《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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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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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卓英与陈诚既是保定同期同学,也是莫逆之交,更有趣的是,两人性格还能形成互补。陈诚为人严厉,主观性强,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一手拍板,别人无从置喙,属于善“断”之人。罗卓英却宽厚儒雅,最喜欢和部下攀谈交心,同时也乐于听取别人的意见,属于善“谋”之人,因此他常能帮助陈诚起到一个上下沟通的桥梁作用,在“土木系”里面,陈、罗二人的关系,几乎就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然而有时候,人的优点也往往就是他的缺点。罗卓英多谋,却有些偏于寡断,听听这个意见对,听听那个建议亦有道理,往往就会动摇决心。他对薛岳说准备不足,无法立即投入进攻,实际上也是听取了下面各部队的意见。

作为基层部队来讲,你说准备两天,他可能会认为起码需要两周,你说准备两周,他也许会要求两个月,因为责任不同,和决策层的想法就不可能完全一致,而战场形势又是瞬息万变的,某种程度上,抓住战机就等于抓住了胜利,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将领看似苛刻,但往往能取得成功的道理所在。

罗卓英吃亏就吃亏在他太民主上,这个结论也许会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却又是个事实。

来不及攻,那就只有守。冈村以弱兵师团为主力,但熊本第六师团、第一一六师团等部队也不是坐着不动,它们同样从两侧不断进行策应和佯攻,所以罗卓英不可能把重兵全都汇集于修水南岸正面。

所谓强弱组合,是一左一右,左为李觉第七十军,右为刘多荃第四十九军。

但在安排好这一组合后,罗卓英又犹豫起来。

李觉的湘军在金官桥经受过考验,属于挺得住的。最可能挺不住的,是刘多荃的东北军,后者武器还行,但战斗意志一向薄弱,跟湘军相比,恰恰是一个相反面,要是垮下来怎么办?

思前想后,罗卓英决定再把作为后续机动兵团的夏楚中第七十九军调上去。第七十九军是一支参加过淞沪会战的“土木系”劲旅,死守宝山的姚子青即出自其麾下。

夏楚中到修水后,被置于刘多荃右侧,这样“两强”夹一“弱”,组成了一个防守三角,从而加固了修水防线。

重甲包装

一方是“弱弱组合”,另一方却至少是“强弱组合”,谁的赢面更大一些,一看便知。

冈村的决策,就连被抬举的“弱弱”自己心里也在打鼓。最弱的第一〇六师团一烂到底,不敢言语,第一〇一师团却憋不住了,他们自恃参加过淞沪会战,可以卖卖老资格,便一再向第十一军司令部诉说困难。

一直到强渡开始的前两三天,这个师团还在嚷嚷,说是按照“上海经验”,南昌没有一个月拿不下来,到时伤亡必然不小,得给我安排补充兵员啊。

对于这两个未战先怯的家伙,冈村很不以为然,他让自己的参谋幕僚作出答复:占领南昌,晴天七天,雨天只需一到两天。

他没有说出的话是:你以为我真要依靠你们啊,错!

冈村不惧水,只惧山。

按照他的“三百米理论”,南昌一线没有庐山、幕阜山那样的高耸山地,原先没充分发挥作用的特种武器这次都能派上用场了。

在武汉会战时,特种部队是被分配到各个师团的,结果没起到多大效果。冈村这次作了调整,将特种部队全部集中起来配给两师团。

两个弱兵师团名为侵略南昌的主力,其实是被第十一军的大轿抬着的,冈村对此直言不讳,此战动用了第十一军所有的战斗力量,军直属的特种部队倾巢而出。

在发起南昌战役之前,步兵师团已与特种部队进行了长达数月的协同作战训练,本来早就可以发动进攻了,只是由于一直下雨,影响了部分特种装备的推进,才不得不一拖再拖。

直到3月20日下午,修水上空还飘着小雨,雨一下,飞机就没法来帮忙了,但冈村认为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先上炮兵部队。

日本侵略军阵地百炮齐发,疯狂轰击达到三个小时。炮击时,冈村带着幕僚们坐镇两师团的后方,看着眼前这一情形,他自己也扬扬得意,认为这种大规模的炮战,纵非绝后也属空前。

在中国军队的阵地上,从防守前沿到纵深,一时间均为日军炮火所覆盖。沿岸守军十分吃惊,很多老兵参加过淞沪会战,进攻上海的日军火力算猛了,可修水炮战的密度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日军明显动用了超出平常范围的炮兵,有人估计是“六七十门以上”,谁也没想到实际数字竟然是这一预计的很多倍。

第十一军排列于对岸的主要是野战重炮兵旅团,合计火炮共有一百七十门,其中有相当数量的榴弹炮和加农炮,两个步兵师团本身也有炮兵,经过混搭,加起来的火炮超过二百门,炮兵与步兵达到了一比一的比例。

日本侵略军百炮齐发,开始了疯狂的炮战

与之相比,第九战区虽然有直辖的特种部队,但因为提前破坏了南昌周边的道路,导致重野炮兵开不到一线。在岸边可用于阻击的,仅为各部队自带的山炮之类,火力不论,光数量就不及人家一个零头,炮战中自然只能显得软弱无力了。

第一个回合,守军已经非常吃力,到第二个回合,就开始晕头转向了。

冈村竟然用上了毒气。两万个烟雾喷射器一起发射,烟幕弹和毒气弹如雨点一样飞了过来。

此时夜幕降临,在猛烈炮火和重重烟雾笼罩下,各部队的协同配合受到很大影响,“防守三角”变成了“防守三段”,大家都只能埋着头各顾各。

在南岸守军陷入一片混乱之际,第一〇六和第一〇一师团趁机发动强渡。

前面重炮轰击时,冈村十分得意,但等真的强渡了,他也忐忑不安起来。

因为一开始挤进去的不可能是大部队,只能是小股先锋,试想一下,这些人背后是水,前面如果遇到强力抵抗,处境绝不美妙。同时,在步兵实施登陆后,炮兵的发挥也受到限制,不可能再闭着眼睛乱轰一气了。

这毕竟是冈村生平第一次用“重甲部队”来包装“弱兵师团”,其中冒险和赌一把的成分非常大,就怕一不小心给演砸了。

面对日本的“弱兵师团”,中国的“防守三段”本来还是可以支持一下的,那样的话,罗卓英才有空隙和时间对部署作出调整。

可是最短的那块板提前断裂。

炮为军中之胆,冈村的连续炮击,破坏工事还在其次,最主要还是心理战,意在摧毁守军的心理防线。

三个小时的天崩地裂,而修河之上又看不到一个日军影子,东北军的胆率先破掉了。

在日军步兵发动强渡后,师长王铁汉往前沿团指挥所打电话,但根本打不进去。再一查,部队竟然以“瓦斯中毒”为由无令自退了,阵地上空无一人,给对手捡了个现成便宜。

获悉日军已从东北军防区登岸,罗卓英叫苦不迭,向军长刘多荃下达命令,要求其马上收复丢失阵地,否则唯军长是问。

这是一份务期必成的死命令,刘多荃收到命令后手足无措,又严令王铁汉。

王铁汉也只能拿出打铁的劲头,给反攻部队立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军法从事。

虽然有“军法从事”这口宝剑顶在脖子上,不敢上的还是不敢上。

三个团前去反攻,只有一个团以夜色为掩护奉命冲了上去,可是等到天亮,对方一打,又退了下来。

这下什么宝剑都不管用了,连刘多荃和王铁汉自己也慌了神,无法控制住部队,各个团全都逃得稀里哗啦。

修水一战,东北军遭受重创。王铁汉第一〇五师曾参加过淞沪会战,但那时候的损失都没现在这么大,如今真称得上是丢盔卸甲,能丢的武器一下全丢掉了,什么捷克式步机枪、马克沁重机枪扔得满地都是。

由于武器损失实在太大,刘多荃和王铁汉都不敢报请补充,怕蒋介石和何应钦受不了这种刺激,把他们的番号给取消掉。后来幸亏刘多荃还有从东北带来的家底,在江上藏了几十条大船的军火,这才免了揭不开锅的尴尬。

事后追究修水失守的责任,刘多荃被连降两级,王铁汉撤职留任,戴罪立功。

这一板子打得并不过分。正是由于东北军退却,日军才得以从突破口不断注入兵力,人越涌越多,并对李觉、夏楚中两军形成了抄袭包围。

彼此一拖累,本来能打的都打不下去了,两军只好也向侧面山地撤退。

3月21日上午,冈村接到前沿打来的电话,得知中国守军的修水防线已然崩溃,心神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他的闪击战才刚刚开始,厉害的还没放出来,所以第一个照面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最新式战术

第十一军登陆,乃至于击破第一线防御,对罗卓英来说并不意味着致命。

从“一·二八”淞沪会战开始,日军的侵占已基本形成一种教科书式的惯例,即侦察、开进、展开。按照这一程序,它每攻下一地,就要停一下,整顿后再攻。

从修水到南昌,中间有重重关隘,特别重要的是,由于沿途道路皆被破坏,在修水对岸曾威风八面的重炮兵旅团将无法配合步兵作战。

就算两个“弱兵师团”被打了鸡血,一路顺利,按照每地耗时一天计,起码也得用去五到六天。

在这段时间里,第九战区起码可以调集三个军到预定战场进行围攻。“弱兵师团”前遭围击,后有修水,没准就能重新复制一个“万家岭”出来。这也是在部署修水一线防御时,罗卓英敢于把夏楚中第七十九军提到岸边加固防线的原因。

让罗卓英乃至薛岳都没有料到的是,冈村恰恰没有依照教科书走,他采用的是最新式战术。

破坏了的道路,可以拦住炮兵,却挡不住坦克,尤其是成群结队的坦克。

在军事侵略战术上,冈村确实很有一套,甚至超过了同时代的诸多日军将领。他在南昌战役中创造出了多个第一,除了第一次大规模集中使用炮兵外,还第一次使用了坦克集群这一概念。

和炮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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