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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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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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局势后,张自忠的心情十分沉重。

板垣师团是老虎,不是纸做的,只要它回过神来反噬,你要想再把它打趴在地,实在是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看到大救星王者归来,庞炳勋激动得眼泪鼻涕直流,一个劲儿对张自忠说,要不是你及时回转,我就惨了,临沂肯定保不住。

这老爷子,他还真把张自忠当成了天神,以为后者一来,一切难题皆可迎刃而解。

张自忠不得不说实话。

战机没有了,所能依托的防守阵地无一在手,我的部队上次临沂大捷蒙受较大伤亡,刻下又疲惫不堪,为今之计,只能另在日军侧背重建阵地,且宜守不宜攻,等板垣把锋芒朝向我,到时临沂之围自解。

庞炳勋一听就呆住了。

这就是说,他还要靠一把老骨头继续在临沂城支撑下去,可他实在已经撑不下去了。

此时的庞军团每个团仅剩可怜巴巴的两三百人,好一点的是特务团,可也只有七百人。老庞把临沂城里所有能扛枪的动员起来,连学生队都开到前线,全部人马也不过2000出点头。

板垣师团有多少,光在正面参加攻城的,就有4000多人,整整是庞军团的两倍,再加上重炮坦克这些特种部队的配备,确实够他受的。

想到张自忠来,仍不能帮助自己摆脱危机,庞炳勋不由得老泪纵横,竭力央求张自忠采取攻势。

徐祖贻一直在临沂城陪着庞炳勋,他也很清楚,庞军团实在已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张自忠之策虽然稳妥,但风险也很大,如果板垣再使足劲往前拱上一拱,不光庞军团可能全军覆没,临沂城亦难确保。

另一方面,59军的损失,一本账也明明白白。在临沂大捷中,整支部队付出不小代价,有的团只能缩成一个或两个营,尤其是张自忠在29军时的老底子38师更是损失惨重,包括给张自忠当过卫队长的一个营长在内,相当数量老兵均当场战死。

徐祖贻虽有协调之权,然而看着眼前的这一对难兄难弟,他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了。

决定权在张自忠手里,无论他怎样做,都是对的,无可指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自忠咬了咬牙,攻,哪怕豁出去也要攻,以解庞军团和临沂之困为要。

他的本钱仍然是黄维纲第38师,这个师是临沂大捷的功臣,转败为胜全靠它,尽管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但舍此再无适当人选。

决心已定,更不迟疑,张自忠一声令下,黄维纲师火速出击,如同挥舞铁扫帚一般,开始猛扫沂河西岸的日军,并且当晚就廓清场地,使板垣失去了借以在西岸立足的凭借。

天一亮,板垣增添兵力,大批日军又向西岸反扑过来。

第一次临沂之战的失败,让板垣更加认识到占据沂河西岸的重要性,所以这次他发了狠,即使大门牙被崩一地,也得把西岸阵地给死死咬住。

就在双方你争我夺之时,沂河东岸的庞军团主阵地忽然被对方接连攻破两处要地,庞炳勋真的是顶不住了!

在西岸仍处于胶着状态的情况下,张自忠从黄维纲师中抽出三个步兵团,亲自督师,三渡沂河,以帮助庞军团夺回主阵地。

可是守住阵地相对容易,要想再夺回来就变得异常棘手。

庞军团修筑的工事曾挡住板垣师团,现在反被其所用,给59军造成极大伤亡。

战场之上,昏天黑地,张自忠眼睁睁地看着子弟兵在自己面前纷纷倒下,陈尸郊野,一日之内,伤亡竟高达2000多人。

38师很多官兵皆为张自忠从小看到大,一手带出来的,这种情感联系,绝非简单的上下级关系所能囊括。

第一次临沂之战,官兵死伤累累,负伤后运者络绎于途,张自忠还“屹然无动志”。然而这次不同,在私下独自面对张克侠时,他已掩饰不住内心的巨大创痛,“泫然流涕,痛切于心”。

从学兵团开始,张克侠跟着张自忠东征西杀,身经百余战,但在战场上从未见张自忠神色有过任何异样,这是生平所见到的“唯一之惨泪”。

落泪只能躲于帐中,伤口也只有自己悄悄抚平。一出大帐,面对麾下官兵,张自忠又恢复了“铁石心肠”:看着多年的患难弟兄为国牺牲,我心里的难过,真比油煎还狠,但我深信,我带大家走的是一条光明大道,虽死犹荣,因为军人报国,此其时也。

张自忠看着远方,忽然喃喃道: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倒下去,这是一个军人在国家危难时应尽的责任。

在三个步兵团被抽走后,黄维纲在沂河西岸更显吃力,因为板垣正不断往这里增添兵力。

板垣是“双头蛇战术”的高手,他现在实施的仿佛是“小双头蛇”:要么把沂河东岸全让给我,要么让我在沂河西岸插上一脚。

张自忠自然不能让,因此严令黄维纲必须坚持。

黄维纲把最后的师预备队都用上后,前线仍然摇摇欲坠,不得不通过电话向张自忠直接求援。

张自忠回答他的,仍然是“五分钟理论”:我们困难,敌更困难,再坚持最后五分钟,你就能得到支援。

再听下去,所谓的支援,却是张自忠正调兵向日军的另外一侧进攻。

黄维纲一听就急了。

这么说,“五分钟”过后,给我的还不是直接援兵啊,我这边已经没有一个人可抽调到正面阵地上去了。

张自忠闻言大怒:没有人吗,那是谁在给我打电话?

这话说得真叫不讲理,可是黄维纲根本就不敢反驳,放下电话赶紧跑到前线督战去了。

张自忠是一时气急,对于黄维纲那里的情况,其实心里也未尝不清楚。通完话,他立即把手里最后的预备队集中起来,亲援黄维纲。

到了黄维纲那里一看,发现情况确实不妙,已经完全被对手压住打了。

此时的临沂战场,板垣占有压倒优势,临沂城也处于日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城内的最后一个野战兵都被调到了一线,城池交由保安队防守。59军和庞军团双双在城外苦战,但都只剩下了招架之功。

其中,庞军团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59军则累计伤亡达到万人,人马仅剩一半且士气开始低落。

徐祖贻向五战区长官部紧急求援,然而援兵到来是要有时间的,这段时间成了守军最难熬的时刻。

张自忠能用以维持前线的,仅剩下了一个独立旅,他也随之产生有了一种不祥预感,但在给李宗仁发去的电报中,他仍然表示自己只要一息尚存,一定奋战到底。

为了能够继续支持下去,他给独立旅旅长写去一封手令:援军今夜将到,再撑五小时即有转机。我估计,敌人也到了最后关头,谁能忍最后一秒钟,谁就能成功!

接到命令后,独立旅又接连两次击退日军进攻,但到第三次时已摇摇欲坠。

防线眼看即将崩溃,关键时刻,张自忠飞马赶到!

见到自己的军长,官兵的精神猛地振作起来,一齐跃出,挥刀猛砍,终保阵地不失。

“最后一秒钟”太重要了。

战神翱翔天空,却一直在冷冷地观察着地面人们的动静,它只钦佩意志最坚者,并随时转换战机。

3月29日这天下午,它看到了临沂城外的这一幕,也就随之确定了下一个幸运者。

这个幸运者是张自忠。当晚,他终于迎来了援军。

如果说有不幸者,那就是他的对手。由于矶谷迟迟拿台儿庄不下,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向板垣发出急电,让其暂停进攻临沂,除留下两个步兵大队外,主力急速西进,增援台儿庄。

主力一走,两个大队在临沂实为孤掌难鸣。在坚忍和耐力方面,板垣又一次输给了张自忠。

第一次,他没有经受得住“最后五分钟”的考验,这次在“最后一秒钟”的较量中,竟再次与制胜良机擦肩而过。

所谓战机,就是电光火石,刹那间出现的事,它是战神所赐,归根结底,却又属人之所为。

一出一进之间,形势瞬间转换,一直处于苦战中的张自忠忽然再挥重拳。

3月30日深夜,张自忠发起全线反攻,迫使板垣向汤头以北仓皇溃退,史称第二次临沂大捷,临沂战场由此得以再次趋于稳定。

作为所谓的“东瀛第一名将”,板垣当然明白张自忠的反击成功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在台儿庄侧背安了一个钉子,即使主力增援台儿庄,亦随时都有后顾之忧。

不算在青岛延误的时间,从向临沂发起第一次进攻开始,又是将近一个月过去了,临沂仍然可望而不可即,这还是那个从南口一直打到太原从无败绩的“钢军”吗?

纵使别人不说,板垣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

据日本相关杂志报道,因两次临沂之败,这位曾经称雄华北的师团长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甚至曾一度羞愤要到自杀——当然是作秀,摆个pose而已。

张自忠坚忍抗战,三战三捷,其表现赢得满堂赞誉。前方报捷后,蒋介石按捺不住欣喜,当晚就颁令撤销了对张自忠“撤职查办”的处分。

功,总算能抵过了。

因居功至伟,张自忠还被正式任命为第59军军长(先前的名义仍只是“军政部中将部附”),随后又晋升为第27军团军团长,可以和庞老爷子平起平坐了。

这个曾经不知所措的人,现在终于看到了彼岸,而他脚下也早已是一条光明大道。

第42章 生死台儿庄

矶谷师团自攻占滕县以后,一路摧城拔寨,在津浦线上的进展越来越快,开始接近台儿庄。

台儿庄者,运河以北之要邑也。一过台儿庄,徐州便再也无险可守,所以守城必先守河,守河又必先守庄。

运河等于徐州的护城河,而台儿庄也相当于徐州的外围城墙,日军逼近外城墙,城里的守军就是心理素质再好,也免不了会产生不安情绪。

可是坐镇徐州的李宗仁却丝毫不为所动。

早在矶谷师团渡过黄河之后,蒋介石就开始考虑五战区长官部是否要搬迁的问题。

战场之上,无论是胜是败,最高指挥官往往是需要保护的第一资源,这个道理,就跟咱们下象棋,失一卒甚至弃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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