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想，不能，也不敢去触碰那些心底柔软的角落，她怕，一旦拥有了温柔，便永远会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束缚起来的冷漠防卫。她不是怕墨伊有一天会离开，而是怕，自己有那么一天会离开。
有一些感情，她永远都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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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白头宫女（上）
咳咳咳······大殿内传来了几声清浅的咳嗽声。
明亮的灯光映照着简约中透出华丽与精致的龙床和书案等摆设。卷轴轻散开来，美人出浴，如莲花般盛开。
纤长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那画面上的女子，女子背脊半裸，露出了背上红色的凤凰印记。
画卷右侧的上方题着一首简短的小诗。
“南国生红蔷，宫花难竞芳。萱芷绽未央，楚楚立潇湘。”
然而，画卷的左下方却不像是一般的画卷那样有提款有落笔。那里一片空白。
眼神逸出了几缕哀伤，熵珏唇边勾起一抹落寞和苦涩。
那里······不应该，也不能够有那个作画人的名字。有那么一些东西，只能够永远埋在心里，不管是腐烂萎靡，还是绚烂绽放，都只能够在心里。
抬眼，窗外的夜色漆黑。不自觉又想起了那个在冷宫中的女子，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应该没有好好地睡觉吧······只要想到她，唇边永远都有着那一抹不自觉的微笑。熵珏起身，转眼间便换上了一身漆黑的衣服，那面冰冷的银色面具覆上了儒雅的面庞，只露出了一双温柔的眼。
殿外，侯公公静静地站着。这是第几次听到皇上的咳嗽了？太医说，皇上寒毒侵身，必须得好好地调理。然而，只有侯公公知道，那寒毒来自何方。而且，最近皇上的行踪越来越诡秘，曾经自己的形影不离而今却变成了只有上朝的时候才能够看到皇上······皇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冷宫内，清风阵阵，即使已经入了夏，夜晚的冷宫内还是那么的清凉。
一本南风册》静静地打开着，冷风将书册的纸页吹翻了几页，而后又停下，桌上的蜡烛仍然点亮着，偶尔流下了几滴烛泪。
然而，冷宫里面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奚慕呢？！
另一边，皇宫的洗衣房内，一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妇人和一个女子蹲在洗衣台边一件一件地清洗着桶里的衣服。那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衣服都没有洗完。
夜深了，烛火明灭，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突然，那老妇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站了起来，那双已经有些暗黄的眼睛看着那个年轻的女子，而后者只是静静地洗着衣服，就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你可以回去了，”老妇人淡淡道：“这些不是你做的事情。”
然而，那个女子却仍然一件一件地清洗着衣服，似乎想要在天明之前将那些大堆大堆的衣服全部清洗完。
“我说你可以回去了！”老妇人似乎有些生气，可是那个女子却仍然不为所动，就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清风拂来，将老妇人脸颊前花白的发丝吹得有些乱，可是那双昏黄的眼中却折射出了不一样的光彩，而后又突然暗淡了下去。
一滴······两滴······女子感觉不对，抬头，却见那老妇人的眼中滴落了莹莹的泪珠。
女子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直接伸手用袖子为老妇人擦了擦眼泪，道：“婆婆哭甚么，今晚洗完了我就会走的。”
“这里不是你给该留的地方。”老妇人死死地盯着女子的眼睛，道：“离开，离开这里，离开皇宫，不要再留在这里！最好是离开商南，离开中原······去西域，去南海，随便哪里都可以，不要留在商南。”
女子的重瞳也盯视着老妇人的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后，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
“孩子，听我的没有错。不要再留在这里······你你简直······”
“为什么要我离开？”女子还是牢牢地盯着老妇人有些闪躲的眼神，不依不饶地道：“在冷宫里，你把我错认成谁了？”
老妇人将身子转到了一边，原本今夜她一个人悄悄地拿着祭品去了那冷宫，却不料二十余年来皇宫最幽深的冷宫里面居然住着人！当那如夜色中的精灵般的女子回眸之时，她一瞬间便呆愣住了！不知道是因为人老了，还是因为那种气质确实太像了，她一下子将这个年轻的女子认成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然而，当她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的眼睛之时，惊讶与疑惑乃至于恐惧等等情绪全部都涌了上来！！！
她是什么人？！
一步步走近，那个女子心里虽然有些被发现之后的忐忑，可是当看到是一个老妇人之后却也冷静了下来。
“你······你······”老妇人颤抖着双手，似乎想要抚摸上那女子的眼睛，“你是······公主？”
洗衣房里面，奚慕阻拦着老妇人的去路。可是老妇人却只是蹲了下来洗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衣服，于是，奚慕也开始帮着那老妇人清洗着衣服。
她这么一个年迈的妇人，为什么还会在皇宫里面？为什么会半夜拿着祭品跑到冷宫去？为什么会叫自己为······公主？
把心一横，奚慕冷冷地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
老妇人顿了顿，而后似乎毫不关心地道：“你叫什么名字与我何干？”
“我姓妫······”奚慕盯着老妇人的脸色，一字一句试探般地道：“我叫，妫，长，歌。”
哗啦一声，老妇人手里的衣服一下子掉落进了水里。只见那老妇人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再次站了起来，慌乱地道：“胡说！胡说！你尽是胡说！嬷嬷我不是教过你么！不准说谎！不准乱说！不准捉弄嬷嬷！”
奚慕一下子上前抓住了老妇人的双手，急切地问道：“嬷嬷？你是当年长歌身边的嬷嬷？是不是？是不是？”
老妇人摇着头，推搡着奚慕的手，“不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不！你不普通！你这么老了却还没有离开皇宫，你半夜拿着祭品去冷宫！”
老妇人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突然呜咽般地哭了起来。
“你不要再问了······走吧！听嬷嬷的话！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不是妫长歌。”奚慕冷冷地道，而后看到那老妇人没有什么反应，重复说了一遍，“我不是妫长歌。”
老妇人皱着眉头抬头，那混杂的呜咽声渐渐淡了下去，可是昏黄的眼里却闪现出了更多的情绪。
奚慕将自己的脸凑拢了去，道：“我有重瞳，我的背后也有胎记······但是很可惜，我不是妫长歌。”
“那······那你······那你是······”老妇人惶恐地睁大了双眼，呼吸越来越急促，“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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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白头宫女（下）
“为什么不可能？”奚慕淡淡道：“什么事情不可能？”
“不······不······你明明，不······”老妇人情绪有些激动，一步步后退，可是奚慕却一步步逼近，好像要让那老妇人看清楚自己的眼睛。
“‘我明明’？‘我明明’怎么了？”奚慕睁着那双妖异的重瞳，看着老妇人慌乱的神情，进一步道：“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尚未满二十一，我生下来就没有爹，我娘跟我一样，背后有凤凰的胎记。我娘长得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是她一个人将我抚养长大的。”
“不！！！不可能！！！”老妇人抱住了自己的头，涕泪俱下，哭道：“鹤顶红啊！！！那是鹤顶红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奚慕心里一痛，鹤顶红······
“是我亲手把毒酒给娘娘的！是我亲眼看着娘娘把酒给喝下去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老妇人那爬着皱纹的脸上尽是泪水，“是我背着将军悄悄给娘娘带的毒药！是我亲眼看见娘娘喂长公主喝下了那有毒的酒然后自己也喝了！是我亲眼看见她们死在我面前的！！！”
奚慕蹲下了身来，有些哀伤地看着老妇人，轻声问道：“那，是娘娘要你带的毒药？”
老妇人哭着点头，却又突然睁着那暗黄的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奚慕，问道：“你到底······你到底······”
“我是南宫萱楚的女儿。但是，我不是妫长歌。”奚慕柔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老妇人伸出了手，颤抖着覆上了奚慕的脸，抑制不住地呜咽着，抚摸着，“你真的······你真的活下来了······”
奚慕的眼有些淡淡的哀愁，却没有伤感，更加没有眼前老人的那些流不尽的眼泪。眼里，是干涩的。
深夜无月，漆黑的夜空也没有一颗可以照亮前方的星星。
墨伊有些慌乱地寻找着奚慕，他不能惊动宫里的侍卫，只有一个人四处寻找着。一种不安的感觉蔓延全身。
绕了一圈，当墨伊又回到了冷宫时，却看见了冷宫那漆黑的院落里静静站立的奚慕。
一下子跑了过去，墨伊一把便将奚慕揽入了怀中，有些紊乱的呼吸透出了此刻他的心神不宁。
“你在找我？”奚慕看得出来，似乎墨伊正急切地寻觅着自己，“抱歉，我刚刚去了洗衣房。”
稳了稳心神，墨伊放开了奚慕，看着那双重瞳，关切地问道：“你去洗衣房干什么？”不是担心她被宫里的侍卫发现，而是担心她被那些四王爷和卢放以及胤焱等人的眼线发现。
奚慕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我碰到了一个前朝的宫女。”
墨伊心里一嗑腾，什么都还没有说，奚慕却接着道：“她来这里祭拜前朝皇后······这里，是前朝皇后被囚禁的地方。也是她喝下毒药的地方。”
奚慕抬头看着墨伊，可是墨伊却将眼睛别了开去。
“墨伊······”奚慕的声音不同寻常地有些低沉沙哑，沉沉地道：“我······心里好烦乱。”
“是因为，不知道该不该恨熵珏么？”墨伊没有直视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