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琳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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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琳妃传-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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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遂了母后的心愿吗?”
  弈澹紧紧握住那方帕子:“‘淑妃害我’,彼时宫中的淑妃难道不就是母后您吗?母后啊!您是想让儿臣命慎行司好好查办此事,将紫奥城翻个天翻地覆,将济州查个鸡犬不宁,非得弄得天下皆知,母后才承认吗!”
  弈澹的呼吸愈加急促:“且不谈字迹,这块衣裳的碎片,难道查不出是什么料子不成?当初的济州知府为何不追究昭慧太后陪嫁遇刺一案?宫中侍奉昭慧太后的宫人,为何一个个死于非命?朕偏偏不信!母后能把所有的真相都深深掩盖,一点都露不出错吗!”
  松鹤衔珠的铜烛台在幽幽烛光下显得异常诡谲,鹤口的串珠仿佛是垂下的眼泪一般,映着那莹润的光泽一转,叫人无端端生出一种凄凉。弈澹的面庞淹没在淡淡的烛光中,明暗之间虽是看不清楚神情,却又分明能觉察出他眼中的悲凉与愤懑。
  养育了自己四十五年的女人原来是当初害死自己生母的罪魁祸首,自己认了仇人为母亲奉养了整整四十五年,岂非叫生母在泉下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原来,自己才是最不幸的那个,那一日,朱祈祯奉了自己的密旨前往济州调查,自己多么希望,那些流言纷扰只是宫人们的牵强附会、以讹传讹,直到那份血书被奉到自己面前,那样触目惊心的四个字,宛如一柄极其锋利的小刀,“刺啦”一下将自己的心割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自己坚持的孝道也在一朝之间崩塌。
  但自己还是抱了一线希望,希望这份血书不是真的,但是越来越多的证据却是表明,颐宁宫那位夏氏夏太后,就是引刃于自己生母脖颈的罪人。
  于是,生生在仪元殿外站了一夜,直到朝露沾衣,晨风吹过,便是彻骨的寒凉,六月的天,竟是无端生出了如初雪过后的寒意。四十五年的时光流转过来,每一寸与她在一起的光景都似刀锋厉厉划过,直欲使自己体无完肤。
  你把我当成一枚棋子,甚至不惜残害他人的性命,视人命为草芥,那么,就别怪我与你剖心相见!
  颐宁宫外,树影婆娑,月华低转,六月初三的夜,紫奥城的一切都那么疏离而陌生。
  四十五年前,也是六月初三,也是这样一个深沉如海的夜,景福宫,怡嫔疲倦地缩在锦被之中,脸色如新雪一般苍白至透明,医女慕宁一脸惶惑,听着身边的接生嬷嬷失魂落魄地惊叫:“怡嫔小主出大红了!”
  而此时,皇帝却早已由淑妃陪着回了宫,产房血腥,其余妃嫔如何会轻易涉足?
  慕宁惊惶回首:“太医呢!太医呢!”
  惊慌之间,一双手却柔柔地抓住了自己的裙裾,慕宁忍住眼中的泪意,面前的怡嫔,那样柔顺、那样温婉的一个女子,此刻却虚弱的如一尾脱水数日的幼鱼。
  “把孩子,抱给我看看。”怡嫔的声线飘渺地仿佛从天外传来,几乎不可捉摸。
  慕宁一愣,匆忙从身边的接生嬷嬷手中抱过孩子放在怡嫔身边,怡嫔目光贪恋,如将要干涸的细泉从孩子的面庞流过:“他还那样小,那样小。”怔忪的瞬间,只觉得怡嫔似乎费了极大的气力,双手微微颤抖着:“你能抱一抱他吗?你跟我年岁相仿,你抱着他,就好像我抱着他。”
  慕宁一愣,忙伸手去抱孩子,却触及了怡嫔湿冷的手心,怡嫔猛地握住她的手,悄悄塞进一枚薄薄的布片,目光定定注视着慕宁,慕宁一怔,机械地将布片卷入衣袖之中,转而抱起了孩子,这个孩子,是皇帝的第八子,此刻却正兀自沉睡,仿佛不知道景福宫内暗暗交织的杀机。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郑慕宁。”
  怡嫔虚弱地一笑,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云板的丧音惊破了后宫沉郁的黑夜,这是咸宁十一年六月初三的深夜,夜凉似水,哀恸声四起,“怡嫔小主殁——”
  第五十二章  屧廊人去苔空绿(4)
  屧廊人去苔空绿(4)
  颐宁宫内,良久的沉默,弈澹与太后怒目相对,眸色深沉如暗夜,倒影着彼此的身影,仿佛要沉沉拽入使其湮没。
  太后的眉心微微跳动:“哀家只有一句话,哀家并未做过这样的事,必是有人蓄意陷害!”太后瞥一眼面前恭顺的朱成璧,“此人心机深沉、哀家断难相容。”
  朱成璧不卑不亢,顺伏道:“太后是指臣妾么?臣妾不敢妄称心机深沉。”朱成璧微微一顿,笑意流转,“臣妾并不需要什么心机,只需依仗皇上便可,心机自是留给胸有城府之人,太后您说呢。”
  太后鲜少见到朱成璧这样的神色语气,不由愈发动怒,一把将床头的碗挥落到地上,乌黑的药汤便洒了一地,太后又急又气,伏在床头猛烈地咳嗽着,莫芦与莫荟吓得面无人色,慌忙抚着太后剧烈抖动的双肩唤道:“太后!太后!”
  弈澹紧紧攒着双拳,冷冷将帕子掷到高千英手中:“梁太医。”
  梁太医一凛,忙欲上前,太后却用力撑起身子狠狠瞪向他,嘴角尤挂着一缕暗色的血丝:“梁诺轩!你敢过来,哀家便杀了你全家!”
  梁太医唬了一跳,忙悄悄去看弈澹,弈澹忍了几忍,终究是挥了手叫他下去:“太后做什么这么恼怒?连身子都不顾了吗?”
  此言一出,朱成璧沉沉吁了一口气,弈澹既已唤她“太后”而非“母后”,怕是心里已经不再将她当做母亲,那么这位夏太后,即便不死,也永无翻身之日了。
  太后冷冷一笑,颤抖着抬起右手指向弈澹:“你,很好!”
  弈澹嘿然一笑:“太后所做作为,朕不会晓谕天下,朕怕脏了自己的手谕,也是为了顾全皇室颜面,你既然那么在乎太后之位,朕便给你你想要的,只要你受得起便是。你依旧是你的太后,但朕,再不会来颐宁宫半步。”
  太后静默片刻,右手越发抖得厉害,面色苍白,双目深陷,仿佛是秋日里被疾风卷过的枯叶一般,阴郁萧索的气息毕现。
  “你!很好!很好!”太后浑浊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射来,厉声的怒斥使其的身子越发虚弱,弈澹却缓缓转身,再不看她一眼,汹涌而来的绝望气息迅速淹没了她,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她缓缓扑倒在床上,伶仃枯瘦的手臂垂落,那一对糯种飘翠翡翠镯子竟是生生滑落,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她走了。”弈澹的双眼空洞无神,眼角的皱纹如刀刻一般的凌冽,似乎在喃喃自语,“我是该哭,还是该笑?”恍惚的瞬间,他软软倒下,仿佛被抽尽了所有的力量,他是一国之君,是无上至尊的帝王,但如今的他,恐怕最怨恨的,便是此身生在帝王家。
  时光流转,咸宁十一年六月初三的深夜,怡嫔薨逝,莫芦抱了皇八子回了衍庆宫,却见淑妃一袭茜色睡衣,正在正殿焦虑不安地踱着步子。
  “娘娘,怡嫔,殁了。”莫芦微微屈膝,“八殿下安然无恙。”
  淑妃轻抚胸口,轻轻抱过皇八子,笑靥如花,目光从他安详的面庞浅浅流过:“从今之后,本宫就是你的母亲,是你唯一的母亲,本宫将许给你锦绣前程。”
  莫芦微微一笑:“恭喜娘娘喜得贵子。”
  淑妃抱着孩子如同抱着一件无上的珍宝,目光却如疾驰的闪电一般划向宫外:“怡嫔的两名陪嫁,即刻驱逐出宫,身边侍奉的宫人,重新安排去处,只有一样,所有宫人的名单,本宫要一一过目,不得有误!”
  “是,奴婢省的,娘娘放心便是,对于八殿下而言,这宫里,就是从来没有怡嫔这个人罢了。”
  怀中的皇八子突然睁开了双眼,似在打量面前的淑妃,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养母,也是他日后几十年倾尽一腔孝心侍奉的母妃。
  如今的弈澹,早已记不清当年的种种,然而,就算曾经的母子时光再如何其乐融融,即便于权谋利欲之后总有一片真心与亲情,也终会消磨殆尽。
  只是,于四十五年前的衍庆宫,最后的结局,是万万不曾想到的罢了。
  夜幕笼罩,万籁俱寂,衍庆宫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的压迫感,疏落的星辉仿佛蒙上一层寒霜,叫人不寒而栗。
  咸宁十一年六月初三,所有人的命运于一夕之间翻转,因为,这里是紫奥城,人心轻贱、暗斗明争,要不然就被强者踩于脚底、要不然就将弱者玩弄于股掌之间,没得选择,离权力中心越近,风险就越大,大到即便拿了全族的性命做赌注,也要笑着走完这一局。
  隆庆十一年六月初三,昭宪太后薨逝,只与太后之号,灵位不入太庙,梓宫不入皇陵,只许葬入妃陵,不系帝谥,后世也不许累上尊号。
  昭宪太后七十余载富贵荣华,至此,灰飞烟灭,夏氏党羽亦被逐出权力中心。
  数日后,弈澹的身子终是好了许多,朱成璧款步出了仪元殿,只见天空是一汪碧水般的澄澈,触目所及的殿外,奕渮一袭月青色长衫,正望着远处静静出神。
  朱成璧徐步上前,微微展颜:“王爷安好。”
  奕渮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却是捉摸不透,有些悲悯,也有些沉郁,他微微一笑以作回礼:“娘娘金安,皇兄怎么样了。”
  朱成璧微微转眸,摘下手上的镂银镶玉护甲对竹息道:“方才沾了些汤药,你且去擦拭干净了。”
  竹息忙带了身边的宫女一同下去,朱成璧见四下无人,方低低道:“太医只叫皇上好生养着,表面上皇上还算身子康健,只是自从废后以来,皇上就是五内郁结,如今太后薨逝,一时间没调理过来,新疾旧病叠发,怕是身子大损。”
  奕渮点点头:“如今夏氏党羽大有凋蔽衰零之势,前朝也颇不太平,你在后宫也要多多留意才是。”奕渮微微一顿,似在思索,“我也听说了昔年昭慧太后之事,是因为这个皇兄才不许太后灵位入太庙的吗?”
  朱成璧心中一跳,微微避开奕渮的视线,只道:“皇上确实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奕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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