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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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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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着,每年我都要去求一次解药,才能保住我的生命,只不过我还是不能太劳累,更不能
妄动真力,否则毒性一发作,连那种解药也无能为力。”
  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是个多麽骄傲的人,现在居然对凤娘说出了他不幸的遭遇。
  这使得凤娘不但同情,而且感激,柔声道:“我想,这些年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白衣人居然避开了她的目光,过了半晌,忽又冷笑道:“那解药并不是我去求来的,而
是凭我的本事去换来的,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去求他。”
  凤娘虽然不知道他和萧东楼之间的恩怨,却绝不怀疑他说的话。
  白衣人目中又射出精光,道:“昔年我一剑纵横,杀人无算,仇家遍布天下,就是跟我
没有仇的人,也一心想要我的头颅,因为无论谁杀了我,立刻就可以用我的血,染红他的名
字。”
  他又在冷笑,道:“只可惜我绝不会议们称心如愿的。”
  凤娘现在终於明白,他时时刻刻都像死人般的僵卧不动,并不是为了吓人,而是生怕毒
性会忽然发作。
  他像死人般住在地下,以棺材为起居处,也并不是在故弄诡秘玄虚,而是为了躲避仇家
的追踪。
  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可怕了,非但不可怕,而且很可怜。
  因为他虽然没有死,却已等於被活埋了。

第五章 辣椒巷
  风娘的自由酒也有很多种。
  有一种颜色红得像血一样的,是波斯进贡的葡萄酒。
  盛在水晶夜光杯里更美。一种神秘而凄艳的美。
  白衣人浅浅啜了一,惨白的脸上彷佛也有了种神秘而凄艳的红晕。
  他慢慢的接着道:“我的行踪虽然很秘密,可是近年来好像也渐渐漏了出去,我昔年仇
家的门人子弟,已有人到九华山来寻找我的下落。”
  他故意不看凤娘:“那天被雷仔除去的那一个人,就是我一个极厉害的仇家门下。”
  凤娘垂下头,尽量不去想那个奇怪的孩子,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
  她已看出了他和这白衣人间的关系。
  白衣人道:“我虽不怕他们,可是我的毒随时都可能发作,那时我就难免要死在他们的
手里。”
  他脸上的红晕渐渐消褪,终於又转脸凝视凤娘,道:“只要我一旦死了,跟随我的人,
也必死无疑,而且可能死得很惨。”
  凤娘没有开口。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麽,他本不该把这些事告诉她的。
  白衣人道:“我告诉你这些事,只因为我……我想要你在这里陪着我。”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凤娘也吃了一惊。
  白衣人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寂寞,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合适的人能够陪我说说话
的。”
  像凤娘这样的女人世上的确已不多。
  白衣人道:“可是我对你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看得出我已是个废人。”
  他虽然也在尽量控制着自己,可是一种谁也无法控制的痛苦和悲伤,已经从他那双冷酷
无情的眼睛里露了出来。
  凤娘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忽然道:“我答应你。”
  白衣人彷佛也吃了一惊,道:“你……你答应我?”
  凤娘道:“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现在她还不能见到无忌,不管为了什麽原因,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相信千千和曲平都一定能照顾自己,绝不会为她伤心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让这个又骄傲,又痛苦,又可怕,又可怜的人,过
几天比较快乐的日子。
  白衣人脸上又泛起了那种红晕,道:“我并不勉强你。”
  凤娘道:“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不愿做的事,谁也不能勉强我。”
  白衣人道:“可是你……”
  凤娘道:“我只希望你也能答应我一件事。”
  白衣人道:“你说。”
  凤娘道:“只要一有了无忌的消息,你就要让我走。”
  白衣人道:“你没有别的条件?”
  凤娘道:“如果你还要答应我别的条件,你……你就是在侮辱我。”
  白衣人看着她,惨白的脸上忽然发出了光,就像是一棵枯萎的树木忽然又有了生机。
  对某种人来说,“赐予”远比“夺取”更幸福快乐。
  凤娘无疑就是这种人。
  瞎子远远的站在一旁,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却又彷佛看到某种悲哀和不幸。
  到了这里之後,凤娘也没有中断她每天写日记的习惯。
  她是根据一个精确的“滴漏”来计算日期的,每个月相差不会在半个时辰以上。
  那时的历法,每年只有叁百六十天。
  地底的生活,单纯而平淡,只要选出其中叁天的记载,就可以明白她在那几个月之间的
遭遇和经历了。
  这叁天,当然是特别重要的叁天,有很多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命运的事,就是在这叁天
中发生的事。
  这些享有的幸运,有的不幸。
  第一件不幸事,发生在九月二十叁。
  芭月二十叁日,晴。
  在这里虽然看不到天气的阴晴,我却知道今天一定是晴天。
  因为那位瞎先生出去的时候,衣服穿得很单薄,回来时身上和脚底都是乾的。
  他出去,是为了去找小雷。
  小雷出走了。
  我在这里一直都没有看见过他,“地藏”好像在故意避免让我们相会。
  “地藏”实在是个怪人,小雷也实在是个奇怪的核子。
  其实他们的心地都很善良。
  尤其是小雷,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他那样对我,也许只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也许
我长得像他母亲。
  在核子们心目中,母亲永远都是天下最温柔美丽的女人。
  鄙是他为什麽要出走呢?
  找想问“地藏”,他的脾气却忽然变得很暴躁,对我也比平常凶恶。
  我也不怪他,我知道他是在为小雷的出走而生气伤心。
  他对小雷的期望很高。
  他们在找小雷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地方一共间隔成了十六间房,後面还有个石门,平时总是关着的,我猜那一定是“地
藏”
  一个秘密的宝库。
  今天他们什麽地方都去找过,却没有到那里去,难道他们认为小雷绝不会躲在那里,只
是因为那地方任何人都去不得我忍不住偷偷的去问那位瞎先生,他听了我的话,竟像是忽然
被毒蛇咬了一,话也不说就走了。
  我从末见他这麽害怕,他怕的是什麽十一月十五日。
  算起来今天又应该是月圆的时候了,不知道今天外面是否有月亮?月亮是否还像以前那
麽圆?
  我已经在这里度过四个月圆之夜了。
  我常常想到无忌,天天都在想,时时刻刻都在想,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起过他。
  因为我知道说也没有用。
  无忌好像在一种很特别的情况下,我一定要等到某一个时候,才能见到他。
  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定要有耐心。
  而且我相信“地藏”,他绝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他对我也很好,从来没有对我“有别
的意思”,这一点他就很守信。
  鄙是自从小雷出走了以後,他的脾气越来越奇怪,常常一个人躺在棺材里,整天整晚的
不说话,我也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这种日子自然并不太好过,可是我总算已度过来了。
  有人说我很软弱,也有人说我像瓷器一样,一碰就会碎。
  我从来没有反驳过。
  人身上最软的是头发,最硬的是牙齿,可是一个人身上最容易坏,最容易脱落的亦是牙
齿,等到人死了之後,全身上下都腐烂了,头发却还是好好的。
  人身上最脆弱的就是眼睛,可是每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用眼睛,不停的在用,眼睛却不
会累,如果你用嘴不停的说话,用手不停的动,用脚不停的走路,你早就累得要命。
  所以我想,“脆弱”和“坚硬”之间,也不是绝对可以分别得出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小雷出走,是为了我。
  原来他走的时侯,还留了封信,信上只有几句话。
  “我喜欢凤娘,你抢走了凤娘,我走,总有一天我会抢回来的。”
  小雷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我一直不懂他为什麽会这样对我。
  每个月圆的时候,“地藏”就会变得特别暴躁不安。
  今天他脾气更坏,而且还喝了一点酒,所以才会把小雷这封信拿给我看。
  现在我才明白,那位瞎先生为什麽会有那种眼色。
  他一定认为我来了之後,就会带来灾难和不幸,小雷的出走,只不过是个例子而已。
  我并没有为小雷担心,像他那样的孩子,无论走到那里,都不会吃亏的。
  我只希望他不会走入歧途,因为他太聪明,剑法又那麽高,如果他走入歧途就要天下大
乱了。
  我是在八月十五那一天开始学剑的,到今天也有叁个月了。
  我连一点剑术的根基都没有,除了小时候我从叁叔那里学了一点内功吐纳的方法之外,
我根本连一点武功都不懂。
  鄙是“地藏”偏偏说我可以学剑。
  他说我也很古怪,说不定可以练成一种江湖中绝传很久的“玉女剑法”,因为我的脾气
性格很适合练这种剑法。
  我从来不知道练剑也要看一个人的性格和脾气,我练了叁个月,也不知道究竟练到怎麽
样了。
  只不过“地藏”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也说他以前“一剑纵横,天下无敌”,好像并不
是在吹嘘。
  他的剑法实在很惊人。
  有一次他说,他可以从我头上削断一根头发,只削断一根,然後再把这一根头发削断,
随便我要他削成几段都行。
  他真的做到了。
  我故意把头发梳得很紧,只看见他手里的剑光一闪,我的头发就被他削掉了一根,等到
这根头发落在地上时,已变成了十叁段。
  他的剑光只一闪,我的头发就不多不少恰好被他削掉了一根,而且不多不少恰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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