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气？慕容瑾自己也不知道。眼看着快到别墅了，却无奈拨转车头，一路风驰电掣回到了家中。
虽然少了慕容瑾，陆晋轩那边倒是也不冷清。子琪拖着莫晨来蹭饭吃，恰好遇到来汇报研究进展的逸飞。两个无债一身轻的小家伙窝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正播着钟汉良主演的《来不及说我爱你》，子琪指着钟汉良，“看看，那个男演员还不错，有点我的风范。”自恋的小家伙抚了抚头发。莫晨倒是实诚的一脸黑线。剧中钟汉良的慕容四少，演的倒是活灵活现。慕容，倒是更像二师兄呢。但是实诚的孩子不等于蠢，自己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提慕容师兄，徒惹师父牵挂。于是，莫晨就老老实实拿着看书的劲头看电视，直接忽略掉了子琪的感慨。
逸飞此刻正在书房里和师父回报实验进展情况。这个孩子总是优秀的让人骄傲，却又成熟的让人心疼。实验方案，过程，已经做出的成品，遇到的问题，以及经费预算和人员任务分配，陈述的有条不紊，同时书面材料也干干净净地躺在文件夹里，甚至还有一份全英文的翻译。逸飞是长记性的，谁人年少不轻狂，那时的自己虽然在生活上得到了师父额外的关心，在学术上却是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挑剔。甚至在送报告的时候，师父曾经因为自己为什么没有翻译一份英文版的而被罚在书房跪了一夜。陆晋轩微笑着看着眼见儒雅稳重而风度翩翩的爱徒，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很快工作就交代完了，陆晋轩和逸飞从书房出来。这个子琪倒是不意外，有关实验室的大事小情，大师兄从来就都了熟于心，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还不到晚饭的时间，李嫂上来下午茶，一些精巧的糕点，煮的是逸飞喜（…提供下载）欢的铁观音，却故意避开了慕容瑾喜（…提供下载）欢的龙井，在陆家待了这么多年，留她自然是有留她的理由。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莫晨却是闷闷地来了一句“师父，我的英语演讲比赛名次，被和谐了。”“被和谐了是个什么意思？”陆晋轩终究和他们还是有年龄差的，诧异地看着他。莫晨的英语一向是很不错的，他对这个英文演讲比赛很上心准备。“昨天，系主任找我谈了，我的比赛成绩，和苏教授的女儿苏云鹤，是并列第三的。系里只取前三名。系主任说，苏教授和他说过了，云鹤不像你，还有陆先生这样的老师栽培，在化学上必然终成大器，她只有英语这一个特长，并且是个小女生，终究心里承受力不比男孩，你就让给她吧。这个比赛冠军才加零点五的学分，你就给她吧。部长的加分一年是一点五，回头年末我给你加到二，比照主席团，好不好？”莫晨说的有些急，喝口茶润润嗓子，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系主任特意让我和师父好好解释一下，他们没有别的意思。”
陆晋轩喝着茶没言语，师兄不发话自然轮不到自己，子琪拈起一块绿豆糕塞到嘴里。逸飞看着莫晨，目光中带着温和和疼惜，却有些琢磨不透的东西。“你们系主任是谁？”“哦，是朱永涛。”“是他？”逸飞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差异，“小晨，想不想听听你们系主任的故事？”“您认识他？”莫晨更是无比的意外，却还是按捺住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安安静静等师兄开口。
系主任的故事
逸飞慢慢的品了一口茶：“在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朱永涛教我们班有机化学。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的钱和地位。住的是老校区，上下班乘班车。那一年十一月末，早上下了很大的雨，第一节课是有机化学，原本周一的早上就有很多人起不来，加上天气不好，来的人不多。我踩着点到了教室，却意外的发现，老师没来。”“那有什么，路上不方便呗。”子琪咽下了绿豆糕，才腾出嘴来就不忘了插一句。陆晋轩随手掂起一块香芋糕，又堵上了他的嘴。“从八点到八点半，陆陆续续有迟到的同学来，都很诧异地盯着空空如也的讲台。从八点半到九点，来的人又陆陆续续地走了，大家都以为老师不会过来了。教室里剩下不到二十人，我想反正来了也是来了，就留在这里自习了。小晨，你猜最后他来了没有？”“来了吧，否则故事就无趣了。”莫晨道。“确实，他来了。九点半下课，九点二十五他赶到了教室。看到他我们都震惊了。头发上的水不断地往下滴，眼镜上挂满了水珠，浑身都湿透了，乍一看好像从护城河里捞上来的。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几乎说不出话来，就直奔讲台。当他呼吸平复了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连连向我们这不到二十个上自习的同学道歉！”当时的场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真的是触目惊心，我不知道多少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因为懒惰，很多同学吃着油条，拎着豆浆，踩着点，甚至晚个五分十分的，都光明正大的从门口进来，找个位子坐在那里边吃边听。那时候，有人，有人和他说过抱歉吗？甚至，有人觉得过抱歉吗？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在老校区等校车，校车没有发车，他自己打车一路疾驰来的新区。车钱够他一个礼拜的讲课钱！那时候，学校里面还没有代步车，一个长得有些像缩小版傅彪的胖子，从南门直接跑到化学馆，那段路走也得走个十五分钟。他五分钟就跑到了，出门的时候着急，甚至都忘了带伞。
“那他现在……”莫晨抬头盯着逸飞。“是从科研经费的申请开始吧。他刚刚申请到独立的实验室之后 ，做了一个课题，当然，系里是吝啬的一毛钱都不想出的。想做课题自己去申请国家科研基金。那个项目他费了很多心思，角度好，资料准备的也齐全。经费预算更是能怎么省怎么省，按理说能批下来的。后来，后来负责的天朝官员就是不批。他很奇（提供下载…）怪，最后还是别的老师点拨了他，要给官员送礼。我和他关系很好，记得那天吃饭的时候，聊起这件事，他干了一盅白酒。”后来，后来呢？子琪问。“后来，钱送了。那个官员居然还说，如果作成了，论文后面给他孩子挂个名。高考加分！怎么这么无耻，一个高中的孩子，四六不懂就能在这种科研上挂名？我连他孩子是男是女的不知道！朱永涛的脸气的通红。再后来，再后来那笔钱批下来了。名字也挂了。而他，从此性情大变。从专注于科研的人变成了精通权术的人。
生活就像一面哈哈镜，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总是能将人的灵魂和品格各种扭曲。出淤泥而不染，终究又能有几人呢？如今的朱永涛，是Z大最王牌专业的系主任，曾经为了些许经费向别人陪着笑脸，如今每天又有多少人跟在他屁股后面点头哈腰？房子在市中心有一套套，新校区东门外还有一套，私家车也早就开上了。每天处理着上上下下的人际关系。人，都是命，十年的时间，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讲师变成了系主任，也从一个正直敬业的人变成了万金油。十年之前，十年之后，果然十年生死两茫茫。
屋子里短暂的寂静。“小晨，你到书房来，师兄有话想和你说。”莫晨诧异地看了一眼师父和小师兄，却没有多话，乖乖应了声是。逸飞对陆晋轩微微躬身道：“师父，逸飞僭越了。”陆晋轩微笑着点点头，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孩子，逸飞想和莫晨说什么，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自己当初管教莫晨，多多少少这孩子还是有些阴影吧，因此逸飞才在这里出头，带代自己提点他一下。想到这份心思，心下也是一阵宽慰。
历尽百态是人生
推开书房沉重的红木质地的门，莫晨的心跳多少有些加快了。对这个大师兄，他还是极其敬畏和依赖的。金逸飞虽不像小师兄那么容易相处，但是却可亲可敬。逸飞坐在陆晋轩常坐的椅子上，看着莫晨吩咐道：“把门锁上。”
“额”，莫晨感觉脆弱的心脏明显抽搐了一下。 “额”是个什么意思，嗯？逸飞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对莫晨此刻的走神，显然有些不满。“是。”莫晨一溜小跑去关门了。回来脸上红红，“对不起，是莫晨的错。”其实他真是应该庆幸，逸飞不想在这些方面和他计较，要是陆晋轩，师长训话的时候居然都能走神，只这条就且够他受的了。
“跪下。”简洁而直接的命令。莫晨脸上又加重了几分颜色，不过却乖乖跪下了，膝盖撞到木质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响，听的逸飞反而是一阵心疼。却强忍住问道：“小晨，知不知道为什么叫你进来？”“莫晨不知道。”倒不是赌气，只是莫晨真的不知道，与其搜肠刮肚想出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徒给自己增加罪过，不如坦白。“那你就好好想想吧。我耗得起。”说罢逸飞调整了一下坐姿，深深地坐到真皮椅子里。眼见到逸飞的舒适，莫晨在对比之下觉得膝盖仿佛是更疼了，气压也骤然低了下去。古老的挂钟钟摆有节奏地发出响声，听的莫晨顿觉度秒如年。熬了十多分钟，终于是挺不住了。膝行两步到书柜前翻出家法，双手举着递到逸飞面前，“师兄，莫晨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请您提点。”请罚的话说的倒是很流畅，可是头却又低了几分，这个害羞的而又敏感的小家伙还真是有趣呢。逸飞心中暗道，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藤条敲了敲他的腰。莫晨顿时更觉得尴尬的不得了，好＇TXT小说下载：。。＇久没被这么教训过，如今要自己去衣受罚，更是恨不得钻到地里。可是看到面平如湖的师兄，知道今天必不好过，因此咬咬牙，手指在腰间徘徊了一下，最终还是狠心退掉了衣物。
“你不知道，好，我来问你。今天吃饭的时候，你和师父提了英语演讲比赛的事儿，到底是无心的茶余饭后，还是有意给师父透话？”听到师兄这么问，莫晨好像明白了今天的事儿关节到底在哪里了。可是自己只是原话复述，不曾添一点油，加一点醋啊。“回大师兄的话，莫晨是故意的。莫晨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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