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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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不死-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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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和正月十五的花灯夜,也仅是亮那么几个时辰,其他日子一年到头除了月照,总是漆黑着。看来,民族不同、地域不同,习俗心理也大不同。美国人崇尚光明氛围,宁愿花钱去买灯光,也不愿被黑暗笼罩,而中国人信奉阴阳法则,习惯黑暗像习惯白昼。程少仲屈指算了算,中国现在已近冬至季节,药王庙地区一定是银装素裹了。再联想何若菡的妊娠状况,农历四月初八结的婚,腹中胎儿已经七月有余,再过两个多月,也就是春节过后,他也该当父亲了。一想到当父亲,程少仲便有些激动。二十年来,身为人子,接受教育,修养身心。现在,教育他的人刚刚过世,该由他教育的人就要出世,他便隐约感到了肩上的分量。这样想着,他转回身从床头柜中取出前几天刚收到的家中来信。这封信一部分由哥哥程少伯撰写,另一部分由妻子何若菡撰写,他已经看过好几遍。现在,他又展开妻子何若菡撰写的那一张,专门挑选其中一段有趣的文字读起来:

夫怀远志,独活生地,苦参百部,厚朴益智。妾甘遂君子,忍冬连翘,相思滋味,苦竹黄连。半夏合欢,旋覆即去,寄奴奈何,芒硝苁蓉。问天南星,叩麦门冬,拨灯心草,寻千里光,同益母草,共白头翁,怀夕照子,守望大海,遥祝百合,蚤休当归,茴香守宫,续断鸳鸯……

不足百字之文,竟一口气用了三十七种药名,连缀得尚算达意,看来这何若菡近日研读医书还是很用了功的。尤其蚤休一名的巧用,说明她的知识面在不断拓展,因为对拳参的这一别称,所知之人并不很多,不经常开处方的人,一般是不这么用的。至于守宫作为壁虎的别称,好像知道的人相对于蚤休要多一些。但总的说来,两种药名都不属通俗范畴,何若菡用得如此驾轻就熟,这也说明她读医书已经不仅是入门水平了。正在这时,有人敲门——这么早,会是谁呢?



进来的是穿着睡衣的布朗先生。他看来是被什么问题困扰着,眉头紧皱,脸色也很难看。

程少仲心里不由发虚,他担心布朗的脸色与他和索菲娅昨晚爱神湖的操行有关,连忙让座,献殷勤。

“孩子,我亲爱的密斯特程。”布朗这样说着,痛苦地闭起眼睛,轻摇着头,“我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霍曼,你的干妈,我可怜的妻子,近来一直被肾结石困扰,你和她相处的机会少,自然没发现。她疼起来就像被魔鬼卡住了喉咙——喏,方才就是这样,把我硬是吵醒了,而不疼的时候,又像完全没有这么回事。我给她用过了我能想到的所有的药,像麻醉止疼的氧化亚氮,消炎止疼的阿司匹林等等,但只能缓解症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后的办法只能是手术,人工取石,可她的血压高得惊人,让我很没有信心。我记得你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他给光绪皇帝处置过这种病,用的是一种草药,名叫……”布朗一时想不起那味中药的名字,卡壳了。

“金钱草。”程少仲替他说出了药名,又说:“只用这一味药煎汤,不断服用半个月左右就能把结石排出来。”

“OK!就是这个意思。这么说,你也能处置?”布朗眼里露出希望的光。

“问题是到哪里能买到这种药,它是一种草本花卉,每年早春开黄花,像中国古代的铜币。”程少仲说,“只要能买到这种药,就肯定能治好病。”

“看来又要跑一次纽约。”布朗说,“只有那里的唐人街有中药店,让我先打电话问一问。”说完就走了出去。

程少仲非常庆幸布朗没有提到索菲娅的事儿,又想到今后如果经常用得上中药,他也确实应该抽时间去一趟纽约,多采购些常用药备用。

布朗打通了电话,纽约唐人街一家中药店恰好有炮制好的金钱草,还有装成袋配伍好的钱草化淋汤,用于石淋尿血的。

程少仲一听,知道这是中医行家坐堂的药店,便顿时产生兴趣,向布朗表示愿亲自去采购一趟中药,布朗算算正是星期天,就去喊索菲娅,让她给程少仲开车去纽约。

索菲娅前几天和玛丽相约,要找机会去纽约最高的大厦和最大的百货公司——梅赛百货公司去观光,便给玛丽打了电话,方志武听说也要同去,就相约两辆车四个人同行。

华盛顿、纽约一带的冬天,并不很冷,除阔叶林有色彩鲜艳的红叶、黄叶飘落之外,其他树木和草地一样,依然绿着。沿路所过的巴尔的摩、费城和新泽西州的城区花圃里,仍有鲜花在开放,洁白的鸽子在城里广场上悠闲地散步,很绅士。

索菲娅似乎仍陶醉在爱神湖畔的柔情蜜意之中,边开车边用眼神与程少仲调情。程少仲一夜没休息好,开始车速慢时,他还打得起精神与索菲娅挤眉弄眼。后来,车速超过一百二十英里每小时之后,他开始感到大脑缺氧,很快就睡着了。

待到程少仲被索菲娅喊醒时,车已经进入纽约,刚刚穿越完曼哈顿岛长达三公里的炮台隧道,接踵映入程少仲眼帘的是赫逊德河两岸林立的世界级船王们的大本营群、美国海关大楼以及著名的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

但在程少仲眼里,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片拥挤的高楼大厦而已。他既不明白这些摩天大厦为什么要盖得这么高,也不明白它们之间高矮胖瘦差别为什么这么大,与他熟悉的北京故宫相比,这里显得太杂乱无章,也太乌烟瘴气。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摩天大厦似乎有些百花齐放,全无尊卑贵贱之分,他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连开个药方都要讲究君臣佐使,建一座都市怎么可以如此五花八门呢?

唐人街的情况显然要好得多,画栋雕梁的牌楼之内,两排重檐飞拱的大屋顶建筑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中文招牌像各式各样的风筝在大屋顶上耀人眼目,让程少仲一眼便认出这肯定就是纽约唐人街。然而,找到那家药店后却让程少仲大失所望,那只是挤在两家大型珠宝首饰店中间的一个小小门市,里面除中草药外,更多的是中国食品、调味品、干果、干菜和中国无锡泥人阿福、杭州丝绸以及天津杨柳青年画等。看来,店主人出于利润考虑,把从中国进的货一股脑全摆了出来。所以,这不能算作一家纯粹的中药店,但在当时,它又是全美仅有的两家经营中药的场所之一(另一家在旧金山的唐人街)。

程少仲见状,知道认为有坐堂医生的想法当然肯定是错了,便依照货架上陈列的与药柜里所装的现有中草药品种,拣常用的分别买了许多,算账时,他发现这些药的价格比国内差不多要贵七八倍之多。

老板是潮州人,见程少仲买了这许多中草药,高兴之余又有些纳闷儿,便请教程少仲姓名、身份、买这些中草药干什么用。当他得知程少仲姓名、身份之后,大为惊愕地问:“你也叫程少仲?也是来乔治城大学医学院留学的?”

程少仲一听老板的话,也不禁有些诧异,反问道:“听你的语气,还有一个来乔治城大学医学院留学的程少仲吗?”

“没错。”那老板说,“我和那个程少仲是一个月前认识的,他先是从华盛顿专程来买甜瓜籽和红糖,后来没过几天,他又来和我商量去洛杉矶联合办唐人诊所,让我出药,他来诊断,专门给中国人看病。”

“你是说,那个程少仲给人诊断?”程少仲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他父亲是中国的御医,有大把的宫廷秘方。”老板说。

“你同意和他合作吗?”程少仲问。

“没有。现在美国的中国人还太少,我这么小的中草药店都没生意,哪还敢办诊所?”老板说。

“那个人不是程少仲,他本人也不是学医的,更没有做御医的父亲。”方志武指着程少仲向前揭露说,“他才是程少仲,中国御医世家,你认识的那个叫唐人杰。”



梅赛百货公司让索菲娅和玛丽乐不思蜀。这坐落于曼哈顿三十四街与百老汇转角的九层大厦里,陈列的商品至少有四十万种之多,全世界各个角落的商品,这里几乎应有尽有。高峰期,每天有十五万人光顾,营业额可达一亿美元之多。这些内容都是程少仲留在一楼转角休息时,从介绍这座世界第一大百货公司的宣传品上读到的。

他和方志武一是作为男人本无逛商场的兴趣。二是全都来自没有这等商业繁荣的国度,没消受过这种琳琅满目,对其中之乐不得要领。三是当下都没有消费欲,所以,便听凭两位女人去Market(百货商场)。他们留下来享受顾客休息坐席的舒适,顺便欣赏艳妇们丰硕白腿的妙不可言。

从梅赛百货公司出来,没用开车,横过六马路后就到了坐落在五马路的当时美国最高建筑物。程少仲仰起头向上看,根本看不到顶,只感到整幢大厦正在向自己倾压下来,心里就紧张得不得了,赶紧走进大厦里面去。

一出电梯门,索菲娅和玛丽都同时尖叫起来——方才在一楼时,完全没感到风的存在,现在,感到风像一双无形的手,把人推来推去,连整栋楼都在风中不停晃动,不由人们腿不发软,而且,气温一下子变得很凉。索菲娅和玛丽分别扯住程少仲和方志武,寸步不离,缩手缩脚往前走。

最后,他们一同走进环形玻璃观光室相挨着坐下来,把脸贴在玻璃上向下面鸟瞰,整个纽约及方圆五十英里之内的景物尽收眼底。曼哈顿各街道上行走的人群全变成蠕动的蚂蚁群,汽车则变成了火柴盒。

……

回来的路上,程少仲一直陷入某种从未有过的思考。纽约之行,对他的震撼是非常强烈的。从中国到华盛顿虽然也有许多震撼,但华盛顿那种领袖权威与政府权威明显存在的城市,毕竟还有些皇权中国的影子,而纽约则大不然,它是民间的各种“王”们称霸的地方。如果华盛顿可以形象比喻成一颗橡皮图章,那么纽约的象征物就是一张绿色钞票——美元在这里才是一切!所以,华盛顿平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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