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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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 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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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更好办些,〃福尔摩斯说道。

“自然是这样。但请你想一想,谈论一个你必须维护的女人的事儿,是多么为难啊。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我去找警察说这件事吗?而我又必须顾及孩子们的安全。福尔摩斯先生,请告诉我,那是精神病吗?是血统中遗传的吗?你经历过类似的案子没有?看在上帝的面上,求你帮帮我,我是没了主见了。”

“这是很可以理解的,弗格森先生。请你坐下,定一定神,清楚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并没有对你的案情束手无策,我自信可以找到答案。首先,请你告诉我,你采取了什么步骤,你 妻子还与孩子们接触吗?”

“我和她大吵了一场。福尔摩斯先生,她是一个极其温柔深情的女子。她是真正全心全意地爱着我。见我发现了这个可怖的、难以置信的秘密,她伤心到了极点。她连话也不说了,根本不回答我的责备,只是含着惊狂绝望的神色瞅着我,瞅着我,然后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肯见我。她有一个陪嫁的侍女,叫做多罗雷思,与其说是一个仆人不如说是一个朋友。由她给我妻子送饭。”

“那么说,孩子目前没有危险吗?”

“保姆梅森太太发誓日夜不再离开婴儿。我倒是更不放心可怜的小杰克,因为他曾两次被痛打,正如我告诉你的那样。”

“没受过伤?”

“没有。她打得相当狠。尤其是,他是一个可怜的跛足孩子。〃当弗格森谈到他儿子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了。

“这个孩子的缺陷谁看了也会心软的。小时候摔坏了脊椎,但是他的心灵是最可爱、最疼人的。”

这时候福尔摩斯又从桌上拿起昨天的信,反复读着。〃弗格森先生,你宅里还有什么人 ?'…'”

“有两个新来不久的仆人。还有一个马夫,叫迈克尔,也住在宅子里。另外就是我妻子,我自己,我儿子杰克,婴儿,多罗雷思,梅森太太。就是这些。”

“我想你在结婚时还对你妻子不甚了解吧?”

“那时我认识她才几个星期。”

“侍女多罗雷思跟她有多久了?”

“有些年了。”

“那么她对你妻子的性格应该比你更了解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

福尔摩斯记了下来。

“我觉得,〃他说道,“我在兰伯利比在这里更有用些。这个案子需要亲身调查。既然女主人不出卧室,我们在庄园也不会打扰她。当然我们是住在旅馆里。”

弗格森显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福尔摩斯先生,这正是我原本希望的。如你能来,恰好两点钟有一次舒适的列车从维多利亚车站出发。”

“自然要来的。目前我刚好有空闲。我可以全力办你的案件。华生当然也同我们一起去。不过,在出发之前,有一两个问题我必须弄得十分确切。照我理解,这位不幸的女主人看来对两个孩子都动武了,包括你的小儿子和她亲生的婴儿,对吗?”

“对的。”

“但是动武的方式不同,是吗?她是殴打你的小儿子。”

“一次是用手杖,另一次是用手狠打。”

“她一直没有解释为什么打他吗?”

“没有,只是说恨他。她一再地这样说。”

“这在继母也是常有的。大概可以叫做对死者的妒嫉吧。她天性是爱妒嫉的吗?”

“是的,她很妒嫉,她是用她那热带的深情来妒嫉的。”

“你的儿子——他十五岁了,既然他的身体活动受健康限制,大概他的智力是较早发展的吧。难道他没有向你解释被殴打的原因吗?”

“没有,他坚持说那是毫无缘故的。”

“以前他和继母关系好吗?”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爱的感情。”

“但是你说他是一个会疼人的孩子?”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象他那样忠心的儿子了。我就是他的生命。他对我的一言一行都是关切的。”

福尔摩斯又记了下来。他出了一会儿神。

“再婚之前,你肯定和你儿子是感情很深的。你们经常在一起,对吧?”

“朝夕相处。”

“既然这个孩子很重感情,那当然对已故的母亲是深爱的了?”

“十分深爱。”

“看来他一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孩子。还有一个关于殴打的问题。对你儿子的殴打和对婴儿的神秘攻击是同时发生的吗?”

“第一次是这样。就好象她突然中了什么魔,对两个孩子都发泄。第二次只是杰克挨了打,保姆并没说婴儿出了什么事。”

“这倒有点复杂。”

“我不大懂你的意思,福尔摩斯先生。”

“可能。我是作出了一些假设,有待时间或新的资料去一一驳倒它们。这是一个坏习惯,弗格森先生,但人总是有弱点的。我恐怕你的老朋友华生把我的科学方法描述得有点夸张了。不管怎么说,目前我只能告诉你,我认为你的案件并非难以解决的,今天两点钟我们准时到维多利亚车站。”

这是一个阴沉多雾的十一月的黄昏。我们把行李放在兰伯利的切克斯旅馆,就驱车穿过一条弯曲多泥的苏塞克斯马路,来到弗格森那座偏僻而古老的庄园,那是一座庞大连绵的建筑,中心部分非常古老,而两翼又很新,有图德式的高耸烟囱和长了苔藓的高坡度的霍尔舍姆石板瓦。门阶已经凹陷,廊子墙壁的古瓦上刻有圆形的原房主的图像。房内的天花板由沉重的橡木柱子支撑着,不平的地板显出很深的凹线。这座摇摇欲坠的房子散发出一股陈年的腐气。

弗格森把我们让进一间很宽敞的中央大厅。有一座很大的、罩着铁皮的旧式壁炉,上面刻有〃1670〃年的字样,里边用上等木块生着熊熊的壁火。

我环顾四周,只见这屋子在时代和地域上都是一个大杂烩。半截镶木墙很可能是十七世纪原农庄主搞的。在墙的下半部挂着一排富有审美趣味的现代水彩画。而上半部却挂着一排南美的器皿和武器,显然是楼上那位秘鲁太太带来的东西。福尔摩斯站起来,以他那无所不观的锐敏的好奇感,仔细研究了这些东西。他看过之后,眼中充满沉思地又坐下了。“嘿!〃他突然喊起来,“你看!”

一只狮子狗本来在屋角的筐里卧着,这时慢慢朝主人爬过去,行动很吃力。它的后腿拖拉着,尾巴拖在地上。它去舔主人的手。

“怎么回事,福尔摩斯先生?”

“这狗。它有什么毛病?”

“兽医也搞不清是什么病。是一种麻痹,他说可能是脑脊髓膜炎。但这病症正在消退。它不久就会好了——是不是,我的卡尔罗?”

这狗的尾巴轻轻颤了一下以示赞同。它那悲凄的眼睛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它很明白我们在谈论它的病。

“这病是突然发生的么?”

“一夜之间。”

“多久以前?”

“可能有四个月了吧。”

“很奇怪。很有启发。”

“你觉得这病说明什么问题么,福尔摩斯先生?”

“它证实了我的一种设想。”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这对你也许是猜谜游戏,但对我却是生死关头!我妻子可能是杀人犯,我儿子时刻在危险中!福尔摩斯先生,千万不要跟我开玩笑,这一切太可怕了。”

这个大个子中卫,从头到脚发起抖来。福尔摩斯把手放在他胳臂上安慰他说:

“不管结论是什么,恐怕对你也是难免痛苦的。我一定尽力减轻你的痛苦。目前我还不能多说什么,但在我离开你家之前我可能给你明确的答复。”

“但愿如此才好!请二位原谅,我要到楼上去看看我妻子的情况有无变化。”

他去了几分钟,福尔摩斯再度去研究墙上挂的器物。主人回来了,从那阴沉的脸色看来,他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他带来一位细高黄脸的侍女。

“多罗雷思,茶点已备好了,〃弗格森说,“请你照顾女主人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病很重,〃侍女大声说道,两眼怒视着主人,〃她不要吃。她病很重。她要医生。没有医生,我一个人和她呆在一起感到害怕。”

弗格森眼带疑问地看着我。

“如有需要,我愿尽力。”

“你女主人愿意见华生医生吗?”

“我带他去。我不要征得同意。她需要医生。”

“那我马上同你去吧。”

侍女激动得微微颤栗着,我随她走上楼梯,走进一条古老的走廊。在尽头有一座很厚实的铁骨门。我瞧着这门心里说,要是弗格森想闯进妻子的房间可不那么容易呢。侍女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那沉重的橡木门板在折叶上吱吱地打开了。我走进去,她立即跟进来,回手把门锁上。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显然在发高烧。她神智半清醒,但我一进来,她立即抬起一双惊恐而柔美的眼睛,害怕地瞪着我。一见是生人,她反而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躺在枕头上了。我走上前去安慰了两句,她就安静地躺在那里让我诊脉量体温了。脉博很快,体温也很高,但临床印象却是神经性的,而不是感染性的热病。

“她这样一天,两天地躺着。我怕她死去,〃侍女说。

女主人把她那烧红的俊美的脸朝我转过来。

“我丈夫在哪儿?”

“在楼下,他想见你。”

“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后来她似乎神智开始不清了。

“恶毒啊,恶毒啊!我对这个恶魔怎么办啊!”

“我能以任何方式帮你忙吗?”

“不。旁人没办法。完了。全完了。不管我怎么办,也全都完了。”

女主人一定是在说胡话。我实在看不出,诚实的弗格森怎么会是恶毒或恶魔式的人物。

“弗格森太太,〃我说道,“你丈夫是深深爱你的。他对这事儿非常痛苦。”

她再一次把她那美丽的眼睛朝我转过来。

“他是爱我,不错。但我难道不爱他吗?难道我不是爱他到了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伤他心的地步了吗?我就是这样爱他的呵。而他居然会这样想我——这样说我。”

“他极其痛苦,可他不理解。”

“他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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