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 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历山大当然也读过这些文献,但他却不这样想。他以奥尔兹与米尔纳的研究为基础,发展其实验。奥尔兹与米尔纳当时颇受瞩目,而亚历山大还籍籍无名。

愉快中枢,欲罢不能

奥尔兹与米尔纳假设脑部的“愉快中枢”(pleasure center)位于脑部下层(如图7—2)。为印证假设,他们剖开一两只老鼠的头骨,在如豆子般大小的大脑中置入细小的电极。他们最初以牙科胶水固定电极,后来为了更加稳固,改以珠宝工匠用的螺丝。接着观察老鼠的后续反应。两人发现,老鼠似乎喜欢脑部受到轻微电击的感觉,电极位置不同,反应也不一样。电极偏右,老鼠会格外温驯;偏左,则会兴奋而一直喘气;往下,老鼠会不停地舔生殖器,直到生殖器沾满口水,闪闪发亮;往上,老鼠则会胃口大增。奥尔兹与米尔纳也发现老鼠会自动按压控制杆,使脑部受到刺激,若电极放置区域正确,老鼠一小时内甚至会按压6 000多次。两人据此推断,脑部布满了引发快感的区域。

图7—2 愉快中枢

“放对位置”就是放在内侧前脑束(median forebrain bundle),奥尔兹相当得意地宣称,这里就是愉快中枢。我想亲眼看看这些脑束究竟是什么模样,毕竟快乐很难抗拒。一位朋友把我介绍给另一位也在动物实验室工作的同事,我看着他抓起一只“被牺牲”的动物,剥开脑膜,露出缠绕纠结的脑,这里掌管认知,那里掌管抉择,还有几束灰色的线状物,那就是内侧前脑束,没想到快乐的源头一点也不特别。

当时亚历山大也对药物滥用的病人进行访谈,这些人大多潦倒颓废。亚历山大不禁思索,既然我们只要使用药物就能刺激愉快中枢,很容易就感受到愉悦,那为什么只有部分用药者成瘾了呢?每个人都有看似平凡却美妙无比的内侧前脑束!其他研究者忽略的,而亚历山大注意到了。回溯20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刚发现的愉快中枢成为了许多杂志竞相报导的主题。亚历山大认为,“具体的生理现象”是个人情绪与外在环境交互作用后的产物,决定是否成瘾的因素,除了药物性质,还有许多其他因素,如,运气、巧合、加薪、廉价礼品等,真是无奇不有。他知道是这样,但苦于没有证据,因此他想找出证据。

心理学家、药理学家开始以愉快中枢为基础,推断药物成瘾的原因。药物就像一种化学物质的电极,刺激沉睡的内侧前脑束,使其想再得到更多刺激,这道理就像我们抓挠蚊虫叮咬过的伤口,越挠越觉得痒。

这样的解释简单易懂,但不够明确,也不科学。有些研究者于是从药理学角度切入,提出相当有趣的理论。人脑中有一个药物工厂,生产各种化学药物:作用如同鸦片的内啡肽(endorphins)是人体天然的止痛剂,多巴胺(dopamine)、血清素(serotonin)具有安定心神的作用。人脑会根据实际状况,自动调节生产少量的药物,让我们感到舒适,渡过难关。然而一旦我们开始从外界输入药物,如,吸食大麻或纯可卡因,原本处于平衡状态的血液,受到外来药物作用的影响而释放信息,让身体停止生产天然化学物质,而依赖外在供给。

换言之,我们的身体为配合外部的人为供给,会停止自行生产。这种反应有个好听的说法,那就是“神经适应模式”(neuroadaptive model)。一旦药物改变了人体的自行调节系统,要恢复原先的状态就得经过一番努力。

亚历山大说:“先讨论多巴胺减少的理论。因为吸食可卡因会导致脑部停止生产多巴胺,所以需要吸食更多可卡因,才能达到同样的刺激效果。多巴胺减少会导致人类需要更多可卡因,这种说法缺乏具体实证。”我打电话给一位曾在缉毒单位担任助理的朋友,耶鲁大学毕业的克雷勃(Herb Kleber),他说:“当然有证据。你没看过脑部断层扫描的研究吗?吸食可卡因的人,脑部都会缺乏多巴胺,且缺乏程度与想要吸食可卡因的欲望强弱有相当密切的关系。”

有关?无关?或许?纵览心理学所有领域,只有药物研究才会出现矛盾答案并存的现象,此时科学就像政冶,不仅无法厘清事实,而且还会衍生出混淆错乱。

麻省理工学院心理学教授杜米特(Joe Dumit)说:“这样说吧!脑部断层扫描的结果未必可靠。研究者很容易营造出差异很大的假象,产生误导。谁也不能肯定!”杜米特叹口气。整天研究大脑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简直就是没有止境且毫无希望的反复演练,企图超脱自我局限来了解自我。算了,给我一杯酒!

我们住在乐园里,谁还需要吗啡

亚历山大想找出证据。他住在风景如画的海滨城市温哥华。他观察其他研究者的老鼠,那些药物成瘾的老鼠,它们中的一些背部的毛被剃光,直接插入导管,被关在狭窄脏乱的笼子里。也许这就是证据。

亚历山大这样想:“假如我必须住在那种环境中,我一定也需要药物来让自己振奋。”要是把笼子移走,也就是改变社会限制,不知有何后果。动物若身处快乐舒适的环境,是否仍难逃成瘾的生理反应?亚历山大暗自思索这个问题,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绝妙的点子:“老鼠乐园”(Rat Park),他随即动手打造这个奇特的地方。

亚历山大和两位同事柯姆斯、哈达韦,一起建造了约五六平方米大的住所,在此安置实验用的白鼠,以此取代了常见的窄小笼子。新鼠舍中,温度适中,摆放着许多美味的松木刨花,有各式各样色彩鲜艳的圆球、滚轮、锡罐。

亚历山大等人打算将公鼠母鼠都移居其中,鼠舍中有足够的空间满足不同的用途,包括:交配、分娩、游玩嬉戏、哺育幼儿。三人接着为这间老鼠的五星级豪华饭店粉刷墙壁。底色是鲜绿和鲜黄,还画上落叶树木,道路婉蜒在群山之间,溪流流过平滑的石头。

亚历山大、柯姆斯、哈达韦三人为老鼠设计了若干实验情境。其中一项名为“诱惑”,基本假设是老鼠嗜吃甜食,很少见到它们能拒绝甜点的诱惑。在这项实验中,研究者把16只老鼠放进了豪华的老鼠乐园,另外16只老鼠则留在拥挤且与外界隔绝的笼子里。

因为纯吗啡带有苦味,老鼠不喜欢,所以他们把吗啡掺在糖水里,给两组老鼠喝。起初只加一点点糖,实验越久,糖越加越多,到最后简直就像甜腻腻的甜酒。老鼠一边喝水,一边吸收难以抗拒的类鸦片药物。他们也提供两组老鼠普通的自来水,水质浑浊略带霉味,就放在装了吗啡水的瓶子边。

以下是他们的发现。实验刚开始时,吗啡水的甜度不高,但置身拥挤笼里的老鼠,会去喝吗啡水。这些老鼠用力啜饮,我想,没过多久,它们就会头晕目眩,倒卧在地,眼神呆滞,细小的四肢缓慢晃动。住在老鼠乐园里的老鼠,不管实验者加多少糖,都会排斥喝下具有麻醉效果的液体。

不过有些老鼠偶尔会去喝,母鼠多于公鼠,尽管如此,它们还是比较偏好自来水。两组老鼠都曾喝下吗啡水,但相比之下,拥挤笼子中的老鼠喝水的频率是乐园中老鼠的16倍,显然具有统计上的显著意义。更有意思的是,研究者在老鼠乐园的吗啡水中加入耐勒克松(Naloxone)后,这些老鼠一改对吗啡水的厌恶,开始去喝这种水了。耐勒克松可以减轻类鸦片药物的作用,但也会稀释液体的甜味。

这项令人震惊的发现反映出最重要的一个事实:置身“友善”环境中的老鼠会避免接触任何影响其群体行为的物质,如,海洛因。老鼠喜欢带有甜味的水,前提是喝下肚后,不会让自己神情呆滞茫然。至少对啮齿类动物来说,若身处舒适情境中,便不需要鸦片之类的物质。而我们一向将鸦片视为无法抗拒的诱惑,这实在是错得离谱。

我们认为这项结果不仅相当重要,而且也深具统计上的价值。假如老鼠在正常环境中会持续抗拒麻醉药物,那么所谓“天生成瘾倾向”其实是以受隔离动物为实验对象,却将结果过度推论到了全体。这种解释是错的。

近来学界提出“适应”(coping)的观点,以此来解释人类对药物成瘾的现象,上述发现刚好可以与之呼应。我们应当记住,老鼠天生喜好群居,精力旺盛,好奇心强。孤立隔绝的环境不仅会造成人类的心理压力,其他动物也同样难以忍受,因而会诱发极端的适应行为,如,使用强效止痛剂、镇定剂。上述实验中老鼠对吗啡的依赖就是最好的例证。

群体生活的老鼠抗拒吗啡,可能是因为吗啡的镇定作用太强,会干扰老鼠的能力,使其无法自在地吃喝玩乐、求偶,或从事其他可充实生活的行为。诱惑实验显示,鸦片之类的药物不会让人成瘾。

而这样的结果等于在挑战禁酒运动的主张。自从禁酒令颁布以来,节制饮酒的主张及相关思想逐渐成为主流,多数有关成瘾反应的研究都深受其影响。1873年,有位观察采访禁酒集会群众的记者写道:“群众一起唱着‘赞美上帝,赐福人间’。于此同时,街上涌入大量私酒,一旁的妇女有的哭喊,有的相互唱和、答谢……”这段引文所描述的情景,激发了奥尔兹与米尔纳的研究动机,也是当今反毒运动的源头,它引起了心理学界支持与反对的论辩。一般人往往对于物质成瘾抱有盲目的恐惧,尽管我们浑然不觉。而亚历山大等持相反意见者所精心设计的实验,目的就是要颠覆这些成见。

没有比慢性自我毁灭更好的抉择

实验到此还不完整。亚历山大、柯姆斯、哈达韦三人顺利证实了,即使是药性最强的药物,如果它会影响得到满足的机会,被试老鼠也会抗拒。不过三人又有另一个疑问:已经形成的瘾又是怎么回事?三人试图让老鼠乐园里的老鼠对某种物质成瘾,结果都失败了。

持反对意见者则轻松反驳:“好吧!老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