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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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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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氏入宫前,愨妃艳冠后宫,独擅专宠,生有宁王、景王,及德蓉公主三位皇嗣。
  若论何人最有可能派刺客追杀德藼亲王,皇后客氏因为独子的储位岌岌可危,首当其冲。
  可愨妃梵氏失宠在先,后又因为归氏的缘故,卷入一桩巫蛊之祸。虽未被打入冷宫,可因其失德,皇帝令另位膝下无子的妃嫔代为抚养德蓉公主。失宠失女,愨妃因此对归氏母女心生怨愤,趁此良机派人追杀德藼亲王,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懿妃应氏,其父在紫微阁四政宰中势力最弱,可皇长子、皇二子早夭,敬王在余下皇嗣中最为年长。但年过而立,仍是不得志的闲王。归氏所出的德藼公主身作皇帝幺女,却在十岁那年晋封亲王,厚此薄彼,应氏心中想必忿忿不平。
  我叹了一叹,似乎这三位娘娘都恨不能将我除之而后快。而另有一人虽若置身事外,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免又起疑心:“那位淑妃所出的皇十子的名字可是「茈尧焱」?”
  登徒子一愕。我抬起两度负伤的左手:“我记不清了,可失忆前好象自杀过。那人曾来囚禁我的地方探视,只知道他是一位王爷,可没想到是哥哥。”
  登徒子点头,神色复杂地看我手腕上的伤疤:“许是定王殿下出世不久,淑妃就带发出家,对他管教不严。出宫辟府后,定王殿下成日游手好闲,喜猎女色,在皇都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对朝政素来漠不关心,也不曾听说他与德藼殿下交恶。”
  如果母妃无宠,与德藼亲王没有利益冲突,倒是可以说通皇帝为何单遣他过来探视皇妹。我点了点头。谋逆不比寻常人家父女阋墙,牵连甚广,首当其冲的就是德藼亲王的母亲归氏与外祖一门。虽不是我季悠然的亲生母亲,可与这具身体血脉相连,心中隐隐作痛:“女御娘娘现在……”
  好似内有蹊跷,登徒子迟疑着说:“我刚抵枺车氖焙颍惶蹬锬锿蝗局丶玻徊〔黄稹5惶档绿B殿下谋逆。皇城那边也一如往常,并无异动。”
  我怔住,更困惑事情原委。看向戴在右腕的桃珠,只能猜想皇帝刻意瞒下德藼亲王刺杀一事,许和那天将我带去施那等极似阴阳术的法术有关:“那么「朱雀守」又是谁?还有那位「孔大人」,到底什么人?”
  听我提起朱雀守,登徒子面上的笑容一瞬凝滞,即便若无其事地说:“往日只是听闻大名,那日初见,果是名不虚传。”
  紫麾军朱雀营御守,即莫寻。皇帝亲军将领,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难怪皇帝会放心交托这等不可宣扬的秘事。我了然点头,可那酷似季神父的孔大人的来历却像他的法术,高深莫测。
  “如果那人姓「孔」,许是钦天监的司星博士孔鵃。”( 注:zhou 不必记他的名,统一称孔大人就可以了^^)
  登徒子满脸兴味:“早有听闻世袭此职的孔氏一门精通玄妙法术,只是鲜有人知晓这一家人的来历,孔氏一门也只听命君主,既不参与政事,也不与朝中大臣攀交。即使真有其事,也只有皇上有幸亲睹。那日总算见识,也不枉我冒了风险走此一遭。”
  没有亲身经受那种烈火烧身的痛苦,坐着说话不腰疼。没好气地睨了登徒子一眼,他立即意识失言,有瞬懊恼,即又诡笑着凑近,等我恍过神来,已经坐在他膝上。劣性不改,我冷哼着挣了挣,他却箍得更紧,我只有白眼以对,惹得他大笑:“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淡睨他淡润清亮的眸子,这男人虽然轻佻,可敏锐犀利。已经在他面前露了诸多破绽,索性开门见山:“你不好奇我到底是谁?”
  时日无多,遮遮掩掩,累人累己。可他未有多言,只淡一笑:“无论你是谁,我只当你是夕雾姑娘。”
  听他正而八经地唤我化名,不禁失笑。许是我头回在他面前露出轻松的笑容,他微一恍神,眼里腾起异样情愫,不令我侧头避开他灼人的眼神,攥住我的下颌,俯身渐近。我只得抿唇闭眼,但出乎意料,他只是吻我眉心:“我已让人去南域寻那荧颎花。你定要撑到那人回来。”
  我怔愕睁眼,却对上近在咫尺的清柔眼瞳,刹那失神。可眼前掠过两道身影,微微苦笑:“记得那日你说,如果我砸去心里的墙,你就摘下面具。现在我已看到了你的脸,你却看不到我的心,是你得不偿失呢。”
  他不语,只是将我搂入怀中。许是前生随波逐流,今世颠沛流离,已经精疲力竭。有一瞬,眷恋这温暖的怀抱,轻倚在他身前,静静依偎。直待良久,轻起一阵扣门声,骤然打破这蛊惑心神的澹泊宁静:“少爷,药已煎好。”
  登徒子淡应了声,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稳步进里。神色清冷,对我视若无睹,将药递到主子手里,便躬身告退。
  “散了苑里的杂役,我一人分身乏术,只能飞鸽传书,从府里调来这个很好使的跑腿小哥。”
  给我调了个舒适的坐姿,他如话家常:“他叫苍祈,是我的随身近从。平日里对我这主子也爱理不理,见了大美人儿更是害羞,你莫要见怪。”
  我失笑,反而敬叹那位少年没有耳濡目染他家少爷的放浪形骸。可登徒子将手里那碗苦药递到我嘴边,立刻垮下脸。
  “之前有人伤了你的心脉,若不好生调理,定会落病根。”
  原来我胸口总是莫名疼痛,并非因为情绪起伏,之前在囚禁的岩洞中,早晚要喝一碗汤药,也许就是为我调理内伤。皱了皱眉,只能捏鼻子,任登徒子一勺一勺将药喂进嘴里,渐渐不耐烦,劈手夺碗一口灌下,却呛进了气管,狼狈激咳。
  “要不往后我用嘴喂你,就不会呛着了。”
  登徒子轻拍我的后背,嘻嘻一笑。我翻了翻眼,可余光扫见床前那张花黎西番莲纹圆桌,微抿起唇。仅一座别苑,就这样气派,刚才那个少年对年轻主人也很恭敬,想来这个登徒子非富即贵。等气顺,我淡淡睨他。相识多日,我反而没有深想这登徒子的来历。了然我探究的目光,他一笑,搂我入怀,不羁中透着一丝淡不可闻的疲惫。
  “我只是一个狂徒,仅此而已。”

  肆章 · 月劫

  很多年后,我仍清楚地记得那夜看似毫无深意的闲聊,自黄昏到深夜。登徒子含笑道了声明日再叙,给我掖好被角后,才起身回房。但因是在意原宿主的过往,我久不能入睡,最后索性起身,赤足走到窗前,遥望天际一轮冷月,细思登徒子说过的话。
  皇后诸妃,皇兄皇姐。错综复杂的皇家关系。一头雾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先前那个刺客定知亲王谋逆的原由。微微苦笑,自触霉头,暗想除非刺客不死心,再次来袭,否则难以弄清事情的原委。叹了口气,因是夜露深重,身上的单衣难抵寒意。我转过头去,看看屋中有无可以避寒的衣物,瞥见近旁的背交椅上搁着一件披风,怔了怔,伸手取来披上了身。
  许是不省人事的这几日,他便宿在这里,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脑海描摹那张如玉的俊美面庞,我心绪复杂。时尔狂放不羁,时尔温柔如水,实在是个令人费解的男人。
  耸耸肩,正要转身走回床,可毫无征兆,没来由地头痛如裂,我闷哼出声,扶住一边的墙壁借力时,右腕的桃木手珠开始微微震颤。
  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不祥感,我张了张嘴,呼救声却是哽在喉间,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我软下身去,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激痛迫我回醒。只是睁开眼,月辉寥寥,竹影幽幽。好似置身科幻电影中的情境,本该昏倒在屋中的我竟在竹林里箭步如飞。不知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心中剧震。可看向前方,更莫名地瞧见另有穿着夜行衣的一男一女亡命飞逃。而其中那个男子的背影有些眼熟,我勉力回想,眼前掠过那日在茅屋遇刺的情形,未想自己竟会假想成真,张大了嘴,却没看清脚下的一块尖石,冷不防重重绊倒在地。
  “王!”
  前方蒙面的女子听到我摔倒的声音,立时顿住脚步,回身来扶我,只是眼锋相触,似是察觉什么异样,她惊得朝后跌坐在地:“你不是王!”
  大概是外国人,羲和话说不顺溜。我望着近前的女子,正暗自困惑她又是哪位,我怎会随他们在竹林里飞逃。原先在前疾奔的男子顿足回首来看。眼神阴冷狠戾,果是那日险些要我性命的刺客。见他回身疾步而来,顾不得心中疑虑,我本能地起身后逃,可偏不巧刚才跌倒时崴了脚。挣扎着起身,男子却已近在咫尺,只能强定心神,抬眼冷瞠向他:“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一怔,眼里飞掠一抹轻蔑的笑意,自怀中抽出短剑飞身来刺。虽是遗憾至死不知为何遭人追杀,可我心中已无惧意,面无表情地瞪他。却意外绝处逢生,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从旁将我扑倒,侥幸躲过一劫。
  “你做什么?!”
  刺客扑了个空,眼中杀机毕露,可似有忌惮,收起短剑,睥睨紧紧将我护在身下的女子:“你家主上早已身故,你一时半会也解不了这缚灵的法术,何不让我了结德藼殿下,这样你也可替你家主上超度,让他往去极乐。”
  覆在我身上的女子不为所动:“王既然有了新的身体,我便要将他带回月佑国去,赶走屠我百姓占我国土的羲和人!”
  我如坠云里,越发糊涂。不过先前曾听登徒子说过,南域有一月佑国,因为虐杀招安的羲和使臣,已被羲和皇帝派兵征服。而为安民心,仅存的一位王室公主被带去枺常嵛箦褪俏抑霸诿卫锾摹冈抡讶荨埂L馀佣贼撕腿丝啻蟪鹕睿恢删褪悄俏徽讶菰率稀
  微眯起眼,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尤记得梦里德藼亲王与她谈笑甚欢,如果她怀揣复仇之心进宫,倒是与意图谋逆的德藼亲王一拍即合。可眼下情形,她不愿伤我,但又与一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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