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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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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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政治条件、出身成分不好,犯了政治错误,可怕!是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镇压或改造的对象;“作风不好”也可怕,是人民群众深恶痛绝,难以抬头做人的败类、渣滓;是官场斗争中、单位倾轧里,授人以柄的致命创伤。二者之中,只要沾上一样,这辈子休想有好日子过。要是二者兼而有之呢?不消说,你娃就彻底地完蛋了!

  童无逸不就该彻底地完蛋了吗!

  童无逸出身成分定为资本家,又是“杀、关、管”子女,已经低人几等了;还有“错误言论”、“反动文章”,如今又摊上个“作风问题”,成了“脚盆逗把把”的“大嫖客”,那还不该趴在地上任人践踏吗?

  如果说童童对父亲被农会不明不白地“处理”了,让自己成了“杀、关、管”子女;自己不小心说了“错话”,写了“反动文章”,还有些自认倒霉的话,他对自己的所谓“作风问题”却非常自信,毫无歉疚。他深知:自己非但不是“脚盆逗把把”,非但不是“作风有问题”,而恰恰相反,自己是一个道德完美、品行高尚、情趣高雅、温柔浪漫,对爱情婚姻有着崇高的追求,尊重女性,有强烈的责任心和自制力的严肃认真的真正的男人。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衣冠禽兽;比起那些庸俗无聊、低级鄙陋、信口雌黄的小市民,不知要好上多少万倍!

  对恶劣的政治待遇,只能无条件承受;对“作风问题”的流言中伤,能有啥办法呢?总不至于像祥林嫂样见人就说“我真傻……”吧!还要人家肯信哩。我童无逸决不干这种越描越黑,欲盖弥彰的蠢事。只可惜了刘韵蓉这个好姑娘,她才是跳进瓮滩也洗不清白了。在铺天盖地而来的这种肮脏龌龊的口水狂潮中,蓝幺妹、夏小妹她们已经不能自保,还能指望她们出来说明真相吗?

  连当事人瑞珀自己都噤口不言,哪个又会为童无逸鸣冤叫屈呢?

  万幸的是,没人晓得洪玉聪。要是把她也搅和进来,这可悲的世界上又将少了一个好姑娘。我童无逸又将多了一重罪孽。在他们口中,我就不仅仅是脚踩三只船的“逗把把脚盆”,而会变成脚踩四只船的“逗把把皇桶”了!

  想到聪聪,童童感到世界并非完全冷酷无望,人间也并非全是鬼魅狰狞。尽管蓝幺妹一直因刘妹的事耿耿于怀,但没说要分手。童童也一如既往地爱着她,相信时间和事实会弥合情感的伤痕。自聪聪告诉他:“friend=朋友”后,童童就放心大胆地和她继续交往了。他还珍藏了聪聪分别在高中三个年级照的大照片。他安慰自己:我们只是friend——朋友:英语原意,真正的朋友!我们只能以这个关系交往下去!

  上学期聪聪来信说,她们班的《荷花舞》在国庆汇演中得了第一名。童童是幕后英雄。她要好好地感谢他。果然,大年三十晚上,聪聪来到童妈妈简陋的小屋,向童童当面道谢。童童大吃一惊,忙把她介绍给回家探亲的四姐和姐夫。四姐和姐夫都是大学讲师,和这个高三女生很谈得来。谈起聪聪的哥姐,还是四姐和姐夫的一中同学。

  四姐问聪聪:“想不想学医?”

  聪聪说:“我喜欢物理。争取考上清华物理系?”

  “想当中国的居里夫人哪?”童童说:“姐夫铨哥就是教高能物理的。”

  他们就谈起物理学来。从经典物理学到相对论、量子论、测不准原理;从爱因斯坦拉小提琴和达芬奇设计飞行器到鲁迅弃医从文;从李白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到李清照的“人比黄花瘦”。科学技术、文学艺术、古今中外、天地人文,言笑甚欢。

  聪聪说:“四姐,铨哥,你们才真正是高级知识分子!四姐不光有学问,人还这么漂亮。风度气质,像电影明星!铨哥知识渊博,讲话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发人深思。你们的学生肯定非常喜欢听你们的课!”又感叹说:“我要是你们的妹妹就好了!我姐姐、姐夫就不象你们。”

  大家都笑了。四姐说:“你姐姐也够漂亮的呀。她们军人有军人的气质风度嘛。”

  随后他们又讨论起英语来。

  谈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童童还有发言权。谈起英语来,他就半句也插不上话了。他听不懂,抱着一岁多的小外甥旁观。从四姐、姐夫的言语态度上,看得出他们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一双秀目下有可爱的月牙凹的friend了。

  妈妈拿出巧克力来。聪聪说:“这个巧克力好好吃啊!”一副乖女孩的馋相。

  四姐说:“我有个学生是厅长千金,非要送我不行,说是市面上买不到的高干特供商品。”

  这时,石建华在外面喊:“妹伢伢!我一听就是你。咋个在这里耍?”

  聪聪扭头看是她,很自然地说:“大哥的同学是大学老师。我跟他们学英语。”

  妈妈迎出去说:“石主任,坐会儿?”

  石建华一摆手:“不!”满脸疑惑地朝门里望。

  小屋里,四姐和姐夫坐在床边。妹伢伢坐在破藤椅上。门口两张独凳,妈妈和抱小牛的童童坐。小屋挤得满当当。

  石建华对聪聪说:“耍会儿回去了!大年三十不在屋头陪妈妈守岁,到处跑!”

  四姐问聪聪:“你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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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聪聪说:“不是!城关医院的医生。她在我家吃过几顿饭。”

  四姐说:“医生?咋这样?”

  妈妈说:“吴院长的红人。惹不起的。”

  童童说:“吴仁兴的大跃进就死在她手里,吴仁兴还相信她?”

  “哪个晓得人家背后搞了些啥子名堂!还提成门诊部主任了。”

  有些扫兴。童童以为聪聪要走了,没想到她却兴致勃勃地缠着四姐要学英语歌。气氛又活跃起来。四姐教聪聪唱英语《红河谷》、《夏天的最后一朵玫瑰》、《老人河》。。。。。。聪聪一学就会。童童这些歌都会唱,却不会英语,只有跟着打“二和声”:滥竽充数,当南郭先生。

  热热闹闹地到了10点半,四姐催聪聪说:“该回去了。你妈妈要担心的。”

  聪聪说:“不得。我说了我去同学家。”

  铨哥好奇地问:“刚才那个石大夫喊你啥呢?”

  聪聪笑着说:“我是童师母接的生。童师母晓得的。”

  童妈妈说:“看你都这么大,是个漂亮的高中生了。”

  聪聪说:“我出生时白白净净的,丁点儿大,弯着身子像根绿豆芽。就叫我小豆芽。我是幺妹,叫来叫去就成了妹伢伢了!”

  大家笑着送她出门。聪聪抱过小牛,亲了好久,说:“好乖,一对眼睛好懂事啊!”

  四姐和童童把她送出医院大门。她挡住不让再送了说:“就在街对面。”

  四姐和童童目送她过街,进家门。回来,妈妈问童童:“你们在耍朋友?”

  童童说:“就是!不是‘耍朋友’,是真正的‘朋友’!”

  “晓得不?洪大娘厉害得很!”妈妈说:“你不要给我惹些祸事来摆起噢!”

  “晓得!晓得!”童童不耐烦地说:“我们就是‘朋友’!不是‘耍朋友’!不是谈恋爱!”又大发牢骚:“啥子毛病嘛?中国人非要把‘谈恋爱’说成是‘耍朋友’,那真正的耍朋友又该咋个说嘛?难怪在中国找不到真正的朋友!”

  “小声点。不要乱说。”四姐说:“好好生生地跟妈妈说话。着急干啥?不怪妈妈担心。你是要把握好自己。她是在校生,家庭条件又好,马上要考大学。”想了想又说:“当然,关键是她的想法。你们通信没?”

  “通信。”

  “她在信上怎样称呼你?”

  “写的英文‘friend’。”

  四姐、铨哥都笑了。四姐说:“这个鬼精灵!是英文的‘朋友’,还是中文的‘朋友’?”

  铨哥说:“我看这个妹伢伢挺乖、挺不错的。”

  四姐说:“是个好姑娘。”严肃地对童童说:“尊重她,爱护她,处处为她着想,不能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她!做不到这些,你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不是一个好人!”

  “我晓得!”童童还是很不耐烦的口气,但已经把四姐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回璧县后,他们依然书信往来。聪聪从柳然老师手里拿信。给知道的同学说是四哥的;她的来信,寄信人地址写的兴盛城关医院。场里只认为是童童家信。有人发现他一天两封笔迹不一样的家信,问起,童童说是妈妈和表姐各一封。没谁想得到是洪玉聪的来信。连洪玉山也没注意到是妹伢伢的笔迹。

  在屈辱、冷酷、漠视、孤独的境遇里,童童怀着对蓝幺妹深深的爱,珍藏着妹伢伢诚挚的友情,默默地等待着政治风暴的降临。

  栽秧子是极累人的活路。一天下来,腰杆像要断了一样。人人都盼望秧子早点栽完。童童却不敢想象栽完后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是啥阵仗。想到父亲被枪弹冲烂半边的头颅;想到京西煤矿死里逃生的大哥;想到黎家公社劳改的妈妈。。。。。。批斗过后,是不是会把我送去坐牢?

  提心吊胆过了一天又一天。秧子明天就栽完了。童童反而平静下来。怕个屁!打死螺蛳是坨死肉!抗不住浑身酸软、腰杆剧痛,沉沉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是红火大太阳。脚下田水冰冷;背上太阳滚烫。栽到半下午,太阳不见了。从西沐河谷刮来阵阵狂风。满天乌云翻滚。云越来越黑、越来越低,压着屋脊,挂着树梢,仿佛一伸手就抓得到那汹涌奔腾的乌云黑浪。天暗下来,昏黄迷茫,像擦黑光景。狂风裹夹着沙尘石子、残枝败叶,搅动乾坤,贴着青牛屁股横冲直闯,扫荡过来。

  “暴风雨来了!”

  知青们丢下秧子,没命地往场部跑。三两步跳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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