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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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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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里水干了,“哔哔啵啵”,锅巴爆响,焦香弥漫。唾液汹涌而出。肚子“咕咕”呐喊。熄火,揭锅盖,顾不得烫手,拿出一个,边吹边剥皮。雪白的芋儿肉香气诱人,不可抗拒。

  “有毒咋个办?”他迟疑了几秒钟:“管他呢!吃!横尸知青点就是我无声的控诉!”

  蘸着盐吃,越发香甜。直吃得抵到喉咙口。吃饱了,有了精气神,脱光衣服,在大雨里冲洗得干干净净,真正的天地大澡堂,甘露淋浴。回到屋里,倒头便睡,直到红日东升,百鸟欢唱,福狼扒门,才睁眼起床。芋儿没毒,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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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果五
五.幺儿幺女命甘辛。

  福狼扒门,“汪汪”地叫着。童童起身开门。福狼欢快地围着他蹦跳,含手舔脚,亲热无比。童童蹲下去,抚弄它的头。福狼“呜呜”低吟,把头拱在童童怀里撒娇。

  “福狼”是杰克。伦敦小说的主角,是一只驯化的狼崽,长大后,威猛无比,舍身救主护家。杰克。伦敦的豪宅亦名“狼舍”。

  这条青灰色的小狗崽抱回来时,柳明琴按社员的叫法喊“灰儿”;扬忠贵说取名“赛虎”,《林海雪原》中的猎犬;瑞珀说叫“哮天犬”,他看过《孙悟空大闹天空》。童童简述了福狼的故事,说:“小家伙体形,毛色都像狼;狗本来就是狼驯化的,叫福狼最贴切。”

  扬忠贵是组长,也是初中毕业,在文学艺术,知识见解方面很佩服童童。瑞珀争了几句。童童笑问:“你是二郎神?”

  大家一笑。扬忠贵说:“‘福狼’好。‘猪来穷,狗来富’。就叫福狼!”

  柳明琴自然附和扬忠贵。“福狼”就定了。

  扬忠贵和柳明琴背着甲背走上敞坝。扬忠贵说:“昨天好大的雨啊!没想到你还回来了。我们在三哥那里。”

  童童知道,三哥是龙井一队队长陈忠树。他的三儿八字上带,要出姓,必须拜一个远方来的知青干爹,才带得大,才没灾没病有吃有穿。扬忠贵去年春节前被评为“双抢积极分子,1964年度先进知青”。公社开会表扬,发了一张奖状一顶草帽。陈忠树看他团头团脸一身肌肉,说有福相,把他请到家里,打酒杀鸡、推豆花、煮腊肉、炒花生,把平时不吃,嘴边省下来的好东西拿出来。扬忠贵回来说,他扎扎实实抿吞了一顿,给一岁半的三儿手腕上套了根红线,受了干儿子三拜,打发干儿子五毛钱,和陈忠树结成了兄弟。

  扬忠贵五短身材,“操弁挂”,一身蛮肉,进屋放下甲背。身板壮实的柳明琴揭开锅盖说:“哟!哪里来的芋子?”拿起一个,撕皮就吃。

  扬忠贵也拿一个吃了,说:“好香!好吃。”对童童说:“断粮十多天了。我们去走人户,跟三哥借了点包谷。没想到你啷快回来,借少了些。你要,我们又去借。我考虑,我们这样长久的大锅饭吃下去不是个办法。还是像别的小组散伙单操的好。各人摸到各人的包包赌。各求各的生路。要不要得?”

  童童说:“要得。没问题。”

  扬忠贵说:“散伙不散心。有事大家互相帮助。都是一条战壕的战友,家乡人嘛。”

  童童说:“应该的,没问题。”

  童童没提他这一年来小组缺粮时,他垫进去的钱和粮票。那是四姐、妈妈勒肚子从嘴里抠出来的。要说个人经济条件,童童比他们要好些。四姐每月五元钱十斤粮票支援他。妈妈给的不记数。童童从没乱花钱的习惯。他身上常有几十元钱,百多斤粮票。散伙单操对他很有利。杨、柳两家家境都不好,不但没支援,还盼着他们能帮父母盘弟妹。童童的妹妹无双已经卫校毕业,在宁夏自治区医院工作了。没人指望他供养。童童和他俩都有吃苦耐劳,干活卖力的优点,只是目的不太一样。杨、柳真正是为了多挣工分,多分粮食少补钱。童童是天性不会偷奸耍滑,是心甘情愿“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至于谋生,不过如精卫填海,明知于事无补,但求问心无愧。

  童童问:“这几天生产队干些啥活路?”

  扬忠贵说:“铲草皮烧灰,300斤10分。就等着打谷子掰包谷了。”

  童童说:“我自己去借粮。给队长说我回来了。借粮回来就出工。”又问:“瑞珀到哪里去了?”

  “不晓得。”扬忠贵说:“断粮第二天就说是找饭吃,走人户去了。”



  童童顾不得浑身酸痛,吃了点冷芋儿,带上幺妹的东西,背上甲背出门了。

  雨后天晴,碧空如洗。青山绿树。溪流奔泻。鸟鸣啁啾。斑鸠砂红石骨子小路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了风化的浮土流沙,很好走。只是要提防踩进看似平坦坚实的虚土坑中,弄一脚的泥水。童童手脚并用,爬上壁陡的磨子岩,钻进阴森森的横山老林,顺瓦窑山墚子走到常富场时,已是下午一点过。场上只有十多间瓦房茅屋。街道不足两米宽。不是场期,街面冷清。连场头高坎上的公社都空无一人。只有几条野狗在街上闲逛。

  柳信公社没场镇,来往信件都只送到常富场。邮政代办点的老头姓母,见童童在柜台前探头张望。母大伯说:“昨天的没来。今天的没到。”

  童童暗笑自己:“才回来又想家了!”

  赶场先到代办点看有没有家信,是每个知青的痼疾。

  两天没正经吃过饭。几个芋子早变汗水出了。童童在唯一的小馆子坐下。胖伯娘说:“寒场天,没煮饭。吃面?”

  童童看什么馅。胖伯娘说是炸酱,拿长调羹在灶台上的瓦罐中舀了一点给他看。两条白生生,肥嫩嫩的蛆虫顺调羹把爬上来。胖大娘满不在乎地把它们抖在地上。童童忍住恶心,二两粮票一毛钱,吃了一碗死咸没味,无菜少油,臭碱夹生的素面条。饿着肚子走了很久,翻上擦耳岩,嘴里还有中药汤似的“酱油”味。

  在瓦窑山墚子上,童童就感概常富沟装得下三个柳信公社。在擦耳岩上,更惊叹礼信公社的山形,比常富更高朗浑厚,山谷比常富更深阔辽远。一块块山间平地散杂其间。礼信山后,更是一山比一山高朗,一沟比一沟深长的商落,倮边了。

  幺妹的碧岭7队在碧岭山上。这里山高林密,坡缓沟阔,一耪一湾,起起伏伏,连绵下降三十多里,直到迷迷茫茫,隐在轻烟薄雾中的西沐河谷。礼信的古旧瓦房大屋基明显比常富多。柳信更不能比。

  幺妹小组二男二女在一个三合院左拐角住了三间。左厢房两间是村小。放暑假,教室空无一人。胖胖的刘老师不到三十岁,守学校,正在自留地里摘四季豆,说蓝瑛她们薅包谷去了。童童又累又饿。幸好灶房没锁。兴冲冲打开,寻了个遍。却甑子空空,无半点剩菜剩饭,除了盐罐里,茶壶中,没半点可入口的东西。童童想自己作饭吃都不可能。喝了些苦丁茶,稳稳心,坐在烧火凳上苦等,筋疲力尽,竟困倦地睡着了。

  蓝瑛家在兴盛府院街城关医院对门。蓝妈妈和童师母很熟。蓝瑛当年还是童师母给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去年,上山下乡运动动员阶段,兴盛县黑岭油井井场工地的青年民工全部清退回家,作为下乡对象。街道干部每天大会小会,上门动员,威胁利诱,死皮赖骨,不写申请,决不罢休。童童闲耍在家,吃住都在妈妈的小屋里,常在医院进进出出。蓝瑛经常看到童师母这个乖幺儿。童童也不能不注意到蓝家这个漂亮的幺姑娘。

  蓝瑛个子不高,但匀称丰腴,楚楚动人。瑞琥妈妈说她是:“润白如玉,笑靥如花;天庭饱满,地库丰隆;柳眉杏眼,樱唇桃腮;观音秀鼻;碎米银牙。一派富贵佳人气象,要有福之人才能消受。”

  他们在兴中街办事处一碰见,就像老熟人样自然亲切,常来常往。蓝瑛常到医院帮童童洗东西。刘锋酒喝合适了,看到他们和气亲密地洗衣服,高声赞曰:“好一对玉人儿!”

  两人听见,都红了脸,暗自高兴。从此,童童像哥哥,处处护着她;蓝瑛像妹妹,事事信任他。蓝瑛要童童为她写一首诗。童童半个钟头交卷。

  蓝瑛说:“我就晓得你行嘛。”展纸看来:

  蓝瑛

  如晴明的天空

  似清澄的海水

  你有着纯净的色彩

  你泛着柔和的光辉

  不似水晶般冷酷

  不象黄金样辉炫

  在你莹润的光泽里

  有着他们所没有的温暖

  看起来你比她们柔弱

  其实你比她们更坚韧

  你会用天然无矫饰的棱角

  向来犯者作出有力的证明

  蓝瑛看了,满意地一笑。折起来,藏到贴身胸衣里。下乡后蓝瑛和童童相隔六,七十里。平时书信往来。一有空,不辞翻山越岭,往来探视。蓝瑛对童童越发亲近。想剪辫子留短发了,先写信问童童。童童回信说可以才剪。剪好后,又专程跑几十里山路来让童童看。但童童从没想过自己有福气消受这个富贵佳人。

  天擦黑,蓝瑛和刘晓英收工回来,放下锄头,到灶房打水洗脸。童童被惊醒了,从灶背后站起来,吓了她们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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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瑛见是他,说:“你躲在灶背后干啥子?来了好久了?”见童童一脸疲惫,说:“饿了吧。快过来洗手。我找东西给你吃。”

  童童见她灰头土脸,润白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白皙丰腴的手臂上满是包谷叶的划痕,穿一件旧白底红花荷叶短袖衬衣,补疤蓝裤子,头发蓬乱,不禁一笑。她催促道:“笑过屁。快洗!还没饿够?”

  童童洗了脸,把钱和包裹给了她,跟她进屋。刘晓英忙着抱柴烧火,淘米煮饭。蓝瑛从小木箱里拿出一包不知道有没有蛋的“蛋条”。社员们因形命名为“猫儿屎”的。说:“你运气好。我昨天下午才在公社商店开后门称了两斤。快吃。”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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