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皇帝·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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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皇帝·业火-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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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就是因为这话我喜欢听……”谢童幽幽地说,“物是人非事事休,他说得很对。”
“是,很对。”叶羽道,心里说的却是:“哪里又来这许多闲愁!”
第十七章
西子湖
“看,看啊,那里就是夕照山。”谢童指着远处的小山,兴高采烈地对叶羽说。她还在那里开心地蹦蹦跳跳,双颊因为奔跑泛起了淡淡的嫣红。
叶羽行云流水一样跟在她身后,微笑着看着孩子气的兴奋。看着谢童这样,叶羽觉得开心,却又无可奈何。这已经是他和谢童在杭州的第七日,两人的足迹已经踏遍西湖,可是谢童还是赖着不肯走。虽然她埋怨苏堤上不见春晓,断桥上缺了残雪,可这七天里谢童的开心却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叶羽隐约觉得谢童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可是仔细揣摩又有些无从说起。
水那边,雷峰塔融在黄金般的落日余晖里,夕照山是南屏一脉,雷峰夕照一景名动四方。此时,天上有淡淡的云,煦暖的光芒流过天空,水中的塔影和余晖里的塔身连在了一起,水天一色。寂静的天地间充塞着浑然一体的辉煌,谢童的身影也汇在了那片光辉里,美丽却又遥远。
叶羽的眼神有些朦胧。
谢童坐在湖边呆呆地望着远方,叶羽袖叉手站在她身后。很久,两人都不一言不发,直到夕阳渐渐敛去了光芒,天已经快黑了。
“天快黑了……”谢童有些黯然地说。
“是啊,天快黑了,”叶羽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附和。
“以前听人说西湖的景致天下无双,还觉得必有夸大,今天看了才真的明白什么是天下无双。”
“其实也不一定,各地景物各不相同,都自有其天下无双的地方,汴梁的落日也不见得就比不上雷峰夕照。”叶羽道。
“可是汴梁的落日看起来很寂寞啊!”谢童摇摇头。
“只有人寂寞,怎么会有落日寂寞?”叶羽笑道,“太阳落了天就要黑了,有点寂寞总是难免的。”
“我不是说那个。”
“那你是说什么?”
“我是说,在汴梁看落日就只有我一个人,再怎么看也就是一个落日,看多了就不想看了,”谢童忽然回头看着叶羽,轻声说道。
在谢童清澈的目光下,叶羽的心忽然变得很乱。他默默站在那里看着谢童,直到谢童轻轻垂下了头。
“以后我再陪你回汴梁看落日吧。”叶羽悄声道。
“呆子,让你说一句话都那么难……”谢童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
太阳终于落山了,谢童背后的流光也渐渐暗淡下去,叶羽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冷,他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挽住最后的流光里谢童纤纤的身影。
身影当然挽不住,叶羽的手落在谢童的脸蛋上,两个人都静在那里。
“呆子。”谢童说。
“我们回去吧,”叶羽道。
“明天就得走了吧?”
“是啊,耽搁不得了。”
“还是要走,”谢童噘着嘴低声说,“不管在这里多开心都要离开。我不想去管什么光明皇帝,我不想看见明尊教那些人,我也不想看见终南山和昆仑山的人,我就是想留在这里。”
“怎么能不走呢?又能留到什么时候呢?”叶羽叹息道。
“留不住。”谢童小声埋怨道,“这么丧气的话你也说。”
叶羽苦笑,什么都不说。
“那你今天晚上陪我去听钟声,”谢童说道,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钟声?”
“南屏晚钟啊,不知道么?我们去看看,而且,”谢童忽然眯起眼睛笑道,“净慈寺附近有很有趣的事情可做呢。”
“什么事情?”
“那里有船娘。”
“船娘?”叶羽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啊是啊,西湖的船娘天下无双,生得标致水灵不说,还特别温柔体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谢童吐了吐舌头,“还特别解风情……”
叶羽心里一哆嗦,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谢童拉跑了。
谢童没有说错,杭州城里无数的秦楼楚馆,可是要说最诱人的女子确实还数西湖的船娘。西湖的船娘多半秀丽温顺,精通词曲,并不仅仅是狎宿的玩物。携着美人驾一叶小舟荡漾在西湖的碧波上,这种风流雅事从文人墨客到商贾乡佬无不趋之若骛。尤其是各地的少年公子到了杭州,结伴夜游西湖、载酒狎妓更是寻常。不过像谢童这样的客人,仍然还是个稀罕的主顾。
此时朔月初升,正是净慈寺即将敲钟的时候,西湖上散布着各色游船,一条小船上不过一个船娘,一个船夫,用青色,红色或者紫色的布帐罩起了船舱,里面准备好酒菜杯箸,只等客人上船而已。
可惜看了雷峰夕照以后,时间已经不早,多数小船都被雇了出去,剩下的一些谢童却又嫌船上的姑娘不好看。叶羽哭也不是,笑也不得,只得给她拉着绕湖疾行。
终于快到净慈寺附近,谢童一下子召了三只小舟过来。她已经在附近的客栈里换了男装,扮作风流的公子哥在她是轻车熟路。对于不知底细的船娘,她却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主顾了。谢童凑上去仔细看了每个船娘,却还是嫌船娘生得不够好看,回头对叶羽撇了撇嘴。
叶羽苦笑,心里说要人人长得和你自己一样美,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好罢,将就了就是,叶公子你不介意就好,在下是不在乎的,”谢童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就准备上其中的一条小船。
就在这时候,谢童回身一看,发现叶羽皱起了眉头,正沿着河岸望去。谢童知道叶羽性子冷漠,目不斜视,要引起他的注意,要么是强敌,要么就是非常特别的物事,急忙也跟他望过去。一望之下,谢童也愣了片刻。
“叶大哥……果然……有眼光!”谢童叹道。
原来沿着河岸,一只小舟正缓缓漂来,白布的船蓬极为素淡,而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正倚在船蓬外调弦,一袭宽大的红袍笼住了她全身,只看见纤纤的手指从宽袖下露出来引着一根琴弦。可是她的姿态却依然让人不由自主地折服。她脸色虽然苍白,可是要说到“艳”字,即使以谢童自负美貌,也得甘拜下风。
听得谢童在旁边击节赞叹,叶羽急忙把眼光收回来。引起他注目的倒不是那女子的美丽,而是他觉得那女子眉宇间的神情和她的美艳差别太大,很是诡异。
“那位姐姐可能过来一叙?”谢童向那女子喊道,叶羽想阻止已经晚了。
红衣女子缓缓抬眼看了谢童和叶羽各一眼,清亮的眸子只是一闪,旋即低下头去,一手操起长蒿点了点,小船就靠在了岸边。她也不说话,只是掀开了船舱的帘子,静静地等着叶谢二人。
谢童一手拉了叶羽走上船去,女子点头为礼,然后长蒿又是一点,小船飘向了湖心。叶羽环视一眼,忽然发现船上竟没有船夫,此时谢童正对女子赞道:“姐姐真是天人之姿!”
“不敢,请。”女子丝毫不动声色。
叶羽和谢童进了船舱去,那女子却并没有跟进来,只在外面自己调着弦,断续的弦声铮铮传了进来。叶羽的手一直扣在龙渊上,除了冷漠,他并未从那女子身上感觉出什么异样来,不过昆仑山的剑道素来讲究用剑者“拔剑而敌四方”的气势,所以只要有一丝异状,往往就立即按剑而待。虽然常常是白忙一场,不过被人暗算的机会也就小得多了。
谢童边轻轻地玩弄着小几上的紫砂杯,边打量着周围。船舱很小,却收拾得极为整洁,里面也用白布贴壁,墙上悬了一幅画着昭君出塞的工笔仕女。桌上一壶酒,四样小点,一壶茶,四只杯子,另有一张小桌,似乎该是船娘坐的,客人和船娘之间隔了两步,还是颇为守礼的样子。不过旁边一张粉红色的软榻的意思就有点不言自明了,谢童脸一红,眼光赶紧转开了。
“小谢,这个船娘好像有点古怪,”叶羽低声说道
“是有点古怪,”谢童点点头,“不过风尘奇女,不奇怪就有点俗了。”
“可她的表情却不像个船娘。”叶羽低声道。
“叶大哥对船娘一道果然精通,小弟佩服!”谢童笑道,“不过她虽然看起来冷得吓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艳媚,良家女子不会有,应该就是个船娘了。”
叶羽只好点头不再说话。
舱帘掀起,那红衣女子携琴走进了船舱,坐在另一张小桌上,对两人点头,仍旧没有说话。
“姐姐怎么称呼?”谢童笑嘻嘻地问道。
女子低下头去,思忖片刻,方才轻声道:“小红。”
“小红姐姐的船上收拾得真好,”谢童道。
“蒙公子赞赏,不敢当,这船不是小女子收拾的,是我借来的,”小红回道。
“姑娘的船上怎么没有船夫呢?”叶羽问道。
“随水而去,所到为安,乘船游西湖的人又有几个知道要往何处去呢?”小红答道。她答得很平静,叶羽心里却微微一动。
“说得好!谁知今日何处去,明朝又会到何方呢?姐姐所说的是风尘中的无奈么?”谢童问道。
“风尘中的无奈?公子说得更好。”小红思索良久才道。
“一场风月,来的终将去,去的不回头。今夜枕边人,明日又会在哪里?此时许诺,转眼就都作一场空。一旦床头金尽,则恩断义绝,君莫怨妾无情,妾不恨君寡恩……”谢童唏嘘道,“小船上的风月无边,却有多少辛酸。”其实她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能真正体会船娘们的辛酸?只不过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猜也能猜出船娘们卖笑为生的无奈和屈辱。
“辛酸的不只于此,”小红忽然有些黯然。叶羽暗自松了口气,她这番话不像做作,也许她确实是个风尘女子了。
“姐姐有琴在手,可否聆听雅奏?”谢童问道。
“雅奏不敢当,不过是些勾栏小曲,公子要听雅奏,不该来这里。”
“小曲也好,雅奏也罢,姐姐弹一曲就好。”谢童笑道。
小红拈着弦,犹豫了片刻,起了个商调,是个《菩萨蛮》的牌子。琴声叮咚数声,幽幽而没,复而又起,此时小红和着琴曼声韵歌道: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叶羽知道这是南唐李后主和小周后偷情所作,的确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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