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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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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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汉民挑了挑眉道:“他的府邸在哪里?”

阿步多道:“您不必找他了,后来他以经略大臣奉旨率禁旅到四川总督张广泗进剿大小金川,他办事糊涂,被皇上派了个亲信侍卫,带了他祖父遏必隆的遗刀,拿下他押解回京,在中途就把他杀了。”

朱汉民摇摇头,为之默然。

如今,这条线索又断了,摆在眼前的,知道神力威侯被害内情的,恐怕只有大内禁宫中的那位皇上跟德郡主了,德郡主出家,下落不明,那就只剩下那位皇上了。

朱汉民脑中电转,略一思忖,抬眼问道:“阿步多,你知不知道我义父当时被定的什么罪名?”

阿步多道:“这个阿步多也不清楚,事后大人曾问过德郡主,德郡主悲愤不平地只说了这么几句,对朝廷赤胆忠心,那是应该的,交朋友却不可以,威侯公私分明,交朋友何曾忘却了自己的立场?……所以,以阿步多看,有可能是为了……”

似有所顾忌,倏然住口。

朱汉民颖悟超人,立即了然,脸色一变,陡挑双眉:“好个该死的东西,我爹当年率同天下武林,平布达拉宫勾结大食人企图入侵中国之乱,虽说那是为了怕我大汉民族未出狼吻,又陷虎口,沦入更残暴的异族之手,可是实际上说来,未尝不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若没有我爹及天下武林出力,单凭他满朝兵马行么?而我义父跟我爹交往,他又不是不知道,当时他不但不闻不问,且透过我义父竭力的延揽我爹,既有当初,后来又为什么反复无常……”

那慑人威态,看得阿步多机伶连颤,那悲愤之情,更看得阿步多胆战心惊,他忙地站起,躬下了身形,急声叫道:“小侯爷,您诸息怒,阿步多这里……”

朱汉民威志一敛,摆手说道:“没你的事,你坐着!”

阿步多怯怯地应了一声,坐了回去。

朱汉民一叹又道:“说起来,我义父早在布达拉宫事件后,就该退隐了,当时如若急流勇退,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阿步多低着头道:“恕阿步多死罪,也许这是劫数,侯爷跟夫人该当归天!”

朱汉民默默地,没说话。

适时,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及门而止,接着只听门外大顺轻轻的叫道:“相公,我给你送茶水来了!”

朱汉民忙站了起来,道:“门没拴,请进来吧!”

门外,大顺应了一声,推门而入,把沏好的一壶茶放在茶几上,向着朱汉民哈了个腰,道:“相公您还有什么吩咐?”

朱汉民含笑说道:“没事儿了,谢谢你了,大顺哥!”

大顺谦逊一句,告退出门而去。

待得步履声远去,朱汉民才坐了下来,抬眼说道:“阿步多,所谓凌辱皇室亲贵,按清律会处个什么罪?”

阿步多呆了一呆,赧然说道:“您,小侯爷,这是降罪了,先前不知道是您,要是先前知道是您,咱们天胆也不敢……”

朱汉民截口说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没有见怪你们的道理,我是问你,那按清律该处个什么罪呢?”

阿步多犹豫了一下,赔上满面不安笑容,道:“小侯爷,您知道,那形同造反!”

朱汉民挑了挑眉,道:“这么说,这罪不轻,足以株连九族!”

阿步多点了点头。

朱汉民笑了笑,道:“这么大的罪,我不以为能轻易就这么算了,纪大人先下令拿人,后又收回成命不许拿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阿步多呆了一呆,道:“这个,阿步多只知道先来见大人要大人派人拿人的,是贝勒府兰姑娘身边的两位姑娘,刚才一早贝勒府又来了人,说德贝勒说的,要大人撤回人马,没说为什么?”

朱汉民笑道:“容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理了,难得!”

顿了顿,接道:“我没事了,时候不早,你回府去吧,免得是时久惹人动疑!”

阿步多应了一声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哈了哈腰,退了三步,转身要走,朱汉民忽又说道:“阿步多,府里如没什么大事,你向纪大人告个假,到清苑去看看也好,不过,记住,最好托个他辞,也千万别让他二位知道我来了,到时候,我会去给他二位请安的。”

阿步多迟疑了一下,终于恭谨应声:“您放心,阿步多省得!”又一哈腰,转身出门而去。

望着阿步多身形转过前院不见,朱汉民立刻皱起眉锋,回身坐下,沉思了良久,又探怀取出那张信笺看了一会儿,突又揣回信笺,起身大步出房……

他刚踏出悦来客栈大门,一眼瞥见对街屋檐下,倚着墙根,坐着个要饭化子,竟又是跟他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

他顿了顿步,沉吟了一下,笑了笑,竟迈步向对街行去,那要饭化子本来正满怀敌意地瞪着他,一见他不但不避,反而向自己走了过来,不由一怔,立刻翻身站起。

适时,朱汉民已然到了他的面前,屋檐下停了步,冲着他眨眨眼,一笑说道:“两天工夫不到,你我这是第三次见面了,看来,北京城未免太小了点儿,你我也太有缘了。”

那要饭化子冷哼一声,道:“要饭化子吃十方,哪儿不能坐,只许你住在对面客栈里,我化子就不可以坐在对街屋檐下歇歇脚么?”

朱汉民笑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又不是衙门官府,我管得了谁,不过,阁下,你自己也会觉得,这太巧了点儿。”

那要饭化子冷冷说道:“不稀奇,世上的巧事儿多得很呢,就像现在我刚瞧见九门提督府的大领班离去,紧接着便又看见阁下出来。”

话里带着刺儿,朱汉民不会听不懂,可是他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像没听见,笑了笑,道:“你阁下何不说专门跟着我的,监视我的?”

要饭化子冷哼说道:“你明白就好,既明白就留点神,事情做得秘密点!”

朱汉民笑道:“阁下,我请教,为什么,总该有个原因吧?”

要饭化子道:“帮你阁下个忙,好让阁下早日进入内城,皇上亲贵,学学食美味,衣朱紫,头戴棕眼花翎的荣华富贵!”

朱汉民扬眉笑道:“阁下,如今我已用不着人帮忙了!”

要饭化子冷冷说道:“我清楚,你已经攀上了九门提督府的大领班,可是我告诉你,那只是个供人驱策的鹰犬,职位卑贱,他没有办法带你进入内城,没办法助你发迹!”

朱汉民挑了挑眉,笑道:“不管大小、高低、尊贱,能攀上一个总是好的,也总比没有好,欲速则不达,这种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要饭化子霍然色变,但又强自忍住,冷冷说道:“那没有用,既有了昨天的事,我以为你的美梦已成了泡影,除非你先进贝勒府叩三百个头!”

朱汉民笑了笑,道:“可是你看见了,九门提督府本来铁骑四出,到处拿人,如今我已跟他们碰了面,可仍是好好儿地。”

要饭化子一怔,半晌才道:“那算你神通广大,也许你该交卖身投靠之运!”

轻蔑地望了朱汉民一眼,满脸不屑神色,又是一口唾沫,转身要走,朱汉民眼明手快,伸手一拦,道:“阁下,慢走一步,请留驾片刻!”

要饭化子脸色变了变,回眼一蹬,道:“你要干什么?”

朱汉民道:“没什么,我想跟阁下聊聊!”

要饭化子冷冷说道:“我化子虽然吃的是剩粥残饭,可是这张嘴、这颗心是干净的,我没工夫跟那些昧于民族大义,无羞无耻,忘却了列祖列宗的人闲聊,也不屑,更不齿!”说着,转身又要走。

朱汉民适时又抬了手,笑道:“阁下既得相逢便是缘,你在北京,我在江南,千里迢迢,唯有缘才能一逢再逢而三逢,何必那么大……”

要饭化子目中怒火一闪,变色说道:“有缘?算我化子倒了八辈子霉,我老实告诉你,我没奉命下手,不过你也最好别逼我。”

朱汉民没在意,笑道:“阁下,我也不妨实说,我这个人不是读书材料,过目必忘,唯独我读了王季楚的‘扬州日记’,却是至今只字未忘!”

要饭化子一怔,旋即目闪寒芒,道:“那么,阁下……”

朱汉民一笑说道:“玩笑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否则我是替自己找麻烦,阁下,论谦虚一点的辈份,我该称呼你……”

蓦地里,正阳门的方向蹄声震动,那杂乱蹄声之中,还夹带着阵阵叱喝之声,分明,是有人在那儿打架。

朱汉民呆了一呆,目注要饭化子,诧声说道:“正阳门前打架,有谁那么大胆?”

要饭化子淡淡说道:“你问我,我问谁?想知道,你自己有腿有眼,不会走过去瞧瞧么?”这话,说得仍不太友善。

朱汉民仍没在意,一笑点头,道:“说得是,我自己有腿有眼,干什么问人家?”

转过身形,潇洒退步,顺着屋檐向正阳门方向行去。

要饭化子望了他那颀长身影一眼,举步跟了下去。

朱汉民回顾笑道:“怎么,阁下也要去看看热闹?”

要饭化子道:“许你看,不许我看么?要饭化子本就喜欢往热闹处钻!”

朱汉民笑道:“这个热闹处可钻不得,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打破了头,溅上一身血,大年下的,那可不太好。”

要饭化子翻了翻眼,道:“不劳你阁下操心,那是我的事,也没人逼我去!”

他满口火药气,朱汉民不再言语,一笑转过头去。

转过了这条街的大拐角,正阳门前景象立即呈现眼前,看得朱汉民眉锋一皱,停了身,住了步!

正阳门大街,距离那正阳门二十多丈处,有两人两骑正在那儿闪电般穿花交错,雪泥四溅,双掌对两拳地放手恶斗。

在街道两旁,另外还对峙着数十健骑,街右的,是以五名身躯魁伟,长相威猛的黑衣大汉为首的十余黑衣汉子。

街左的,则是十余骑锦袍汉子,个个长相狰狞,眉宇间,透现着浓重的剽悍凶狠之色。

这两方人马,一方面屏息凝神,注视着街中央那两人两骑的交锋,另一方面则互相怒目而视,摩拳擦掌,跃跃欲动。

街中央那来往缠搏的两人两骑中,那匹毛色雪白,配备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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