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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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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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在不同了。转变出现了……只要这次打开成功之门,他将拥有权力。
  拥有接近她的权力。
  吃骨头(古士俊)轻轻掀起了被褥,推开依偎在身旁的三姨太,梦游般拖着脚步找衣服穿。昨夜似乎喝得太多了。
  他穿上役头的制服后,全身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安全感。在漂城百年来从没有人敢动任何役头的一根头发。
  他离开卧房,穿过围着朱红木栏的长廊。这所位于桐台南区的豪宅,以他当役头那份微薄薪饷,干二百年也买不了。
  在前院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后,吃骨头忽又想起两天前横死的癞皮大贵。
  他记得大贵死前那个下午,在北临街市肆发生的事,却怎也没法想起那几个腥冷儿的脸孔。只记得一个家伙长着显眼的红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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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该把那件事告诉黑狗八爷?
  算了。大贵不过一个混混的小头目而已。
  他又想着近日漂城内的情势。他认为“丰义隆”大势已去,庞文英英雄迟暮,花雀五又不思进取,明日始终是“屠房”的天下。“丰义隆”现在不过藉着在首都朝廷的影响力立足而已。
  何况“屠房”和他都是本城人,他跟黑狗八爷交情又好,更曾面见过朱老总两次。既要“靠边站”,当然是靠向稳当又熟悉那一边吧?
  不过他也很感谢这几年来“丰义隆”进来漂城掀起的风雨,让他又赚了不少……
  癞皮大贵断头的幻象再次出现他眼前。他咒诅这不祥的兆象。
  “操他的大贵……”
  是回巡检房的时候了。不知是不是昨夜的酒精残留在胃里的关系,他不觉得饿。回去再吃早点吧。
  他扶正了官帽,步出大宅正门。五个部下差役早就在门外等候。
  令吃骨头意外的是雷义那家伙也在。这笨小子。为了擒贼而受伤已是蠢得可以,又放弃几天的休假带伤回来。
  雷义只远远站在门前道路旁。另外四个差役则陪笑着凑近来。
  “古爷,早啊!”
  吃骨头只点点头,带着四人步下宅前石阶。
  “古爷,前几天我抓的那干贼匪,你给放了吗?”雷义走近来问,站姿保持了下属对上司的恭谨,但脸容却是冷冰冰。
  “我要放什么人,你管不着。”吃骨头连瞧也没瞧雷义一眼。“怎么啦?不服气吗?”
  “没什么。”雷义毫无动容。“只不过早知如此,我就当场把他们打成残废,免得又抓又放的,挺费工夫。”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差役戟指向雷义。
  吃骨头挥手止住。他知道雷义的硬功夫。将来加紧对付“丰义隆”时免不了要打一些硬仗,到时总要借助这个莽夫。这是吃骨头一直容忍这个刚直差役的原因。
  “我今早要到鸡围去巡视,你也来吗?”吃骨头看着雷义的目光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欣赏。
  雷义摇摇头。“我还在查那几宗案子。”
  “随便你吧。”吃骨头一向并不怎么管束雷义——只要他没有作出任何损害吃骨头利益的事情。
  雷义连道别也没有,便转身离开了。
  刀光寒气跃然。一抹碧华在两尺刃身上流漾。
  葛元升的眼瞳里奔腾着汹涌战志。体内的杀性与戾气膨涨至顶点,从全身的毛孔流溢出来,充塞这座荒废的庙宇里,甚至好像要从庙顶的破洞涌出。
  压抑了三年的杀伐之气,被癞皮大贵的鲜血解破了封印。胸中仿佛燃烧着熊熊蓝焰,煮沸了浑身的血液。鼻孔也呼出了蒸气。
  这就是“魔道”吧,他想。从前老迈的父亲授刀时谆谆教诲戒忌的所谓“走火入魔”。他想起父亲临终把“杀草”交给他时那恐惧的眼神。
  ——你唤它魔道便是魔道吧。阻我者纵使是魔神仙佛,必杀无赦!
  葛元升这样在心中呐喊。
  破庙壁孔透进管状的阳光,千亿微尘在光束内浮游无定。
  同时狄斌正藏在破庙二十多码之外,城北鸡围临近城墙的一条阴郁肮脏的窄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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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小的他躲在一堆霉烂瓜菜与破篓筐之间。白皙的皮肤沾满秽物。
  一柄腰刀的刃部裹在破布里。短小的指头紧握刀柄,掌背青筋突露。
  他很紧张。不是因为缺乏信心,也不是因为鸡围是“屠房”的势力范围。
  是因为他正热切渴望目标出现眼前。
  他的呼吸异常粗浊。像是老虎鼻腔发出的低啸。他感受着身体每寸肌肉的弹力与敏感度。每个关节的活动都畅顺无阻,自然一如狂奔的猛兽。是的。此刻静止蹲伏的他,灵魂却在奔驰。丈与里飞快掠过。前方的空气沿身体两侧急激磨擦,所产生的热量不断积聚,血气翻涌在喉间,在胯下、在足趾、在手腕、在眼皮、在耳孔……
  吃骨头领着十四名差役步出了位于漂城西南的巡检房,恰好与大牢管事田又青碰个正着。吃骨头嘻笑,拍拍田又青的胖肩,彼此虚假地对应寒暄一番,便道了别。
  吃骨头一行十五人掠过田又青痴肥的身躯,走上善南街,经过于润生工作的药店,左转进入仍未睡醒的安东大街,直往北行。
  齐楚急促在窄巷间穿插,抄捷径赶向鸡围。他刚才已看见吃骨头离开衙门,沿安东大街北走向鸡围。他带的部下数目比预期中要多。
  根据“丰义隆”提供的情报,鸡围北区几家私娼窑子都欠下吃骨头的抽红。今天是归还的日子。他爱早起。他晚上从不踏入鸡围或破石里半步。
  齐楚跃过一堵残败的矮墙,窜进了鸡围。
  同时吃骨头等十五人步至安东大街中段。
  齐楚在鸡围迷宫般的巷道内走过。凭着脑里那幅清晰的地图,他走到一条狭长而寂静的荒巷,站在一所破败木屋前。
  他左右察看。没有人影。他轻轻敲门。
  没有回应。
  齐楚推开腐朽的木门。一股霉臭从门缝里的黑暗空间溢出。
  齐楚伸颈往门内探视,视线正好与黑暗中一双野兽般的眼睛相对。
  齐楚虽然知道屋里是谁,但仍禁不住一阵悚然。
  “老五……快来了。”
  吃骨头走到安东大街北端尽头,鸡围的南门入口就在面前。他视察一下鸡园外,随即往后面部下招手。
  “进去。”
  他很安心。鸡围是“屠房”的领土。从来没有“屠房”以外的人敢在里面生事。连“丰义隆”也不敢。
  鸡围是“屠房”除安东大街外的重要根据地。虽然是同样幽暗而充满罪恶的贫民窟,但始终比破石里富裕。
  鸡围内藏着许多私娼窑子与赌窟,其中“屠房”直接经营的占三分之一。它们提供了各种刺激新鲜的赌博玩意和变态兽性的Xing爱服务,吸引了很多连安东大街也满足不了的人。
  相形之下,破石里显得贫瘠、荒凉得多。因此破石里才会在“屠房”不屑一顾下,成为了腥冷儿的聚居地和“丰义隆”的势力范围。
  进入鸡围脏乱狭隘的街巷后,差役队伍显得更轻松。他们哄闹、咒骂、打撞、破坏,任意抓取摊贩的货品。
  巷内一角伏着一名街童的尸身。据说许多商店忍受不了这些惯于偷窃的流浪街童,不时暗中雇用差役在晚上悄悄把这些露宿街头的孩子宰掉……
  有一家窑子欠下吃骨头最多,差不多有一百两银子。前往那儿要通过一条狭长的荒巷。巷道两旁残破的木屋已无人居住,只余下破烂的几件衣服疏落悬挂在巷里。寂静得可怕。人踪全无。这条长巷就像被神的手掌从鸡围挖空了一般。
  像这种荒弃的街巷,在鸡围内日渐增加。为了扩张淫窟和赌坊,“屠房”施行暴力手段迫使居民迁往破石里。传闻朱老总有意把鸡围完全肃清,改造成继安东大街后另一片黄金地。
  吃骨头等十五人二人一排,成长列步进这条窄巷。
  吃骨头走在第三,前头是他下属里最精壮、经验最丰富的两名差役。


  走到长巷中段,吃骨头突然感觉到一股渗入脊骨的寒气。
  就在这时,前方巷口出现一条人影。
  吃骨头心脏突跳,瞳孔扩张。然后他看清了那只是个孕妇。
  巷内顿时充斥差役的脏话。孕妇听到一句“母狗”,急忙低下头来,把青色头巾拉低,抱着鼓胀的肚皮,加快脚步走过差役的行列。
  孕妇畏缩地走到一旁。差役露出邪笑,眼睛紧盯她丰满的Ru房。
  “看前面!”吃骨头的猥笑僵硬了,眼睛瞪住前方。
  前面巷口不知何时又出现另一个人。
  一个强悍拔挺的赤发男人,脸色阴青。一个长状灰布包斜插在腰带上。
  吃骨头的嘴巴无法合拢。他认出了这个男人那头火红的赤发。那个在北临街市肆上曾与大贵争执的腥冷儿。
  吃骨头的手指伸向前方,瞄准了那个赤发男人。
  他说了三个字。
  “抓”
  孕妇急步接近吃骨头。
  “住”
  孕妇抬起头。
  “他”
  孕妇左臂举起,宽大的衣袍袖口对准吃骨头额前。
  一记机簧弹动声在袖里响起。
  三寸二分长的玄黑色短箭。
  箭簇刺破吃骨头眉心的皮肤,钻进了头壳骨。骨层破裂。箭簇撕裂血管,突进浓稠的脑浆。空气拨动乌黑的箭羽,加速箭杆的旋转。三角形的箭簇继续扩大创口,箭杆接着顺利地滑进骨肉与浆血。最后箭羽犹如交媾中棒棒上的荫毛,没入了湿滑的洞口。
  孕妇转身离去。
  吃骨头的身体溃倒。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差役最快反应过来,追向孕妇,手已搭在腰间刀柄上。
  “别——”
  他只喊出了半个字。子音凝固在拉扁并合的双唇之间,母音滞留口腔内。另一枚玄黑短箭没入他的声带。气流从喉管的破口泄出,他一生中最后的发音尴尬而乏力。
  其余十三人震住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冷箭从何而来。
  只有假孕妇自己知道:仅有的两枚袖箭已射尽。
  假孕妇闪身到安全距离,推开左边一所破败木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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