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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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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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在哪里,美在何处?

她似乎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

他只知,轻拥着她,心是如此轻快安宁。就算他远离她,在征伐连天的战场,在野地荒芜的营帐,只要偶然想起她,丝丝温暖沁入心胸。

她就这样慢慢渗入他的骨髓,成为他生命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他从来不敢说,不敢告诉她,不敢面对自己——她的病情。

那年长孙鄂在凤翔为她把脉后,将他叫至一旁,缓声说道:“珍珠伤在心脉,安庆绪虽为她医治过,但以他的医术,根本无法根治。再上调养不善,这个病根已落下,现在看来无关大碍,其实却是大患!”

他当时疑惑道:“难道以先生的医术,不能为珍珠除此病患么?”

长孙鄂道:“老夫并非神人。切记不要让她劳累、伤心、过分担忧,切记切记!”

他虽然记住了,他害怕了,他畏惧了。然而,他还是做错那么多。

与素瓷之事,虽是无心之失,他又怎能说毫无过错?

薛嵩之事,她耗尽心力,她宁同与他共生死,最后却明晓他从头至尾欺瞒着她,怎不多少有些伤心难过?

同张涵若结盟,他为何一直避忌着她,不肯向她明言,终令她产生天大误会?窍问自己私心,是否真有不敢、不可明言之处?

他总是这样等待着,等待以她的聪明睿智,以她的豁然大度,全然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他就这样,一寸寸打得她体无完肤,打得她心灰意冷。

现在,她终于要离开他么?

她灰心失望,她伤心欲绝,她宁愿死,也不再要他?

他要这天下,也要她。

若从此以后,这恢宏天下万里江山中没有她的笑颜,他如何孑然自处?

他知道自己已经落泪。

不是一滴泪,而是满面泪痕。

从深心中滴落出来,只在这静寂无人的宫殿,只当着她的面。

第一次,这样的泪流满面。

也是,最后一次。

三日三夜。

太医令、长安洛阳最好的大夫们穿梭而来,又逐一摇头告罪,退去。

李俶明显憔悴,颧骨深陷面色焦黄,他寸步不离的坐在榻上,亲自为她喂送汤药。

一枚千年人参,可以让她多支撑几天、几个时辰?

多得一刻也是好的吧。

“殿下,李泌先生在外求见。”内侍小声禀报着。

“我谁也不见,”李俶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请先生下次再来吧。”

“这——”内侍迟疑着:“先生说有要事,必须面见殿下。”

“我说了谁都不见!”李俶发怒,声音本已提高数度,瞅着榻上的沈珍珠,终于强自将音量压下,说道:“请他回去。”

“殿下你就为了这个女人,弃天下而不顾吗?”李泌已经闯进内室,他宽袍白衣,衣带当风,步履快捷朝李俶走来,话语中颇有指责。

李俶懒懒的看他一眼,说道:“先生,此乃妃子内室,先生不怕避嫌?”

李泌道:“若要我眼睁睁看你一生困于闺阁,我宁可从未识得广平郡王殿下。”又道:“你看你现今何等模样?你可知此刻淑妃正在密谋立兴王为太子?此次进封,你本该受封太子,却只册为楚王。此后一步行差,万劫不复,你真要等到兴王立为太子之后,再谋良策?”

李俶站起,缓步朝外走去,道:“我们出去详谈。”

垂幔风动,转过角,隔着纱缦,依旧可见她平躺的身姿。

李泌道:“殿下应当速回长安,不可在此多作滞留。”

李俶负手仰天:“长安……现在父皇一心只信淑妃,连先生你的肺腑劝诫之言,都多有不听,奈何?”

李泌眉头一挑,语有深意:“我不信殿下会作这样灰心丧气之语。殿下既然已经布置筹划多年,为何不继续下去?——就只为了王妃?”

李俶心中一阵绞痛,抿唇道:“与她何干?”

李泌击拍梁柱道:“殿下是我所见最懂分寸的人。却屡屡为王妃方寸大乱。红颜祸水、女子误国,这等历朝血鉴,殿下勿需我提醒吧!”

“她从未误我,是我误她。”李俶眸里上了寒意,“先生已见识过沈妃,莫要再出污言。”

李泌并不为意,欠身笑笑道:“沈妃虽足令我钦服,可惜她与殿下你,都生错地方。殿下你处云端之上,俯瞰众生,岂可为一处美景再四回眸?而她,明知高处不胜寒,别样的繁华,自然伴有别样的孤寂与苦痛,仍心存幻念,又怎能不苦痛伤怀?”轻叹一声,道:“殿下,这般相守相执,彼增烦恼苦痛。现下天意如此,她已决心放手,你为何还要紧抓不放呢?”

李俶面现痛苦之色,瞑目托首不语。过了良久,仍是缓缓摇头。

“晃当”碎响,由垂幔那方传来,李俶霍然睁目。一名内侍连滚带爬的跪到他面前,带着哭腔道:“殿下,殿下——药已喂不进去——王妃娘娘只怕不行了!”

李俶仿被当头一棒,眼前昏黑,抬脚便往沈珍珠榻前跑去。

“殿下,殿下!”李泌在他身后焦虑的喊了几声,见他头也不回,满面忧色的摇头叹息。

近身侍奉的宫女吓得浑得战栗如筛糠,药碗掉落地上泼得四处是碎片与药屑。

李俶心凉如雪水浸泡,全身都若浸在冰中,缓缓走上前,从被中紧紧握住沈珍珠一只手,小心而缓慢的搭上她的脉息。

他屏气阖目,只知自己搭她脉息的手在微微发抖,竟然不敢去读她的脉息。

“殿下,”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低声禀道:“该当准备后事了。”

“不!——”他仿佛被毒蜂蛰中心房,直觉地由榻前跳起,却见榻前、室内外跪满一地的人,有的宫女已在暗暗拭泪,连严明眼眶都已通红。

他大怒,挥袖喝骂道:“王妃还没有死,你们都哭甚么?!滚,都滚出去!”

众人散去,内室悄无人言。

沈珍珠脉息若有若无,连血也甚少吐了,始终昏迷不醒。李俶熟谙医理,只觉自己心间剧痛已扩射至四肢百骸:最后的时刻,已经愈来愈逼近。

如果真是这样,就让他与她,汲取这最后的宁静吧。

此生已矣。

当十五年前,他由太湖水中将她救起。

当五年前,他坐在沈府对面的茶楼,看她从容淡定出出入入。

当他将她亲迎入府邸。

命运之轮流转不休,他可否想到今日?

相逢相失,此生已矣。

他埋首于她的面颊旁。——你可知这般的爱,我再也无法拿出?此后弱水三千,我再难饮一瓢。于爱,我此生已矣。

对于我,这是悲哀还是庆幸?

“有人揭了皇榜,殿下。”一名内侍绻在李俶的脚下小声嘀咕着。

李俶没有改变他的姿势,良久,朝他摆手示意退下。这最后的时刻,每一瞬都无限宝贵,怎能让那些自命不凡的庸医耽搁。

内侍恭身退下,嘴里轻轻又嘀咕了一句话。

李俶闪电般抬起头,眸光如箭扫向内侍:“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内侍一惊,跪下道:“奴婢随口乱说,殿下,殿下……”左右而顾,不知刚才随口说的话错在哪里,胆战心惊不已。

李俶长吸一口气,道:“本王恕你无罪,你刚才说那揭皇榜的人,象谁?”

内侍这才松口气,说道:“原来是这个,奴婢是老宫人,只是觉得那揭皇榜的女人,忒的象昔日的……建宁王妃。”

李俶沉吟顷刻,内侍惊奇的看到——殿下眉头竟然渐渐舒展,嘴角竟有了难得的笑意,他一边大声道“还不快请”,一边疾步朝外迎去。

人间何事堪惆怅

黑夜亘长漫无边际。

沈珍珠行走在潮湿黑暗的甬道中,没有烛火没有灯光,四周黑沉如幽冥之境。她漫无目,一直朝前走。

路好长好长,似乎没有止境。

她不觉得害怕,也不累,不停的走,似乎早已惯于在黑暗中行走。

隐约,四壁碰撞,呼唤她的声音断续不定。那声音甚是熟悉,可不知为什么,她心一阵阵抽栗,只想远远避开。象是感受到她的抗拒,渐渐的,那声音终于不再呼唤她,她便继续往前走。

甬道越来越狭窄,她推开一面面石门,阴沉的乐声朝她缓缓推进,似乎向她致礼迎候。

她理所当然的朝乐声所在走,黑暗中仿佛看到迎接她的双手,她莫名其妙的笑起来,伸出手要将自己递交过去——

忽然听到一声轻叱,面前白光晃过,她惊叫着退后两步,眼前天色大白,乐声骤止。

“醒来了,醒来了!”

耳边传来欢欣的叫唤声。面前晃动着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庞。她眨眼再仔细看,李婼欣喜若狂的娇嫩脸儿愈来愈清晰。

“谢天谢地,嫂嫂你昏迷七天七夜,终于醒过来了!”李婼双手合什念叨着。

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在此时翻江倒海而来,沈珍珠苦笑:自己居然还未死。这几年来历险无数,每次都险中得生,老天是格外庇佑她,还是要格外的惩罚她?

这仍是庄敬殿她所居内室,她试着抬手坐立,全身无一丝气力。李婼看出她的意图,探首按住她说:“快别乱动,你这条命可是林致姐姐好不容易拣回的,你不看……也得看林致姐姐的面子和辛苦。”

沈珍珠喃喃道:“林致?……”声音喑哑,更牵动胸口疼痛,痛楚难言。李婼凑近细听才大致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是林致姐姐啊,她刚好来洛阳看望她的母亲慕容老夫人。她为你治好病,又去长安了,已留下药方,说是按方抓药,三月内你必能痊愈。”

此后数日,李婼日日陪伴在沈珍珠榻前,沈珍珠暂时说话困难,她便每日东西南北与沈珍珠胡扯一通。据李婼所言,原来长孙鄂已去世半年有余,慕容林致勤研医理,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这才能医治好沈珍珠之疾。

李婼什么都谈什么都说,除了偶尔在眉间透出一缕忧郁外,相较当年的天真烂漫天不怕地不怕,似乎没有太多改变。可沈珍珠看得出来,她是在全力打起精神陪伴和照料自己,一旦走过岁月,经历成长,年少的轻狂和恣意,是永远回不去了。

李婼仿佛与沈珍珠有种默契,从不与她说起李俶,就象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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