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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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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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揽住沈珍珠肩头,说道:“你不用担心,此事既出,我自会谨加防范、慢慢部署,当年你、红蕊和林致之仇,我从未忘记。总有一日,我要她偿还干净。”

冰华皎洁应如待

行至凤翔郡城楼之下,城楼守将见到广平王令牌,开门放行。

沈珍珠自马车上掀帘望去,见此郡规模似是不大,目之所及,街面上百姓甚少,四处皆是重装贯甲的兵丁士卒列队走动,威装气昂。甲胄颜色样式纷杂,部分兵士相貌古怪,显然不是中原人丁,小小凤翔,此际俨然已成重兵集结之地。最让人瞩目的是便是其中回纥兵士,个个身形魁伟,面鼻雄异、鹰勾虎目,——叶护所率三千兵马已至凤翔。

严明闻讯疾马奔来迎接,一见帘内的沈珍珠,神色激动,一揖下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严某终得再见王妃,老天庇佑,老天庇佑——”

李俶微笑,严明一步上前,将为沈珍珠策马的侍卫拉下,道:“容严某为王妃策马。”

沈珍珠也不禁莞尔,任由严明引路,往肃宗行辕所在驶去。

肃宗行辕在凤翔郡守府衙,因肃宗御驾亲临,郡守吴太如仓促中只能腾出府衙,让肃宗、后宫妃嫔和诸子皇孙住进。

李俶扶沈珍珠下马,深吁一口气,道:“咱们这就去陛见父皇、淑妃。”所称淑妃,便是原太子妃张氏。

正说着,见一人匆匆奔至面前,却是内飞龙使程元振,低声对李俶禀道:“陛下听闻殿下归来,龙颜震怒,殿下还是稍晚一些再过去。”李俶乃携着沈珍珠之手道:“那也好,世子可好?”程元振笑答道:“下官昨日见陛下亲手抱着小世子,逗他顽笑,十分高兴。”

李俶和沈珍珠在严明指引下入行宫,七弯八拐,沿途宫女内侍甚少。来至一处小小庭落,宫人侍卫明显增多。严明道:“此是陛下特意为殿下所留住所。”李俶见这庭院虽小,却干净清爽,便安置沈珍珠住下,道:“我着人把适儿带来给你看,你先歇歇,我去见父皇。”沈珍珠听说到适儿,连连用力点头,李俶微有宠溺的抚抚她鬓角碎发,走了出去。

因陋就简,此房中只有两名宫女侍奉,皆是肃宗至凤翔后朝廷临时征召的当地少女。两名宫女手脚倒是麻利,见沈珍珠面有风尘之色,忙的端水侍候洗漱,帮着整理行装,她们长期处于乡里,征召入行宫后又无尚礼局女官专职教化,只略略被传以基本礼数,故而都有些拘谨腼腆,少言寡语,生恐一个不慎说错了话。

刚刚安置下来,听到房门扣响,馨风扑面,一名宫装丽人怀抱小儿,窈窈婷婷的走进来。

沈珍珠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那宫装丽人含泪拜下,唤道:“小姐!”正是素瓷。

沈珍珠合身将她与李适搂入怀中,素瓷大哭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素瓷想你想得好苦!”说着将李适递与她,拭拭眼泪,带笑以手指逗弄李适脸庞,“适儿,适儿,你瞧谁回来了。”’沈珍珠将儿子抱入怀里。当日离别,他尚不足月,在她怀中只如小小一只猫儿,如今已过半岁,身量长足许多,脸儿腿儿都肥嘟嘟的甚为壮实,那双酷肖沈珍珠的眼睛更见传神,见了沈珍珠也不哭闹,口中咿呀欲语。沈珍珠心中欢喜不已,只搂着他又看又亲,久久不愿放手。

素瓷在旁说道:“小世子乖巧可爱,陛下和淑妃娘娘都十分喜爱他。”沈珍珠听到后者,心头莫名一紧,素瓷又说道:“我得殿下吩咐,寸步不敢离开小世子,小姐尽管放心。”

沈珍珠甚是感慰,自己离开这么久,适儿大概全赖素瓷照料,离乱纷呈中要她一名待嫁少女照顾小孩,确是为难她,这份情谊,实当永铭。细看素瓷,现时不同王府,身着素锦宫装,出落得倒比先前好了,只是面色透出些青黄,很有几分憔悴。想来照顾小儿,十分辛苦。

忽的想起一人,问道:“崔彩屏呢,为何不见她的人影?”

素瓷倒透出些怜悯之色,“她也住在此院中,只是殿下从不理她,她亦有些——”

原来,当日马嵬之变,哗变兵士虽没有为难崔彩屏,但她亲眼目睹贵妃、母亲和一众血亲凄惨下场,受了极大刺激,当时便昏厥过去。醒来后神志便已不清明,整日里只独占一处,或念念有词,或歇斯底里。李俶找过几名丈夫医治,只说是得了“失心之症”,吃了汤药,倒似发作得更厉害。一来二去,连李俶也不愿再理她,只吩咐底下侍女照料便是。

沈珍珠没想到是这样,当初深觉其可恶可厌,此际不由可怜可叹。说道:“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她。”

话刚说完,觉得手臂、前襟一热,正自讶异,听素瓷吃吃笑道:“不好,适儿一来便给母亲见面礼。”二人说话久了,浑没在意,李适一泡龙泉尽洒在沈珍珠身上。

素瓷见沈珍珠顿时手忙脚乱,伸手接过李适,道:“还是由我来罢,瞧你当母亲的,没一点手法——”

李适扳着小手小脚上下乱蹬,显是尿湿不适,素瓷哄着抱着他,朝内塌走去,一直跟在她身后,恭身未说话的乳娘忙跟上去。

素瓷将李适放置床塌上,转头对沈珍珠笑道:“小姐,可要来学——”下一个“学”字尚未吐出口,头往旁边一歪,摇摇斜斜的倒下去。

太医即刻传到,亦是凤翔本地名医,权充太医,细细的帮素瓷拿过脉,禀道:“王妃,帐中夫人乃是喜脉。”

“什么?”沈珍珠脑中轰鸣,又问一声。

那太医慢慢道:“以脉象看,夫人已有孕三月有余。老夫虽是山野之人,此等脉象,绝不会看错。”

“小姐——”素瓷在帐中轻轻唤道,沈珍珠无力的挥手,那太医不敢多留,收拾好由宫女引路出去。

掀起帐帷,素瓷泫然若泣。

沈珍珠心中突突乱跳。素瓷因何受孕,怎会受孕?蓦的想起她说几个月来寸步不离李适,那能与她亲近接触之男子,能有几人?以素瓷之地位,旁人男子怎敢起觊觎之心?

莫非是他?

心头隐隐害怕起来,换作任何一个女子,若是与他,她都不会这般害怕惶恐。

她握住素瓷的手,问道:“是谁?”

素瓷别过头去,似是暗暗哭泣,沈珍珠的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手心里全是冷汗。却不敢不忍再逼问。

良久,素瓷终于转过脸来,眼睛直直的盯了几眼沈珍珠,复转过视线去看那帐顶帷幔,慢慢从牙间吐出字:“是——风——”

沈珍珠心头的石子轰然落地,暗笑自己太过紧张李俶。当日在逃跑过程中,素瓷对风生衣已微露情愫,其后二人均受伤共同奔赴灵武,一路上相扶相携,日久生情,不足为奇。只是风生衣与素瓷既已有肌肤之亲,总不能让素瓷委曲,乃说道:“原来如此,素瓷你不用担心,待我告诉殿下,由他亲自主持你们二人大礼,我必要风生衣给你正室名位,风风光光的将你嫁过去!”

“不,不要!”素瓷忽的起身,一把抓住沈珍珠袖口,泪水滚滚而下。

沈珍珠惊异。

素瓷摇头哭道:“那日,是他醉酒,醒来什么也不知……他对我本无情意,我不要他可怜我,小姐,求你别张扬出去,我不想以孩儿胁迫于他……”

沈珍珠伤心,“可你已有孕在身,这身子还能隐瞒多久?”

“我定要产下这个孩儿,”素瓷哀哀的哭求沈珍珠,“小姐,我求你帮帮我,帮我找一处屋宇,让我躲避一时,待我产下孩儿,我再来服侍你。”

沈珍珠难受的说道:“素瓷,是我对你不住。想当初,你、我、红蕊三个人,好似亲生姐妹,谁知道红蕊因我而死,你现在又这样,一生尽毁,总归是我没有照看好你们。”

素瓷呜咽道:“小姐,这都是素瓷愚笨,只要小姐别瞧不起素瓷,别怪素瓷就好……”

安抚罢素瓷,又与乳娘好不容易将李适哄弄睡着,天色渐暗,李俶尚未回来。

虽然脱离险境,然前路似乎难以平静,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事,总让沈珍珠忐忑不安。

推窗,初春寒意深浓,疏落灯火,亭台屋宇,青葱花草,均沐浴在月光中。

开门步入庭院,凉风四起,今人仍照古时月,古人为谁立中宵?

听到身后有人慢慢走来,既非侍卫脚步声之凝重有致,也不是李俶步履之沉稳笃定,不禁回首相望,略为一呆,朝她走来的是一名四十左右中年男子,一袭白衣素鞋,气度从容闲逸,负手缓步。

她略作思索,便知此人是谁,上前两步,浅浅一福道:“李泌先生有礼。”

李泌薄有诧异,仍施礼笑道:“王妃。”又问:“泌与王妃往日可曾谋面?”

沈珍珠微笑道:“珍珠年轻识浅,先生昔年风采,珍珠缘悭未见,今日乃是初遇先生,幸运之至。”解释道:“珍珠听殿下说起,被允自由出入宫中者,惟先生一人,更见先生风骨卓然,想必定是了。”

李泌侧目而视,见眼前之人侃侃而言,从容有度,却自然恬淡,全然不同于所见后宫妃嫔。

沈珍珠道:“先生可是来找殿下?他去觐见陛下,烦劳稍等。”

“不,李泌此行,专为拜访王妃。”

“哦,”沈珍珠道,“那请先生入室奉茶,珍珠恭听教诲。”

李泌摇头道:“不敢劳烦王妃,泌只有几句话,说过便走。”

沈珍珠已知其来意有迵,仍笑着说道:“那请先生尽管直言。”

李泌显然有些犹疑,望向天上一轮明月,终于说道:“李泌是来劝说王妃离开殿下。”

此言一出,沈珍珠如堕冰雪之窟,多日来她与李俶皆有意回避此事,然而终于被挑开。

“王妃应知殿下志向。当日王妃身陷敌手、壮烈殉国消息传至军中,军中将士个个义愤填膺,对王妃敬之慕之,如同天神。可如今王妃忽然归来,其中原由因果,固然陛下和殿下皆知,又怎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众口铄金,积毁销木。现今殿下众望所归,我军气势正昂,眼见收复两京的大好时机已至,殿下正可乘此树立不世功勋,王妃,你可忍心在此时折损殿下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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