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忆凉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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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忆凉辰-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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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前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抖:“你今晚要小心,有人……”

“回去再说。”顾临予蹙眉,执紧她的手把她向怀里带了些,一路向宫里快行。

传话的小哥仍旧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脸都红了。

对面的那位身子站得笔直,视线却随着二人直飘进了宫里,“原来这就是近日传得厉害的四皇子啊,看来命不同,过得和平民一样也是不同,果真一表人才。”

他回过头,瞧见仍在跟前红着一张脸的张勇,吆喝着唬他:“嗨!咋的,脸红得和一孙子似的!”

小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就觉得挺好……有个媳妇儿挺好。”

*****

行了好久,才到顾临予的偏安殿。

一路上她好多次都忍不住要开口,全被顾临予淡淡拧眉止了。

“隔墙有耳。”

实在忍不住,门一推开,她便脱口而出:“顾临予……今晚……”

顾临予挥手,示意四下仆从都退下,直至雕花的黑桃木门被轻轻合上了,他才淡淡视着苏锦凉。

“说。”

苏锦凉急匆匆地道了一遍原委,她太紧张,有些语无伦次,顾临予听得不甚明白。

他背着身子在书桌前倒了杯茶,银白绦金的发带轻轻垂下来,金色的腰封束着,显得人愈发挺拔。

他把茶端给她:“你方才说的……红得很不要脸的那个……是说庭燎?”

“他叫庭燎?”苏锦凉气还没顺过来,没心思喝水,“我不知道……就是那个,我很不屑的……”

……

“他说他要来杀我?”顾临予笑。

他面上半点急的样子也看不出,转身又向着书桌走过去坐下了,展开方才急急离开未看完的折子,看了片刻,想起了什么好笑的,又轻轻勾了唇角。

苏锦凉急得人都楞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问:“你果真就坐在这等着他来杀么?”

顾临予翻过一页,没抬头:“他是我的人。”

苏锦凉没领悟过来:“什么意思?”

顾临予抬头淡淡道:“你毋须管,若以后碰了他,那话爱听不听,爱信不信,别放在心上便是了。”

她还想再问,是他先出了声:“过来,看看你的手。”

她低应了一句走过去,心思却仍全不在上边,自己一个人想了好久,又问了句:“那现在是没事了么?”

“恩,没事了。”他淡淡道,

她这才算回过神来,抬眼望他,发觉和他挨得很近。

他凝神瞧着她的手,样子熟悉又陌生地,她看了好一会才发觉他这是变了装束,往日随意散着的长发用银绦束起来了大半,穿的也不是旧来那般轻飘随意,是一身庄重的袍子。

苏锦凉仔细瞧了瞧:“顾临予,你这样子好奇怪。”

顾临予抬头,对上她认真的眼神,淡淡笑了笑:“我还是我,不过换了身衣裳,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苏锦凉又认真点头。

他还是那副神情,淡淡笑了笑,有点勉强,想起什么,又抬手合了折子,看向她:“我还没吃饭,一起吃个饭吧。”

苏锦凉大惊小怪:“你怎么能还不吃饭,那不早饿死了?”

顾临予唤来丫鬟,差御膳房做几个清淡的菜送过来,再回头轻轻揉着脑侧,应付她的张牙舞爪。

其实他不饿,是琢磨着她一路担忧过来,照那好吃的性子一会该饿了。

只过了盏茶便上菜了,确是清淡,全是羹肴素果的,她瞧一眼,便不想动勺子,坐在他身边没精打采。

“不是说手全好了么,吃啊。”顾临予冷冷看着她。

苏锦凉知道露馅了,陪着笑,傻傻地“嘿嘿”。

他端起碗,舀了勺白玉膳肴羹,轻轻吹一口送至她面前,神色淡淡的,一个字:“喝。”

苏锦凉低头浅抿一口,想起了什么,不及吞咽就抬头含糊不清地问:“我听王爷说……你要做……太子啊?”

他只轻轻动了一下眉,又舀起一勺,面无表情地:“恩。”

她张口吞了,入喉丝丝甜甜,已全被吹凉了,又自然地问:“那你想么……”

他沉默地喂了她几勺羹,瓷勺撞碗的声音有些惊乍,舀起、吹凉,他耐心重复这动作好片刻,不看她的眼神,半晌才道:“是。”

短促、有力、不容置疑。

丝滑的羹溜进喉管,尝到些错愕的滚烫,看来还是未尽凉却。

苏锦凉不动声色地拭了拭嘴,本以为他定是不会情愿的,那她就要好好问问他,此事还有没有可以周转的余地,不然下半辈子得活生生地困在这儿了,可不想他竟……

苏锦凉不觉有有些灰心,他若真是一直准备回宫接继这天下……那先前同她说的,一起踏遍万里河山,算什么……

空白得长了就要叫人看出尴尬,苏锦凉心内沮丧便无心去想那说辞,只顺水推舟地接了句:“那以后当了皇帝,要娶很多老婆吧。”

顾临予楞了片刻,笑了,重重“恩”了一句,瞧着她的眸子十分玩味,不甚好意。

待她反应过来,先有得半刻羞恼,再果决地从他手上将碗抢了来,伏在桌上“扑哧扑哧”不顾形象地一通猛喝。

她将脸埋进碗里,满嘴都是碧透的羹丝,闷吃了好半会,才愤懑着自言自语:“多了好!累死你!”

“什么?”他往她埋头的碟子前夹了几块豌豆黄,抬眼问她。

“我说……”苏锦凉深吸了口气道,“娶这么多老婆,你就不怕忙不过来,照顾不周?”

顾临予佯装自然地替她擦了嘴边一圈狼藉,忍着笑意道:“恩……这个,只要功夫好,别的都不是问题。”

他搁下筷子抬起眼,面前姑娘的脸,有趣地憋红了。

*****

夜晚把宫墙描成了暗红色,“哗啦啦”“哗啦啦”的叶诉声低语着延绵不绝,阴影摇摇晃晃地覆下来,蓬松而柔软,将他们笼在里边。

像是一湾叶做的海水,光影交错,软浪拍耳。

起了风,有点凉,他伸手牵住她,安静地穿过那一层层的浪潮。

一条长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有很多次的欲言又止,呼吸在风里有些重,行了好久,眼前的光亮忽然盛了些,是永乐门的城墙上挑挂着的一长沓红灯笼。

顾临予停下步子,回头看她:“轿子在门外右拐五十步的古柳下侯着,你上去了直接回王府,不要再流连他处。”

她顺从地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回头问他,风轻轻从脚边卷了过去。

“是不是我今日走了,以后就难见到你了?”

她的眼神在黑暗里很明亮,跳着微光,看着他。

顾临予轻点了头:“不要常进宫来。”

“恩,知道了。”她微低着头,是早就料到的回答,却仍有些黯然。踟蹰开步子,又稍偏回头补了一句,“不过我今天是翻墙出来的……没惊动府里的人,如果还是给你添了麻烦,我很抱歉。”

顾临予狠狠皱了眉,大步赶上拉住她,衣袍凛凛作响。

“哗啦啦”,又淌来一阵叶浪,他拉住她,声音急而低:“不,你今日能来……我很高兴。”

初春的风,说冷不冷,但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

刘攀挲了挲袖子,想着这四更早打过了,怎么换班的人还不来,守城的差真难当,一抬眼,张勇那没出息的又在往宫里头望。

刘攀也跟着望了望,远远树影下的两人,抵首相对,瞧那缠绵的样子,定是在说什么温软的情话罢,早见怪不怪了,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往日里,三皇子、七殿下瞧上了哪家小姐,也是没几日就大红花轿地送进宫的,像这般宫里宫外的倒也有些稀奇。

“那你见了危楼姐姐还那么紧张……”原来是女的就要吃醋。

顾临予笑了笑:“我瞧着你见到卫灼然也挺欢喜的不是?”

苏锦凉扬眉就想辩驳,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但又……不完全是那么回事,神色恹恹的,百口莫辩地焉巴了下来。

顾临予从腰间扯下那块白玉,叠置她掌心,同她的手一齐握住了:“以后直接拿这个来找我,无须请示他人。”

“这东西不是很重要么……不能随便给人吧。”苏锦凉连忙推搡。

“一块破符罢了。”他轻皱了眉,淡淡地,让她宽心又补了句,“不过就是个表明身份的物什,现下我回来了还怕什么。”

苏锦凉觉得在理,便不推辞,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想起从前一大群人为了块假的拼得头破血流,身首异处的样子,真也挺可笑。

她拿着白玉符扬了扬,那笑容像是提前渡了阳春三月:“你说我现在把这块真的给我们门主,他会不会赏我个小楼主当当?”

她嘴咧得大大的,唇边还余着小点豌豆黄,是太草莽无拘的姑娘。

顾临予抬起手轻轻拭了,或许,他就是中意她这份洒脱,灵动无双,只期要长久以往的如此才好。

不经意,碰到了她的唇,他亦不避开,指腹轻摩着她下唇的一殷娇红,温暖、潮湿、柔软。

她微启着唇,好像有清芬渐吐,是方才豌豆黄的味道,是江研风雨的味道,是……青梅酒的味道。

顾临予俯□,轻轻贴上那小片柔软。

“洒洒洒”,层层繁茂的叶,摩挲声温柔而细小,绵长得涌动不止。

他们像融在这叶的深海里,影子投在地上,被摇得细碎斑驳,却始终交叠。

苏锦凉从来没想过顾临予的吻是这样的,又清又凉,像风里飘来的落酣泉的水,和着初春冰透的空气,让她只想闭上眼睛。

可,如若不看着他,怎能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臆想。

面前的人轻阖着双目,面容安好和静,这双眼如果闭上,是永远觉不出他周身的凛冽锋芒,就像一个玉兰般清淡的少年,还只是个少年,亦需要柔软的爱,温暖的对待。

她看见有清浅的花,一小簇一小簇,间或被风卷落下来,净白细小,在风中跌宕。

是什么花呢?苏锦凉想,到了二月才开……可好歹也终是开了。

顾临予一手牵着她,一手轻轻捧住她的脸。

深深的皇墙院落,他拥着她站在一隅,脚下是碧嫩的青草,她的唇比涧泉还要柔软,浅尝轻探,就尝到沐风的甘甜。

风泠然卷过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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