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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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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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眉抬起头望着她眨了眨眼,认真地摇头,甩了两个字出来:“不嫁!”

    帝太后一讶,又问她:“为什么不嫁?”

    阿眉撅着小嘴说:“阿眉要陪母妃和皇祖母。”

    帝太后笑了起来。这于她而言,也算是天伦之乐了吧。至于赵姬,从大寒生下怪胎至今,她失意很久了。虽则宏晅对她尚算礼遇,她也照旧常来长宁宫给问安,但到底大不如前了。正五品姬,这是她从没坐过的位子。

    我大抵也想得到,赵家只有她一人在宫中为妃,不管赵伯伯是多么忠心多么无私,这样的情境下,帝太后为了赵家,总会为她求点什么。

    我不怕她复位,反倒怕她不复位。在这样低的位子上她做不了什么、也犯不了什么错,我如何除她?

    是以帝太后偶尔同我提起她的事,我便在去成舒殿的时候毫不隐瞒地禀给了宏晅:“太后病得厉害,放心不下聆姐姐。”我一边研着磨一边平和地笑着,掩着自己的真实心思说,“臣妾也觉得,聆姐姐在宫里这么多年没犯过大错,总不能因为那一件事就让她这么过一辈子。”

    半晌没有答复,抬起头一看,他正看着我,视线一对,他面无表情地说:“老毛病不改,又给别人求这求那。”

    我黛眉轻轻一挑,笑而驳道:“聆姐姐怎么是别人?明年又是采择家人子的时候,陛下若就让她在这个位子上待着,来年连新宫嫔都要压到她头上去,让她如何自处啊……”

    “采择家人子……”不知为何,他似乎斟酌了这五个字一番,微微一叹,“再说吧。”

    我暗瞪他一眼,起身一福:“那陛下慢慢琢磨着,臣妾先告退了。”

    他低笑一声,低头看着奏折没再理我。

    。

    我夏季向来贪凉,且年年口味口不一样,今年意外地迷上了酸枣汁,怎么喝也喝不够。过了半个月,自己心里有了数,暂未声张,只传了沈循来请脉。

    沈循的手指搭在我腕上片刻,神色一滞,起身长揖道:“恭喜娘娘。”

    终于。

    我平静地放下微挽起的袖口,衔笑道:“多谢大人。有劳大人先莫要声张为好。”

    不比怀阿眉的时候,眼下我是在宫里,万事都要加着小心。何况几个月前我刚与怡然一起除了赵姬的孩子,她是断然容不下我再有子的。

    告诫云溪她们先不要提此事,又让林晋知会了郑褚,近来身子不爽,侍不得寝。

    当晚宏晅照常来了明玉殿,我不悦地淡看向郑褚,宏晅笑道:“侍不得寝不要紧,你传太医看过没有?”

    我点头应道:“看了,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年年都有的毛病罢了。陛下不如……”便又想往别处劝他,他一捂我的嘴,“打住。”

    当下红了脸。我知道,自我回宫之后,说是独宠一点也不为过。连一干新宫嫔都难以面圣,我知道怨言是必然有的,却很少再去劝他。如今的我应付得了这样的不满,他也不愿听我多劝,何况,即便我劝了,他也完全有理由堵我:“那些有世家背景的可能容不得你的嫔妃,朕没亏待过。”

    是,少数的几个有资历又有背景的嫔妃他仍旧对她们足够好。

    不然哪儿轮得上赵姬有孕。

    但这些日子我还是劝他走为好。于是拿下他捂在我嘴上的手,嗔道:“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臣妾这身子,小病小灾不断的,总要等夏天过了才舒坦。”

    他自顾自地走到榻边躺下,笑看着我:“非得哪天废了六宫才能让你闭嘴。”

    纵知是说笑,我仍旧听得一愕。也上了榻躺着,倚在他胸口缓缓道:“陛下不该说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又是臣妾的麻烦。”

    他无话了一会儿,轻声一叹,徐徐说:“立你为后,大臣们始终不答应,争个没完。”

    我蓦地一惊,惶然抬头望着他:“陛下又提这件事了?”

    “总要提的。”他苦涩一笑,“朕现在担心的是,如若母后的病撑不了多久,她会不会逼朕立赵姬为后。”

    “太后要立聆姐姐?”我轻然一笑,“怎会?陛下也知道,这事上,太后是不向着聆姐姐的。”

    “那是从前。”他的笑意有些发冷,“从前,赵家有母后撑着,故而她还能大局为重,不动这个心。如今她若是撑不住了……”

    不觉心里一栗。若是那样,还真是说不准。如有太后遗命在,什么生下怪胎不祥就都不是大事了,泰半老臣都会闭嘴;剩下一半,其中只怕还有不少是依附于赵家的。

    我好生缓了一会儿情绪,才又柔声开口:“其实……让聆姐姐作皇后也挺好的,宫里资历深的宫嫔只剩下她和琳仪夫人,她不是不配,陛下何必强拗太后的意?”

    “因为新后的人选,朕在意的不是她的资历配不配,是朕想不想娶她为妻。”他轻笑道,“除非你现在告诉朕你还是想走。”

    我怔住。想走么?曾经是想的。回宫的时候我抱了必死的心,想拿自己的命换霍宁一命。但后来……大概是从他为我挡了兄长一剑之后吧,我再也没动过这样的心思。他救了我两次,就算兄长那一剑本就该刺在他身上,我也还欠他一命。

    若不然,我早就是岳凌夏的刀下亡魂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思总是复杂的,五味俱全。因为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并且还在经历很多的事情,不好一概而论是爱是恨。

    我默了一会儿,坦然道:“臣妾不喜欢后宫。”

    他揽着我的手一颤,我又道:“但臣妾这辈子大概是离不开陛下了。”

    他苦一笑:“为了阿眉?”

    “是,但不全是。”我忽然决定现在就告诉他,“还有另一个孩子。”

    他蓦地坐起了身,惊讶不定地看了我半天:“晏然你……”

    我咬了咬嘴唇:“嗯。”抬头对上他仍错愕不减的双眼,哑声一笑,又板着脸说,“不是假孕。”

    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么高兴了,高兴到手足无措。突然紧紧搂住了我,愣了一会儿后又突然放开,有些不安地念叨着:“不能伤你不能伤你……”

    看得我有些好笑,他扬声叫了郑褚进来,言辞间都是无尽的喜悦:“去,速叫礼部拟旨封后,再有异意的立刻给朕辞官回家去!”

    “……啊?”郑褚滞在了门口,忐忑不已的神色,“陛下您……”

    我嗔了他一眼:“烦人,能不能许臣妾好好安胎?”

    郑褚又愣了一瞬,恍悟间即刻揖道:“恭喜娘娘……臣这就去礼部传旨去!”

    “……站住!”我喝住郑褚,转而肃然向宏晅道,“陛下以为臣妾现在告诉陛下这个是为了后位么?”

    “朕知道不是。”他眼底犹自含着笑,神色谨肃两分,道,“但这次你听朕的,朕一定为你力排众议,你到长秋宫安胎去可好?”

    “不好。”我鼓了鼓嘴翻着眼睛瞧他,“所谓树大招风,臣妾到长秋宫没法好好安胎。”

    “但这个后位朕不可能给别人。”他说着,眼中是满满的笃定,“朕从前同你说过,现在也不怕再跟你说一次。”

    我默了一会儿。每一次他提起立我为后的事,都让我觉得太突然。纵使推拒间有着许多权衡,心惊和不解却是真的。

    他凝视着我,笑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有。只是……臣妾一直不太明白,陛下为什么突然那么坚定地非要臣妾作这个皇后——虽然陛下说是要封一个真正视作妻子的人,但是……”

    但是又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认真地回看着他,一字字道:“臣妾一直觉得,在陛下心里,权衡利弊四个字才是最要紧的。”

    也许是仗着自己有孕在身吧,竟就这样直言问出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意荡然无存地睇视我片刻,在我心中有些不安、犹豫着是否要谢罪时又深深一笑:“有日子没见你这么不怕死了。”

    我略略一噎,上次“不怕死”,还是回宫后给他下毒的那个局。

    他挑眉看着我:“你是不是在想给朕下毒的事?”

    “……”我慌张地瞧了他一眼,带着被看破心思的尴尬应说,“是。”

    “朕说的不是那个。”他轻声笑着,“朕说的是你无所顾忌地直言,都不记得有多久不曾听过了。”

    我怔住。原来就如同我知道他的权衡利弊一样,他也看出了我的小心谨慎。

    只觉今天的一言一语都太奇怪,似乎是许久没有过的推心置腹。好像他少了隐瞒不说,我也莫名其妙地没了防心。

    “晏然。”他唤了一声,俄而道,“朕这阵子都在想,凌合郡王大概是对的。”

    “凌合郡王?”我愣了一愣,关凌合郡王什么事?

    “凌合郡王和芷容成婚后进宫拜见时,他跟朕说这辈子绝不纳妾。”他眸中深深的笑意中带着几许认真的思量,“他说,莫说是一郡之王,就算是坐拥天下,也该尝试着只待一个人好;如若不然,自己所认为的公平处事不过是伤人伤己。朕知道他是想在日后姑母让他纳妾的时候朕能替他说一说话,但朕倒觉得……这话是拿来点醒朕的。”

    我直有些发慌,这话听来比立后之事还要突然些。刚要开口,他却先道:“你别觉得奇怪。这话……朕想了很有一阵子了,总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这孩子……算个契机吧。”

    
 209

    我央他先不必跟旁人提我有孕之事;待得过些日子胎稳了又显了身形瞒不住了再说;册后之事更急不得;否则只怕我死无全尸。他应了;却不肯在位份上让我吃亏,非要先册我昭仪不可,九嫔之首。

    这位子空了很多年了。

    第二天我教阿眉认着字;云溪忽地进来禀说:“娘娘;霍夫人和侯夫人来了。”

    我忙道:“快请。”

    怡然时常进宫,和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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