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毋相忘(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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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毋相忘(完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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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毋望忙起身梳洗,收拾停当出门,德沛已将牛牵出去放了,婶子笑容满面的捧了碗蛋羹,看见她便道,“那两只鸡很是争气,今早果然捡了两个蛋,我给你叔叔蒸了一个,还有一个在灶上,你去吃了罢。”
  毋望忙道,“我不吃,留给沛哥儿吃。”
  张氏笑笑,掀了帘子进屋去了。
  毋望乘着风清气爽,把昨日买的绷架子搬到院子里的树荫底下,绷紧了缎子的绣底,调匀了呼吸,着手给绣品描底。
  齐氏领了裴家公子来时,恰见那春姐儿在画梅花报春图齐氏回头轻声道,“那便是春君。”
  裴公子颔首,再细看,只见她穿着淡绿的交颈长袖短衣,低着头,露出粉藕似的脖子,月华裙上挂一宫绦长长垂在地上,素手纤纤,笔下红梅点点,在这大好春光里,美得似一副画,裴臻不禁有些看痴了。这样姿容的妙人儿哪里得见过,若真有姻缘,岂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么!当下喜不自胜。
  齐氏见他那样,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抬腿进了院子,高声道,“春姐儿在绣花呐!”
  毋望闻言忙起身一福,道,“齐婶子来了!”却见她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小厮打扮,肩上背着药箱,另一个风度翩翩,眉目清朗,只道是齐氏请来的郎中,谁知齐氏扔来的一句话把她震得天旋地转——“这位是裴家相公,叫裴臻,先前同你婶子提起过的。裴公子是大夫,听说你叔叔伤不轻特来替他诊治,快快喊你婶子出来罢。”
  毋望又羞又恼,面上又不好发作,应了声便进屋寻张氏。刘宏听了狠狠瞪张氏一眼,低斥道,“看你做的好事!如今别人寻上门来了!快打发了他,说我不用他瞧!”
  张氏也急出了一脑门子汗,直说道,“原也没有这样的理,才说了媒就巴巴的跑来,我倒要问问齐氏,她这是作贱我们家呢,安的甚么心!”就要出去哄人。
  那齐氏素来是个大嘴巴,得罪了怕要生事端,毋望思忖了道,“不如请他瞧瞧罢,诊金照给,叔叔的腿总要治的,齐婶子那里也好交代,待人走了婶子就同她说,咱们小门小户高攀不上,叫他另寻佳偶。”
  刘宏权衡后允了,张氏出去引人,毋望亦步亦趋地跟着,出了门槛便转回自己房里,再不露面了。
  裴臻见了刘宏先是深深一揖,只道,“先生恕晚辈冒昧了,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有个同年病了,去那里探望,路过这里给我舅母送些东西,听舅母说先生伤得甚重,晚辈恰巧略通医理,便想尽尽绵薄之力,一来是精进医术,二来医者父母心,便是不相识的也要帮上一把的。”言之凿凿,形容不卑不抗,刘宏张氏听了,面上方有些笑意,遂只将他当寻常的大夫,这般那般将这月余的症状俱同他讲了,裴臻把了脉,又掀开被子细瞧,刘宏的病腿肿胀如桶,破损之处的皮肉有些溃烂,其状真真惨不忍睹,齐氏瞧了吓得倒退几步,直呼造孽造孽!
  裴臻面色如常,问道,“先生可怕疼?”
  刘宏苦笑道,“如今都疼惯了,还怕什么。”
  裴臻示意小厮将药箱打开,又吩咐张氏点了油灯,取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烤着,边道,“今日先医一条腿罢,怕先生疼得受不住。我先以三棱针直刺血肿处达骨膜为度,因日久了,需加拔火罐,待瘀血流出后再行手法整复,以夹板固定,静观几日,若得好转再治另一条腿。”
  张氏喜道,“不用锯腿了么?”
  裴臻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齐整的牙齿,笃定道,“截肢是下策,我以前曾遇过同样的病况,是靠的这个法子。”
  那相毋望在房里坐着,担心叔叔的伤,又因治病的人身份特别,不好在跟前侯着,正心烦意乱,突听得刘宏一声痛呼,直唬得她魂飞天外,像只没头苍蝇在屋内团团乱转。刘宏喊了约摸有一柱香的时间,后来再听不见什么了,毋望才瘫坐下来,摸摸脸,竟是满头大汗。
  裴臻取了纸笔,写了张接骨汤的方子,又说了这几日需注意的事项,便拱手告辞,张氏送到院外要付诊金,那裴臻推辞了一番,叫小厮收下了,复骑上了马,绝尘而去。
  张氏原以为他要纳毋望,诊金断然不会收,没曾想他这般爽利,暗暗长出了一口气,顿觉轻松。转念又想,莫不是没瞧上?怎的无半分留恋之意?自家侄女长得如此相貌,那小子竟这般有眼无珠,气煞她也!
  一旁的齐氏拿肘顶顶张氏,笑道,“我那夫家的外甥如何?相貌人品都没得挑罢?”
  张氏敷衍道,“果然翩翩浊世佳公子,我家春姐儿是乡下的野丫头,怕是配不上这门贵婿的。”
  齐氏笑道,“你莫要自谦,春姐儿的样貌做派,恐怕大户人家的千金都赶不上,你没见我那外甥看得眼睛都直了!“见张氏不哼不哈,又道,“你可是为那诊金不痛快?裴臻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不想拿恩惠压你一头,却教你想岔了,你还以为人家图你那三钱银子不成!”
  这么一说,刹时把张氏刚刚的气愤变成了惶恐,如今当真是两头为难了,只得嗫嚅道,“怕是不成,我当家的不肯。”
  齐氏倒也不急,推说道,“来日方长,又不是今天就要订亲,等治好了腿再说。”施施然去了。
  裴臻的小厮看主子满面春风,又想起适才在刘家见着的姑娘,推想着公子爷好事将近了,奉承道,“刘姑娘当真天人之姿啊,竟比我们奶奶还强出三分去。”
  裴臻笑道,“你如今不怕你奶奶撕你的嘴了?”
  那小厮缩缩脖子不敢言语了,却听得裴臻低低吟道:“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第四章 章家哥哥
更新时间2011…6…3 20:26:56  字数:3658

 章家哥哥是好人,敦厚老实,虽不识字,却谦恭守礼,待人极是和气,毋望初来此地时与他并无往来,只是每日清早见他背着背篓从她家门前过,日子久了便会点头微笑,慢慢熟识起来了。在毋望看来,这世上似乎没有章家哥哥不会的事,他会修屋顶,会砌灶台,会打鱼,会种地,如今到了德沛这里竟还会搭牛棚,真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章家哥哥的爹给他取了个与他甚配的名字,叫章程,章程今年十七岁,前几年父母相继病死了,如今同她一样,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只是她尚有叔婶,章程却是孤苦伶仃一人,每日地里回来清锅冷灶,甚是可怜!也只因此,毋望待他分外亲近,越看他越喜欢,反观文俊,不事生产,只顾傻笑,十足的像个大倭瓜!每每此时文俊便嚷,“你如今才几岁,便想着找女婿!我都替你臊得慌!你是贪他那张脸还是甚么?若真要找女婿也不能找他这样的,无亲无眷,连个帮称的人都没有,只这一股子傻劲便能当饭吃了么?”
  听了这话,毋望直想拿扁担上去招呼,怒道,“我何尝要找章家哥哥作女婿了!你满脑子男盗女娼,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文俊说话素来刻薄,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文人说的酸话,其实也不用太过理会,直接哄出去便得了。毋望想好了要这样做的,只可惜后来文俊被他爹禁了足,再没来过。
  眼看着章程给牛棚子盖了顶,又拿桩子将四个角拉住,装上厚厚的门板,落了锁,德沛前前后后转了几圈,夸道,“章家哥哥果然好手段,竟比河边铁生家花银子请工匠搭的还好!我妈说了,今晚定要留哥哥在家吃饭,好生谢谢哥哥!”
  章程腼腆一笑,擦了擦汗道,“这值什么,还要谢么!”
  毋望端了茶来与他喝,笑道,“我婶子到王屠户家割肉去了,还请章家哥哥赏脸。”
  章程见她脸颊晒得微红,皱皱眉道,“你站在日头底下作什么,仔细晒伤了。”
  毋望闻言心头一暖,面上更是发热,低头应了声,提着茶壶进屋去,坐在灶后愣愣发呆。
  其实嫁给章程也不错,他老实会疼人,家里有屋又有几亩薄田,上不用服侍公婆,下不用谦让小姑,只要两口子好,那日子不似蜜里调油么,不知谁家姑娘有这样好福气……她不由又有些烦闷,章程没了爹妈,亲事自然也无人过问,不如自己同婶子说,就说她要嫁章程为妻?……
  猛回过神来,毋望吓得直拍胸,复又吃吃笑起来,这样岂不真叫文俊说中了!自己贪章程的男色?
  “这丫头,拾着宝贝了不成!”张氏提了一刀肉放在砧板上,见她一人傻笑,便也跟着笑起来。
  毋望正正神色道,“没什么。婶子可曾看了我们的新牛棚?这下沛哥儿不必睡在外头了。”
  张氏也道,“可不是!他人还小,身子也弱,没的再受寒。”
  毋望想了想,昨晚像是没听见叔叔喊疼,便问张氏,“叔叔的腿好些了没?”
  张氏道,“那条正过骨的腿退了肿,想是没大碍了,阿弥陀佛,可算叫我睡了个囫囵觉!只是另一条腿可怎么办呢,难不成还要去求裴公子么?”
  毋望缓缓道,“若他真不来了,到底还是要去求的,留一条瘸腿算怎么个事!顶多多出些诊金,他若还不依,我便给他跪下,只是这样的人,果然不是能够依附终身的良人。”
  张氏道,“你莫说,那裴公子医术真真是高,相貌长的也甚好,若非已有了妻室,倒真是一门良配呐。”说完颇觉可惜的摇摇头,转身自去切肉了。
  那位裴公子么……那日只打了个照面,话都不曾说上半句,长的好是真的,医术好似乎也是真的,只是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况且又是不请自来,这般的举止草率,她恼还来不及,并不觉得他是什么良配。
  日头渐渐落下去了,毋望将晾干的衣裳收进屋,又站在瓜棚底下仰头瞧,结出的黄瓜上竟生了蚜虫,这时章程净了脸正走来,毋望没了主意,问道,“可有什么法子灭了这些蚜虫?”
  章程道,“明日我拿些烟丝来,泡了水,拿毛笔蘸着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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