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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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 乌鸦-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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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道理。”

  “所以凶手一定是村子里的人。不过村子就这么大,万一真的出了个杀人凶手,一定早就传遍村子的每个角落了,尤其是在这种非常时期。”

  “也对。”

  “住在这里的村民互相监视,整个村子就像个集中营一样。”

  在外地人的眼中,或许真是如此。

  (令人窒息的村子……)

  离开村子才有希望,我们结婚吧。

  (可是……)

  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律子对村子有一份特殊的情感,一旦离开这里,就必须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更何况托付终身的人根本无法了解自己的寂寞,律子实在提不起结婚的勇气。

  抬起头来的律子发现拿着饮料的夏野正望向南方。或许有一天,律子也会成为第二个夏野。站在黎明前的国道缅怀外场的种种,律子不想选择这种人生。

  “最近制作卒塔婆的人家愈来愈少了,我蛮喜欢那种气味的呢。”

  “气味?枞木的味道吗?”

  律子点点头。

  “我喜欢枞木的味道。你不觉得闻起来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吗?”

  “大概是联想到卒塔婆的关系吧?”

  “或许吧……我就是喜欢那种缅怀先人的味道。”律子抬头望向天空。“决定了,就用枞木来盖新家。”

  “新家?”

  抬头看着律子的夏野有些不解,一旁的太郎也瞪大了双眼。

  “嗯,我家准备要改建,房子太老了。”

  律子笑着回头望向太郎。

  “太郎,我们回家吧!你也想要一间新的狗屋吧?”

  “哇喔!”

  起居室里的儿子发出轻微的赞叹,田中佐知子不由得从厨房回过头来。

  面向起居室的厨房比两坪多的起居室矮上一截,一看救治到改建自以前的地炉,不同的是现在已经被铺上地板了。厨房的出入口附近是一片水泥地,角落放着一台洗衣机。这里以前是浴室烧柴火的地方。洗衣机旁边是通往浴室的门,所有的配置都看得出古早农家的影子。佐知子的家以前是典型的传统农舍,虽然她一直想将屋子好好改建一番,偏偏公公和婆婆两人常年卧病在床,根本没有那份余裕。

  “妈妈,山入上报了。”

  儿子从起居室探出身子,拿起手中的报纸朝着佐知子晃了两下。佐知子放下手中的碗盘,坐在厨房与起居室的落差之上。

  “昨天的警车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我看看……”

  佐知子很快的姜报纸角落小小的报号一扫而过,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只听说山入死了几个人,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起来不像凶杀案嘛。”

  “事情还很难说喔。”

  儿子小昭的口吻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佐知子回答的语气也带着相同的意味。

  “你们在看什么?”

  出现在起居室的女儿歪着头打量两人,只见小昭兴奋得将报纸拿了起来。

  “小薰你看,山入上报了耶。”

  “不可以叫小薰,要叫姊姊。”佐知子将报纸折好。“小薰,要出门啊?”

  “嗯,我想带拉布去玩水。”

  “别带拉布去玩水,跟我一起去山入吧。”小昭站了起来。“我已经好久没道山里玩了呢。”

  “小孩子胡说八道。”

  佐知子瞪了儿子一眼。小昭已经上国中了,做起事来却还是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像个大人。

  “那里死了三个人,还是别去吧。小心被鬼抓走喔。”

  “吓不了我的啦。小薰,我们一起去吧。”

  “不要。”小薰皱起双眉。“我才不去那么可怕的地方。”

  佐知子朝着小昭的额头点了一下。

  “既然有时间跑去玩,不如给我在家里写功课。学校出的昨夜都还没写吧?——小薰,玩水的时候要注意脚下。最近没下什么雨,河边可是滑不溜丢的。”

  “嗯。”

  “还有,别让拉布跑去玩泥巴。我可不想看到一只脏兮兮的狗跑进家门。”


  静信顶着炙热的艳阳,一路朝着上外场走去。后藤田秀司的葬礼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丧主阿吹虽然是村迫秀正的妹妹,嫁到后藤田家之后,就已经不是村迫家的人了。因此村迫家的丧事与后藤田家无关,何况现在天气这么炎热,更应该今早将秀司的遗体埋葬。村迫夫妇的遗体被送往医院进行解剖,也不知道何时才会送回来,因此大家决定按照预定计划先替秀司办完丧事。不过来吊唁的亲友谈论的焦点不在秀司身上,而是山入部落离奇死亡的那三人。

  “三个人就算年纪再大,也不太可能同时离开人世吧?这未免也太巧了点。”

  “该不会是那个脑袋不清楚的年轻人,从沟边町跑到山入为非作歹吧?社会真是愈来愈乱了。”

  “就是说啊。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晚上睡觉的时候从来没锁过门呢。看来时代真的变了,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对了对了,前阵子不是有个外地人开车撞到哪家的小孩吗?”

  静信待在另一间房间休息,不过房间的拉门和窗户都被拆下,以保持室内的通风。众人的谈话声不时从前厅传来,听在静信的耳中格外清晰。

  山入的事件实在太过离奇,也难怪会传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臆测。村民似乎都将三人的死归咎于犯罪事件,不是失风的窃贼杀人灭口,就是精神异常的凶手大开杀戒。不管是谁干的好事,凶手一定是外地人,绝对不可能是村子里的居民——这就是每个村民都认同的“基本常识”。

  不过直到现在还会入山伐木的几个老人家,却觉得那三个人应该是受到了野狗的攻击,这种说法显然比较有几分可信。

  “最近野狗的数量又增加不少。沟边町边缘不是新盖了好几个住宅区吗?那里的居民动不动就会把饲养的狗丢在山上。”

  “他们怕狗会自己跑回家,还特意开着车子把狗载到山入附近,而且还几乎都是年轻力壮的成犬。不想养了就随便丢弃,真是一点责任感也没有。”

  “猪田家的元三郎在刚入春的时候,还在山入被那些野狗咬成重伤呢。”

  “没错没错,印象中他的土地就在山入的东边嘛。在自己的土地上被野狗咬成重伤,听说咬人的野狗还是相当名贵的西洋犬呢。体型十分庞大,全身都是长长的毛,据说宠物店里每一只都要价不菲。那些都市人养宠物就像在赶流行一样,只要风潮一过,就把宠物当成垃圾随地丢弃。”

  静信一只竖着耳朵倾听大家的谈话。那些老人家虽然将三人的死归咎于野狗,然而造成野狗泛滥的责任依然在外地人的身上,与村子里的本地人无关。几个中年妇女怀疑那三人是不是自杀而死,躲在一旁窃窃私语。山里面的生活十分单调无趣,亲人又不在身边,三个孤独的老人不堪疾病与岁月的侵蚀,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甚至还有人怀疑进退两难的三重子是不是被其他两人逼着自杀的。那几个中年妇女最后依旧将责任归咎于行政单位的疏失、社会福利的匮乏、以及离开外场对父母不闻不问的狠心子女。总归一句话,与村子本身一点关系也没有。

  整个外场村与外界隔绝,应该说外场村拒绝与外界交流。在这种观念的催化之下,三人的死亡被视为“外力入侵之下的结果”,即使静信和敏夫说破了嘴,证明那不是什么犯罪事件,众人却丝毫不提起自然死亡的说法,仿佛这种意见根本不存在似的。

  “不祥”总是来自村子之外。然而“不祥”的真正来源既不是沟边町,也不是附近的村落,更不是位于遥远的交流道旁边的大城市,真正的起源在于将村子包围起来的枞树林,大片大片的枞树林位于村子外围,不在村子之内。“不祥”总是自枞树林当中潜入村子,将村民带往位于村界线之外混沌的生死过度。

  (……尸鬼。)


  大川富雄正在跟吧台的几个酒客聊天,脸上的表情十分忿忿不平。

  “那天突然接到电话,说我的伯父去世了,于是我马上赶去山入,才发现伯父的遗体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几个刑警问我那是不是伯父的遗体,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敢确定。那具尸体不但已经腐烂了,而且还被分成好几块,我哪儿认得出来啊。”

  围在吧台饮酒得几个老人家不由得皱起眉头。

  “如果只是腐烂,那也就算了,尸体上面还爬满了白色的蛆呢。我大着胆子望了伯父一眼,脸上的肉都被吃光了,几乎只剩下骨头而已。那时我还觉得奇怪,伯父脸上怎么有东西在动,仔细一看才发现全都是又肥又大的蛆。”

  夸张而又写实的叙述方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身临其境。

  “听说警方在附近的废屋以及伯父的房子里面,还发现一大堆被分尸的动物尸体,那里简直就像人间地狱一样。我看八成是不知道从哪来的变态干的好事,那家伙杀了义五郎伯父和村迫夫妇之后,连附近的小动物都不肯放过。警方说是野狗干的,我才不相信呢。”

  大川笃志听着父亲有如爬楼梯一般愈拉愈高的声调,内心的感受十分复杂。他躺在榻榻米之上的床垫,眼睛直盯着天花板。

  (到底是谁攻击山入?)冰冷的尸体、被撕裂的动物、染满鲜血的屋子。

  笃志试着在天花板想象现场的惨状。鲜血、内脏、尸体。毛骨悚然的同时,笃志也感觉倒一阵热血沸腾。凶手、武器、暴力。尸体与鲜血。一股热气从小腹升起,当笃志蠢蠢欲动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到坐立难安。

  “可恶……真想好好发泄一下……”

  如果跑到无人的山入大肆破坏,或许就不会有这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可是笃志想起那时大胆潜入兼正之家,却在紧要罐头吓得夺门而逃的糗事。每次一想起那件事,笃志就不由得退缩了起来。他不愿意再做出那种蠢事。

  父亲的埋怨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事直冲二楼的怒骂声。

  “笃志,送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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