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飘翎 作者: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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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续飘翎 作者:猩-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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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敢劳烦两位仙童。”
  “哼,你这人真阴险,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定是在腹诽我们两个。”右边的侍童本是存了故意,想将这看不顺眼的男人气个半死,孰料这人只是淡然如水的望著他二人,对他们的故意怠慢既不恼怒也不羞愤。深感挫败之下,瞪著眼睛狠狠剜著这人,却在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时腾的羞红了脸。
  “你──”右边的侍童涨红著脸,指著韩断怒道:“仙主果然说的没错,你这专门勾引人的妖孽,定是不得好死的──”
  韩断暗想,叶翎潇离开不老峰不到一日,自己就无饭可吃,还无缘无故被这孩子咒骂了一顿,想来往後的日子,大概会很不好过。
  “你做什麽和他废话!”左边的侍童扯住同伴,“和这种污秽的东西说话,没的污了你的嘴。”
  “对哦,你看他长得这麽难看,贼眉鼠眼不算,还废了一只手,少主人干嘛要把他留在身边,还让他穿莫师兄穿过的银貂披风。他给莫师兄提鞋都不配,真真不要脸。”
  莫师兄,穿过的,银貂披风。
  手指滑过身上的貂裘,片刻前还柔软温暖的披风,忽然间就变得像冰块一样沈重坚硬了。
  两个侍童不理韩断,有说有笑的离开峰顶。韩断默默的解开胸前貂裘披风的系带,任由那珍贵的毛皮落在积雪里。
  石屋中,漆黑一片,韩断找出火折,点上烛火,昏黄的光线中,桌上摆放著所谓的午饭,那是一个雕漆的木头盘子,盘子里放著一碗米饭,还有好大一碟水煮肥肉,黄色的油腻凝结在碟子的表面,只是看著就令人作呕。
  昨夜,也是在这屋中,在这桌前,灯火辉煌,柔情满屋,他有叶翎潇相伴,痛饮桂花陈酒,笑啖天山特产的雪梅蜜饯。
  今夜,还是在这屋中,在这桌前,孤灯如豆,满目凄凉,有的只是残酒冷炙,万千愁绪。
  韩断扶桌伫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还记得很久以前,卫血衣说过,人活一世,最怕的不是经受挫折,而是怀有希望。
  那时的韩断并不明白,为何希望竟会可怕。
  他问卫血衣。
  卫血衣却说,但愿他永远莫要懂得其中缘由。
  韩断拿起酒壶,将冰冷的残酒一饮而尽。
  此时,他终於明白了卫血衣说这话时的绝望。
  只因,这一刻,他的心中也已充满了绝望。
  当满怀的希望,脆弱的像风中的冰晶,被呼吸瞬间融化,残留在心间的,除了绝望和悲哀,大概只剩下对命运的恐惧了吧。
  希望,果然,可怕。
  玫瑰金的酒壶倒在桌上,打了一个转,落到地上,发出呛的闷响。
  才刚被点燃,还没来得及落下泪滴的蜡烛,忽的一闪,熄灭了。
  最後望了一眼黑暗的屋内,韩断转身,头也不回的步出了房门。
  行走在雪峰上,惨白的明月,孤傲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的星斗,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涯。
  韩断踏著积雪,慢慢的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多远──他找不到来时的路,也并没有刻意去寻找。
  何必去找下山的路呢。
  下山,或者就这样迷失在苍茫的天地间──
  怎样都无所谓啊。
  这世间,天大地大,可是,何曾有过他韩断的归处呢。
  正迷茫著,韩断忽然停下脚步,只因他在脚下白色的积雪中,看到了点点的殷红。那殷红向前方延伸,连成线,聚成面,最後汇集在一个黑色的小丘旁。
  那黑色的小丘忽然蠕动了一下,宛如濒死的野兽,不时发出低吼的悲鸣。
  “桃李……桃李……”
  哀怆的呢喃声传入韩断的耳中。韩断猛的睁大眼睛,他已经看清那黑色的小丘,并不是小丘,而是一个重伤垂死的人。那人破旧的衣裳让锐器割得支离破碎,挂在身上的破布被干涸的污血染成暗红,紧贴在已经冻成青紫色的皮肤上。曾经健壮的身体到处都是深可及骨的割伤,伤口的皮肉向外翻卷,露出断裂的筋络和森森的碎骨。
  伏在雪地上的人有著野兽般的直觉,感到有人来到身边,蓦地抬起头──浓重的眉峰下,仅存的一只虎目血贯瞳仁──却在看清韩断的时候,熄灭了愤怒的火光,淌出了热泪。
  “大……大巫……”颤抖著伸出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然後,迷糊了视线的眼泪,洇湿了那柔软的衣袖。
  “阿败,是谁将你伤成这样?”韩断擦去他脸上的血泪,蹙眉问道。
  “大巫,不要管我,去救桃李、求你去救桃李。”阿败突然激动起来,拉著韩断的袖子强要坐起,几经挣扎最後还是跌倒在地上。本来凝固的血液又从绽开的伤口里涌出,将韩断雪白的衣袖染成红色。
  “你伤的很重,还是莫要乱动为好。”身上没有伤药,只能点了他的几处穴道止血,韩断心中一阵难过,纵使有药又如何,赫连败伤的这麽严重,已然是神仙难救了。
  “我、我没事,求你去救桃李、去、去救救桃李!”阿败死死抓著韩断的手,宛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回光返照般,只是不停的大叫:“救救桃李!救救桃李!救救桃李!”
  “桃李姑娘怎麽了?”韩断问道:“她此刻在哪里?”
  “山腰的、山腰的祭坛。”阿败咬牙欲碎,鲜血从齿缝不停渗出,“那个白发的女妖怪,想将她烧了、烧了祭天!”
  烧了……祭天?
  韩断眸光一暗,虽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顷刻间却已作出了决定。
  “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救桃李,”脱下身上的丝绵外袍盖在阿败几乎冻僵的身上,韩断轻声说道:“你在这里静心等待,我这就带桃李来见你。”
  “大巫……”阿败张了张嘴,全身剧颤,既是感动又是悲恸,竟是再难说出一字,只能发出哽咽的哭声。
  韩断不知祭坛位於何处,一路只是逆循著阿败的血迹,走了大半个时辰,那血迹还是延绵不断,韩断心中疑惑,不知赫连败伤重至此却是如何走了这麽远的路。又继续前行了数百步,那血迹终於消失,一座方圆不下二十丈的巨大冰台出现在黑夜的群山中。那冰台晶莹剔透,边沿微微向下倾斜,嵯峨的陷在山石中,远远看去与山石融为一体,竟像是由一片湖泊冰冻而成。
  冰台周围一片寂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只有黯淡的月影洒落下来。冰台的中央,跪著一个白衣少女,那少女低著头,黑发披散开来,遮住了面颊。纤纤的素手上握了一把银色的水舀,她将水舀探进乌黑的瓦罐中,将比瓦罐更乌黑的油一勺一勺舀出来,倒在自己白色的裙裾上。
  冰台并没有人看守,韩断慢慢走过去,站在山石之上,却不立即上前。
  “赫连败以为这是祭坛,唉,他又怎麽识得天山世代相传的冰袭烈军阵有多厉害。”韩断抚腕轻叹,“堂堂的天都仙子,用这剿灭千军的阵仗对付一个无知的少年,不觉得太多分麽。”
  风中传来环佩的叮当声,一个娇柔的声音笑道:“张网补蝇,只为一乐,又有何过分之说。倒是你让我有些惊讶,唉,想不到你竟然识得我天都的仙阵。人言冥狱的韩一,心狠手辣,残忍无耻。此时看来传言并不足信,以你的天资,若是好生调教,怕也是个惊世之才。我只是奇怪,你好好一个男子,怎的就甘於堕落,跑到潇儿的床上去了。”
  韩断双眸盯在聂水天娇豔如少女的脸上,轻声道:“我韩断只是个粗鄙之人,不是什麽惊世之才。但即便如此,我想上谁的床却是不用仙子你来操心。”
  “你不是说我光华夺目不敢直视吗,为何现在,敢看著我说话了?”聂水天娇笑一声,“还是说,先前的怯懦猥琐都是你的伪装,现在这副样子才是你的本来面目?”
  “何谓本来面目?”韩断目光宁静如水,淡然说道:“人们连自己的内心都无法正视,又谈何把握他人。”
  聂水天眯起眼睛,与韩断视线相对,竟有霎那失神。
  “韩断,听说你擅长破解机关埋伏,我且问你,”聂水天别开脸,望著平静的冰面,说道:“我这流传了数百年的冰袭烈军阵,你可破解的了?”
  摇摇头,韩断说:“冰袭烈军阵,我破解不了。”
  “你这人倒很诚实。”聂水天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要救桃李这丫头。”
  “我是要救桃李姑娘。”韩断微微皱眉,“我答应赫连败,要带桃李去见他最後一面。”
  “这就有趣了,你既破不了冰袭烈军阵,还想救桃李?莫非你穿的太少,冻得发烧了不成?”聂水天巧然若曦,只是望著冰台上的白衣少女发笑。
  “你为何要杀桃李?”韩断顺著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少女重复著方才的动作,洁白无瑕的衣裙已经被黑油浸的肮脏不堪。
  “桃李自小在天山长大,虽然身份只是侍女,但我对她一直很是恩宠,”聂水天忽然说道,“我让她服侍潇儿,本想等她长成,在潇儿迎娶正妻之前送给潇儿做个侍妾。可是,潇儿只是将她当成妹妹,她也只是将潇儿当成主人,她侍奉不了潇儿,害得潇儿先是爱上莫舒雨那孩子,後来又与你厮混在一起。缘分天定,既然无缘,也就算了,我并未打算责怪於她。可是半月前,这小贱人竟然和那个野人一起回到天山,她不急著上山向我请罪,却和那个野人住在山下的牧民家中,每日出双入对在山路张望,鬼鬼祟祟也不知在谋划什麽。”
  韩断默默听著聂水天所说,并不插话。
  聂水天接著说道:“我天都仙境的人,岂能与外族蛮夷不清不楚,狼狈为奸?我昨日亲自下山将小贱人捉回来,困在冰袭烈军阵,看著那个野人傻乎乎的闯了进来,触动机关,被冰刃刺得遍体鳞伤,可笑那小贱人竟然为他求情──我割了小贱人的舌头,又命人将那野人远远的扔在雪中──你看这可多有趣,这两个痴男怨女,一个在雪中冻死,一个在火中烧死,死後一个进入烈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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