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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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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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继续瞒下去吗?
  迎着呼啸而来的北风,刘盈觉得那风刮在脸上,也是锐锐的痛,便是连冬日暖阳,也驱不散她心中阴霾之意,女子尚带伤痕的手掌狠狠劈在身侧的冰柱子上。“轰”地一声,晶莹的冰渣子霎时间四溅开。
  这个瘦弱苍白的年轻女子就这么站在风中,衣袂翻飞。
  天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更衬得她双眸熠熠生辉,折射出刀锋似的锐利。
  “胡荼,你这个胆小鬼!你真当我不知你想些什么吗?我说过能医你的病,就是能医!别说少年时候的话做不得数!就算做得,你真当我是那样浑不顾性命的人吗?我刘盈,可不是十九王爷!”
  最后一句,她说得格外气愤。
  她此生,得不到天下就要借他人之手去死,所爱永失便了无生趣,殊不知这条命何等珍贵。
  天光晴朗,鳞次栉比的店铺分布在青石路的两边,街道上熙熙攘攘,到处都见得叫卖的小贩,鲜艳的商旗猎猎招展。

  第二十八章

  一方简陋的草棚围着十来个泥脚,油腻腻的桌上,铺着泛绿的油布纸。
  茶寮很小,茶钱便宜。
  春天,半个铜子可以叫一壶碧澄澄的绿茶。冬天,那茶水便换成暖融融的大麦茶。过往的小贩都喜欢聚在这儿,趁歇脚的空儿,天南地北地侃上一通,不管是国事家事天下事,一阵的唾沫横飞,散时拍拍屁股,谁也不认识谁。
  刘盈寻了个地儿,茶还没上来,先听着诸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顾小姐最近和野汉子跑了!出了这么大的丑闻,顾城主这次可真的被气糟了。居然下了追杀令,好歹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
  诸人小声嘀咕,再三感慨。
  顾倩兮和野汉子跑了?
  乍听到这句话,刘盈口中茶水险些喷出。
  她慌忙擦擦嘴角,耳边又传来一人的声音。
  “他顾老头儿生气就生气,何苦来折腾咱们,天封就这么些个人,还要征兵!真是作孽!”
  顾琅在天封城内向来颇有美名。
  天封百姓便是在背地里,也会恭恭敬敬叫一声顾城主,纯粹是因为顾琅平易近人,廉洁爱民。可如今,百姓居然公然在背后叫他顾老头儿。
  刘盈抬眼去看说话那人,只见那是个五十上下的老汉,双眼布满血丝,说话的时候,热气呵到空气中,霎时间起了层白雾。
  她原以为大家会反驳,可是老汉话说出来,却得到众人一致的附和。
  “可不是嘛,天封弹丸大个地,顾老头还征什么兵。又不是不知道天封的百姓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
  开始刘盈没注意,直到现在,她忽然听明白了,居然和征兵有关。
  城池官员没有得到天朝的手谕,绝不能胡乱征兵。
  如今,顾琅居然征兵!
  隐约地,她心中浮出一抹极不好的感觉。总觉得顾琅放出顾倩兮私奔的消息,然后大肆征兵后有天大的阴谋蠢蠢欲动。
  然而,刘盈虽然博学,毕竟对阴谋这玩意没什么领悟力。
  喝完了大麦茶,她放下两枚铜钱,径直出了茶寮。
  走了一路,随处都能看见官兵们在强制征兵。
  一家一户,至少要有一个当兵的。在天封这个自给自足的地方,壮年男子是一家的顶梁柱。真当了兵,小家也算是完了。所以四处都能听见摔门声、吆喝声、哭喊声。好端端个天封城,竟成了人间炼狱。
  刘盈一路走着,心中越来越冷。
  “官爷,官爷,不要抓我家相公啊,他走了,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巷口处,年轻的少妇哭得双眼和兔子似的,悲声哀求。
  “征兵是摄政王的意思,不想当兵去和摄政王说!不要妨碍我们办事!”官兵们粗暴地将壮年汉子抓起,不耐烦地踢开哭得妆容模糊的小娘子,大步朝下一家走去。
  刘盈连忙扶起少妇。
  对方抱着年弱的孩子,娘俩哭得天昏地暗。
  刘盈心中忍不住一缩,“天封不是不参合东夏的事?如今为何忽然征起兵来了?”
  “还不是摄政王搞的鬼!他来了天封,住在城主府上!来便来,偏偏要带两千兵丁走。这天封才多少人啊,两千的兵,这不是要毁了天封嘛!”
  说着,那少妇喊着“相公”,又哭了起来。
  如今东夏,有这么一位人物,他出身显赫,文足赋三都,武能平四海。往小的说,他剿过令汝阴百姓寝食难安的山贼流寇,往大里说,他率兵平过乱,镇守边疆。数十年来,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大人物,近年来似乎安泰下来。
  他在皇城寻了一方地儿,整日里专司种花养草,倒似个花农。
  一开始,还有朝臣战战兢兢,都道他安逸下来,指不定图谋什么大事。毕竟幼皇年弱,这朝堂看似安定,君臣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正是一触即发的危险。而这位人物,功高震主,腹内打着主意,谁敢小觑?
  又过了一阵子,大人物依旧该养花的养花,该遛鸟的遛鸟,浑不为外物所扰。
  朝臣们鼻腔中透出分冷哼,才不信他真做了个花农。
  大伙儿揣测,观望。
  一*,一年年,观望揣测的朝臣们站酸了脚,看酸了眼,大人物依旧老样子。大伙儿沉不住气了,朝堂之上,从同僚的眉眼间各自寻到了几分尴尬。
  都是一步步在朝堂扎住脚跟的老狐狸,一个个经历了两朝圣颜,幼皇这儿暂且按下,单是应付老万岁,早将推脱的本事玩得炉火纯青。
  这不,纷纷自我解嘲着,大人物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都已经到了这样的位置,能做什么乱?人家觉着无趣,要体会体会花农的生活,自己跟个苍蝇似的盯在后面,还不是平白招人厌烦。
  他们安下心,却不知,蛰伏的蛇蝎伺机而动,没留神,已亮出了杀招。
  帝都流血夜。
  那一夜,大人物成了真正的大人物。在他幕后的*纵下,三万精兵身着凛冽黑衣,悄无声息地洗血了朝廷保皇派。那样的手段与魄力,让所有人胆战心惊。那天,官兵们齐刷刷的脚步声踏在地上,宛如踏在诸官员的心间。
  第二天,余下愤怒的朝臣们将奏章呈上幼皇,可第二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直花农似无作为的大人物,竟然静默含笑地立在朝堂,接手了他们的奏章,再次*下朝臣们反抗的声音。
  从此,再没人敢非议一句,摄政王的位置,牢牢坐稳了。
  此时,这位大人物就在天封城中,就在城主府中与人对弈。
  “啪。”
  黑子落下,拈黑的美鬓男子沐着落霞余辉,从容不迫拈着棋子。在他身后,立着两名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一左一右守护其身。细看,这男子额心饱满,穿一品朝服,金冠束发,这张脸,是一张极具男人成熟魅力的脸。
  此时,他嘴角噙了一分笑,笑如天边淡月,暖意淡得让人无法察觉。
  “王爷这一局恐怕并不乐观,怎的兀自高兴起来?”一个浑厚的嗓音响了起来,宛如秋风呼啸着扫过落叶,他的语气里满是怪异。
  “阿琅莫急,取一壶碧螺春来。”阿琅,阿琅,在天封城主府中,叫“琅”的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原来这一把浑厚男嗓的主人,竟是天封城主顾琅。
  都以为顾琅与摄政王泛泛之交,却不想两人相谈甚欢,对弈黑白。如今,听摄政王的口气,与天封城主顾琅,竟是私交甚笃。
  顾琅狐疑挑眉,“你平素不是不爱喝茶,如今怎的有这雅兴来品茶食?”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起身,悉心吩咐左右取来新茶。城主府的下人们都手脚利落的主儿,没多大的功夫,一壶热气腾腾的碧螺春就送了过来。
  浓郁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摄政王抿唇,轻轻吸了一口气,和声笑道:“本王不爱喝茶,可待客之道,还是需要茶水。”
  他话音落下,空气中似有一道尖锐的杀意似直直剐着头皮,蓦然间如飓风袭来,呼啸而至。“有刺客,护驾护驾!”丫鬟小厮们哪经过这番阵仗,纷纷吓的面无人色,一个个高声尖叫着,惊慌失措。
  霎时间,好端端的后院,人仰马翻,人群鸟兽散去。
  而摄政王和顾琅却没动,兀自拈子对局。
  顾琅身后一左一右的两名中年护卫也没动,两人双手抱拳,眼观鼻、鼻观心,两张脸一样枯黄木讷,似对周遭乱成一团的院子,无半点知觉。
  “今年新采的碧螺春,山泉烹煮,小友不妨来一杯尝尝。”摄政王笑了,那笑,也如清水徘徊月下窗,静默而浅淡。
  就在这么一瞬,庭院中骤然而至的杀意,如潮落一般纷纷褪去。
  不知从哪儿,忽然一步步,缓缓走出个身着绿衣的纤弱女影。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融入了周遭的景色。如静伫那厢的一棵树,一块石,沉默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出这竟然站着一个人。然而,所有人都不会忽略她,因为她的眼,兀自如刀锋一般,冷冷盯着摄政王与顾琅。
  “小友身手不错,可是在本王的地盘上,小友也该知道刺杀是一件多愚蠢的事吧。”摄政王呵呵笑着。
  刘盈,原本的确抱着刺杀的心思来。
  她向来就是心思玲珑的人,从征兵,早就猜出一些不一般的事情。
  征兵!征兵!
  顾琅投靠了摄政王,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刘盈还是做过一些功课的。他虽然野心**,却绝不是不顾一切的人,他在天封就算征了兵,也未必能带回到皇都。那么他所征到的兵,必然要在天封发挥作用。
  摄政王有东夏最可怕的影杀,有这样的一队人马,让他处于无往不利的境地。
  摄政王也要在东夏制造出自己廉政爱民的形象。
  他不能自毁前途,所以……
  他征兵不是为了打仗,而是准备直接在天*掉胡荼——为了避免胡荼在天封累计自己的势力,于是他干脆把壮年男子全部以征兵的名号收拢起来!想清这一点,刘盈从头到脚,倏地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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