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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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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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痛,终于让她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啊——”
  尖叫声,冲出沙哑的喉咙,贯穿整个暗室。
  刘盈分不清为什么会叫,只知道不尖叫的话,那种痛苦的感觉会把自己撕裂。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流淌下来。
  胡荼,是我的错,不该来得这么晚!
  是我的错,不该看不见身边的拥有,直到今天才后悔!
  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
  为什么连改错的几乎都不给我!
  她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把所有的眼泪在这一刻统统流完,她双手紧紧抱着胡荼,就算身前的人身子那么冰凉,她也不忍心有丝毫的松手。
  这是她喜欢的少年男子!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徒弟,却是她此生唯一动心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这么晚……”
  就在她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少年男子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夫子,你好吵!”耳边似乎传来胡荼清冷沙哑的嗓音……
  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看着怀中的人。
  黑暗中,其实什么也看不清,那个声音那么虚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
  刘盈慌忙抹干眼泪,拼命想看清怀中的少年,可是什么也看不清,她甚至开始痛恨这个生墓,为什么会这么黑!
  “胡荼,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你是不是对我说话了?你说话啊,哪怕一句也好!”
  她抹着眼泪,哭着央求。
  “滴——滴答——”
  生墓中,只有水滴砸落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希望一点点消失,一点点破灭。
  苍天怎么能这么残忍,就这样夺取她身边最珍惜的人!
  刘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死死抱紧怀中的少年男子,眼见着眼泪越流越多,却一点知觉都没有,胡荼的声音居然再次轻轻响了起来。
  “夫子,你哭的声音……真的很吵!我……还没死。在西边的墙壁里,有一个空心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些东西。你如果不想我死,最好……拿着东西,带我从右边莲花形的门出去,一直往外走,往外走……”
  接下来,他还说了些什么,刘盈一句也没听见。
  他的声音那么虚弱,到最后,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可是这句话,却带给刘盈莫大的动力!
  胡荼还没有死!
  这个念头,让她整个人从悲恸中忽然清醒过来。来不及多想,她忍着脚踝传来的抽痛,跌跌撞撞地按照胡荼的指示,把西边的墙壁几乎拍了个遍,一个鹅卵大小夜明珠“骨碌碌”地滚落在地,霎时间,满室盈满柔和的光亮,亮如白昼。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
  她这才看见,原来这个暗室中不是彻底的黑,在角落处,其实有小小的灯盏。因为自己到天封后,越发不注意眼睛,夜盲症严重起来,才会压根看不清路。
  难怪胡荼刚才能那么准确地说出自己应该怎么走。
  她慌忙跑到胡荼身边,才看了一眼。
  “咝!”
  女子倒抽冷气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胡荼身上的伤,还是九层时的那些,然而他自己上过药,早就止了血,不是什么大问题。 唯一最要命的是几块粗砺的巨石,卡在他的大腿处。
  刚才黑,什么都看不见。
  而现在一见,却吓得刘盈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倘若只是卡着,倒也罢了。
  胡荼又是个不服输的主儿,想必被石头卡住,必然费了不少力气去挣脱。这石上沾满了鲜血,暗暗地涂在上面,触目惊心。
  他大腿那一处,裤子磨破了,血肉模糊,看得刘盈眼泪又要出来。
  少年男子的脸上,沾着血迹,原本清光似的两片薄唇,干裂脱皮。
  这样的胡荼,这样的他,让刘盈的心一阵阵揪痛。
  她不敢贸然推开那些石头,费了好大力气,拼命挖着巨石。一边挖,眼泪一滴滴往下砸落,女子最珍惜的双手,指甲翻开,血肉模糊。
  她却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口中只一遍遍低吼。
  “胡荼,不要睡!睁开眼睛!你不是最讨厌夫子在你耳边吵!不是最讨厌夫子对你谈书论道?睁开眼,不要睡!”
  她一遍遍喊着,声音都沙哑了。
  胡荼微微张开眼,干裂褪皮的苍白唇角勾出一抹嘲讽似的笑,虚弱无比,终是张开了眼睛,“夫子,你果然……很吵。”
  “对,我是很吵!所以你最好不要睡着!否则我会天天在你耳边吵!吵得你没有一刻的安生!”
  她一边哭,一边说,眼泪砸在少年男子瘦削的脸颊,砸在他的唇角。
  胡荼闭着眼,觉得被眼泪砸到的地方,那温度,烫得他有些痛。
  他伸出舌头,轻轻扫过嘴角的泪滴,然后一动不动——艰难地呼吸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又开始讽刺似的笑,“夫子,我若是半年前死在你眼前,你恐怕连眼皮……都不会掀一下吧。”
  他的声音虚弱,断断续续。
  刘盈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有这么多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
  胡荼笑了,“现在不说,以后就来不及了……刘盈,夫子!我都想开了,你是夫子,就仅仅只是夫子罢了,我……不在乎了,呵呵……”
  他这么说着,刘盈根本不管。
  她的喉咙发痛,即便是不管,在胡荼说“你是夫子,就仅仅只是夫子”的时候,那种整个人彻底窒息的感觉,让她所有的感觉都木了。
  她不想那些。
  她只知道要挖开这该死的巨石,要把胡荼救出来!
  “哗——哗啦——”
  大石头被她掌心拍碎,碎成无数的小石子,她就这么一点点把小石子抠出来,丢到一边,不知过了多久,年轻女子的双手已经一片鲜血,旁边无数的小石子落了一地。卡住胡荼大腿的石头,就只剩个一点了。
  “咝!”
  在整个过程中,石头不停碰到胡荼的伤口,换来他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痛!
  她知道一定会很痛的!
  他居然忍着,一句话都没说。
  刘盈没看见他眉头皱上一分,自己心里就仿佛被人狠狠揪着。
  终于,所有的石头都清开了,刘盈手上的鲜血也流得差不多了。
  她把胡荼放在自己的背上,按照胡荼刚才说的,背着他往外走。
  脚踝处,传来撕裂似的剧痛。
  可刘盈管也不管,只知道一定要把胡荼弄出去!
  在这么阴暗冰冷的生墓中,活人都能被整成死人!
  她不要胡荼死!
  不要胡荼出任何的事!
  凭着这一股的信念,单薄瘦弱的女子,竟背着比自己生生高出两个头的少年男子,一步步出了生墓。

  第二十四章

  胡荼这一次,真的险些丧命。
  他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一直有个清冷中带着担忧的嗓音在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一遍遍喊着,一直喊到沙哑。
  很吵!
  真的很吵!
  浑身骨头几乎都要散架。
  尤其是腿上的伤,那里的痛,仿佛是被火烧了似的,稍微动上一下,都会有尖锐的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颤到心尖,痛得他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该死,那家伙居然毁了他的墓!
  想起十层墓穴的巨石,胡荼心里陡然一片腥红血意,脑子里朦朦胧胧,冻得再次昏厥过去。
  “二少,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到了!”
  刘盈背着胡荼出了生墓,发现二人来到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
  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老天垂怜,竟然被她找到一个废弃的柴房。她好容易把胡荼弄进柴房,寻了稻草,在地上厚厚铺了一层,把胡荼放上去——摸摸胡荼的手,那还是凉的,凉得让她胆战心惊。
  好在柴火和火石都在身边。
  她颤巍巍点燃了一堆篝火,抱着胡荼在篝火旁边躺下,自己去寻起水源。
  再回来时,胡荼身上的伤口因为温度上升的原因,纷纷裂开,流淌出殷红的鲜血。刘盈吓得肝胆俱裂,慌忙扯了些白布,沾了些水,心疼地为胡荼清理着身上的血迹。那么多血肉模糊的地方,看得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既是你自己为自己造的生墓,为何要惹无法驾驭的人?”
  “笨蛋!”
  “笨蛋!”
  她一连骂了两遍的笨蛋,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
  所有的事干完的时候,胡荼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憔悴的脸上,也显露出原本清俊美好的样子。
  他原本就长得十分俊秀。
  X
  暖阁里,除了顾倩兮和鱼微,还有昆奴。
  诸人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得分明一室的温暖,却有一种刮着头皮的寒风呼啸而过,让他们忍不住低下头。
  最后还是昆奴打破了沉默,思索着道:“摄政王来天封,恐怕……与慎阳王有些干系。”
  “那个死人?”
  胡荼倚着软榻,苍白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狭长犀利的眼眸都是闭着的,薄如刀削的唇,淡淡开合间,自有一种无限风流慵懒的气质。
  听这语气,压根随意得很。
  慎阳王生前何等意气风发,尊荣不尽!
  在胡家二少口中,那样的厉害人物却如草芥。
  对于胡荼来说,这世上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而一个死人,纵是造成了一点麻烦,也不是不可以抹掉的。
  他说得漫不经心,诸人禁不住心中一寒。
  顾倩兮静静道:“慎阳王一直为摄政王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皇室中的兄弟情向来寡淡,可慎阳王对摄政王却是由衷崇敬,摄政王对他想来也不薄。曾有人说,天下兵马六成是摄政王掌控虎符,其中慎阳王功不可没。这次慎阳王在前往天封的途中送了命,恐怕摄政王终于意识到,他的对手不是掌了四成兵马的容丞相,而是另有其人。”
  “就为了这个?咳咳……”
  胡荼笑,又咳了起来,眼底却有一抹针尖似的锐意一闪而过。
  暖阁中的温度,刹那间仿佛低了下来。
  当日,小狮子初到天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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