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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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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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过来,要什么样的待遇,什么样的仆人,我都满足你。
  公子玄为了拉拢她,甚至暗示她,“吾为王,必立汝后。”不说公子玄的身份地位,公子玄可是切切实实的一个美男子呀,龙章凤姿、凝脂点漆,容貌那叫一个惊艳。南诏国倾慕公子玄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
  可惜,我们的女食客不为所动。
  她只回答了两句话:“食君之禄,为君担忧。岂可因黄金美人,轻易节。”意思很简单,我为储君干事的,怎么能为了黄金美人而背叛储君。
  公子玄威逼不成、利诱不成。
  他生气了,动了杀机。得不到,就毁掉,也总比最后和我做敌人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女食客很喜欢梅箓竹制成的扇子,出入行走,简直到爱不释手的地步。公子玄是个聪明人,他灵机一动,说了一句话,他说:“梅箓如今葱葱郁郁,不知本王可否邀小姐一同赏竹?”
  就这么一句,女食客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又过了一阵子,女食客变成了公子玄的幕僚。
  经过她的策划密谋,大展宏图,很快的,南诏国易主了,公子玄变成了南诏主。
  从此,梅箓竹也多了一个“易节竹”的称号。
  不管这个故事是真是假,但是间接说明了梅箓竹的价值,比黄金、美人更珍贵。
  刘盈知道,胡荼的性子向来斤斤计较,不吃一分的亏。
  他用丘总管丢来一张幼子识字签,在自己眼前放上一个饵,必然是有所图,刘盈现在拿不准只是胡荼——他图谋到底是什么。
  丘总管坐定在这儿,从袖中掏出一管水烟袋,“啪嗒啪嗒”抽了一阵,没头没脑忽然说了一句话,“姑娘,二少不缺钱。”
  没错,胡荼是金主!
  这么浅显的事,就算不用丘总管提醒,她也知道。
  烟熏火燎,一圈圈灰白的烟雾缓缓散开。
  她默不作声等着后话,老头儿低垂着脑袋,就像睡着一样,好半天才听见嘶哑干涩的老嗓缓缓又道:“当然,二少也不缺女人。”
  刘盈低笑起来。
  这个老头儿说话还真不客气。
  正笑着,只听丘总管的声音淡淡扬起,如弥漫周遭的细小的烟粒,有着凝厚的质感,从容不迫地传入耳中,“二少要什么,姑娘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
  刘盈心下一窒,从丘总管的这句话里,确定了胡荼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她沉默不语。
  老头儿“桀桀”笑道:“姑娘,您好好想想吧,二少三天后上路。”他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根本不容刘盈再说什么。
  他的话说得果断。
  刘盈如果想跟着二少一起上路,前往天封,必然要答应二少的条件。
  刘盈如果对西丘遗址天封不感兴趣,不随二少上路,自然也不必去管胡荼开出什么条件。
  丘总管把话说得很死,根本不容第三种折中的选择发生。
  如果是胡荼亲自来说,刘盈一准儿有一百种反驳的理由,可是今天来的偏偏是丘总管。
  老头儿太了解刘盈在想什么,在她晃神的功夫,就已经离开。
  等刘盈反应过来,木已成舟,于事无补。
  茶香袅袅,烟气弥散。
  草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味奇异地交错在一起,熏得刘盈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刘盈的思绪连带着也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那只握着茶盏的五指,因用力而骨节泛上淡淡的冷白。
  胡荼呀胡荼,用人之道学得不错嘛。
  三年不见,果然得对你刮目相看。
  她苦笑一声,一口饮尽手心握紧的清茶。

  第三章

  书房中,静谧的佛香冉冉。
  雕花的窗棂,透入暗暗夜色。
  坐在窗前,单手托腮的少年男子,清冷的眸光伫在那一院青影氤氲,宛如浓墨泼洒,一片漆黑,他齿间轻轻吐出三字,“她应了?”旁边立着的老儿笑笑,和声道:“姑娘的性子,少爷比我清楚。应没应,不也在少爷的预料中。”
  少年男子不答。
  小巧古意的窗格中,从这儿往外看,只见得树影婆娑。
  岐州的夏夜,自是凉爽舒适。
  对有的人而言,粗犷山野、天地一色也许景色更好。
  他看着,唇角翘起一丝淡淡的笑,殊不知便是那个决定,草堂中的刘盈竟为之骇然。
  东夏律例第一百零三条,“东夏百姓,非云皇手谕,禁往天封。”
  没人知道律例中为什么会没头没尾地插入这一条,更不明白违背律例,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只因律例第一百零三条,只有那光秃秃的十三个字。
  就像是孩童恶意的玩笑,孤零零地屈居一隅。
  严明的律令下,出了这么个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大漏洞,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常常被百姓诟病,更沦为大伙儿茶余饭后的笑谈。
  在此之前,刘盈几乎从来没研究过东夏律例。
  那晚,丘总管却在青灯曳曳下,意味深长地告诫她,“姑娘,不要小看东夏律例,东夏皇族的影子杀手可不好对付。”
  这是刘盈第一次听说“影子杀手”。
  青灯曳曳,灯芯一个爆裂,草屋陡然狠狠一黯。那个苍老低哑的嗓音仿佛钝钝的刀,一点一点,缓缓撕碎空气,在刘盈心里投下一块沉重的石头。
  她忽然想到那个没有写清惩罚的律例。
  难道,这个影子杀手,就是皇族对违反律例的惩罚?
  不知为什么,当老人说到影子杀手,她背后窜上一股寒凉,仿佛心口被人狠狠一揪,禁不住有窒息的感觉。
  当她回神,想继续追问的时候,老人佝偻着身子,早已飘远。
  这夜,刘盈失眠了。
  第二天,胡荼远游的马车里,多了一个睡意惺忪的绿衫少年。
  天气很好,马车辘辘而行,拖着嚣扬黄尘。
  马车内,那个身量修长,面容清俊的小狮子看起来心情不错,连他的车夫都能感觉到他如沐春风的笑意,更别提贴身小厮。
  车帘大开,明亮的天光洒落下来。
  二少厌光,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上车时小厮要把车帘拉上,却被他挥开。
  马车宽敞足容十人,铺着凉爽的竹席,熏过淡淡的香草,舒适怡人。
  刘盈倚着靠垫,精神困顿。
  从上路这一刻起,她莫名感受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
  心头浮现的预感,就像惧黑的人忽然跌入暗无天日的地底,对未知的战栗,对命运的惊惧,以及内心深处长年累月的负面影响,一瞬间纷纷爆发出来。
  因为害怕,她喉间甚至开始发痒。
  刘盈费力抿紧唇,低垂下眼睑。
  即便是修的整齐的指甲,可掐入掌心,也会有微微的刺痛。
  这样痛,似乎能减轻喉中诡异的窒息感。
  小狮子推来水袋,她恹恹扫了眼,推开。那些烦乱纠结在心里,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低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中蹦出,有些模糊,却异常尖锐。
  “胡荼,这水里有毒吗?”
  静,骇人的静。
  胡荼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拔开水袋扣,对着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的水。然后丢了水袋,赌气似靠在车窗,闭目不言。
  小厮无声地用愤恨的目光谴责罪魁祸首。
  她猛地反应过来,心头泛上淡淡的愧疚。
  可话都说出来了,道不得歉,补不得救,干脆学着胡荼的模样,闭眼不语。
  正是仲夏,纵是在清晨,天气也略嫌闷热。马车内角落放着冰渣,散着凉意,降了暑热。凉席虽然舒服,却硬邦邦地咯着脑袋。
  小狮子身上熟悉的气味很清爽,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有安神作用,这让刘盈胡思乱想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渐渐陷入梦乡。
  梦里,有一块冰润清香的大雪堆。
  刘盈快活地靠在雪堆上,恨不得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胡荼还生着气,忽觉脖颈上喷上轻如羽毛的呼吸,麻麻的、痒痒的。是……夫子!他*忽地一紧,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侧眼望去,正见绿衫女子额角的发丝散落下来,眼底发乌,宛如被人狠狠揍了两拳,真是……狼狈而憔悴。
  那些叫嚣的欲望在这样的刘盈面前,纷纷沉淀,他的眸光忍不住柔软下来。
  “……笨蛋。”
  刘盈这一睡,直到晚上才醒来。
  暮色四合,月上柳梢。
  她睡足了,饿得两眼惨绿。四下一看,胡荼早就下车了。月光柔和地从窗格外洒下,一起身,抖落一件物什。是胡荼的罩衫,药香浓郁。
  马车外,两个小厮在窃窃私语。
  大户人家的规矩总是面上管着严,私底下堵不住悠悠流言。刘盈不想管,也懒得管他们说什么,她想也不想,伸手推门。
  车门“吱嘎”一声,短促尖锐,犹如上古洪荒的魇兽从灵魂深处中发出的痛苦*,异常刺耳。
  她心下一悸,下面的议论声顿时停了,连原本清浅的夜色都染上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重。
  “……姑娘。”
  小厮们面色难看,强自镇定向她施了个拜礼。
  她挥挥手,脚步虚浮地往篝火的方向飘——没错,是飘。脚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这么虚弱无力,不是飘又是什么?
  那种不祥的预感,如影随形,越来越强烈了。
  刘盈分不清是自己太急切的想掌握西丘文才会这么紧张,还是因为……肚子太饿了,导致绷紧的神经让自己产生那么诡异的错觉。
  夜色混合着喷香扑鼻的烤鱼味,着实刺激着她垂涎的嗅觉。
  她暂时打消心头泛上的浓郁的不祥预感,讨好似的挤到胡荼身边。
  她深吸一口遍布周遭的烤鱼香味,眼巴巴地瞅着身边面容冷峻的黑衣少年,垂涎道:“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徐徐风起,吹落她额角碎落的散发,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蛋——
  苍白孱弱的肤色,没有分毫娇媚气息的五官。
  真是……丢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出来的普通姿色,偏偏那双乌黑的圆眸,看起来就像被丢弃的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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