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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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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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奴们肚里都在骂娘了,脸上却分毫不露,退出片地,让她过去。
  到底是当家的二少爷回来了,连面子都给足了。
  刘盈有些昏沉地想着。这个胡荼呀,每次回来都这么大张旗鼓,就不嫌累?不知这次带回来的,是怎样的美人?
  这些年,胡荼从外面游学回来,一共带回了八个小妞儿。这些妞儿性格各异,却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叫叶紫;二长得很美。
  身为夫子,她管教不当,教出这么个花天酒地的学生,真是有愧师颜。
  胡荼第一次带美人回来,刘盈还会说个两句。
  可惜胡荼性子太诡异,听她一说,冷厉的一眼扫过来,当即丢出一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男人,怎么知道对男人而言,女人越多越好。天天当新郎,夜夜换新娘,有何不好?
  胡荼那么*俊秀的脸蛋,浑身透着淡淡血腥气,说这样的话,怎么看都不像是良人。搞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看不明白,争先恐后的要爬上他的床。
  刘盈正想着,前面一片黑影罩下,逆着光,她往边上让了让。可对方似乎也在让,这么一来,依然挡了她的路。
  醉酒的人,性子都急。
  刘盈也不例外,她心中郁气大作,胸口猛地泛上一股酸臭,张了嘴,不由分说吐了起来。好容易除了胸腔那股闷意,她抹抹嘴角,一起身,忽觉周遭静得有些惊人。
  歪头思索的空当,有人在她耳边焦声道:“姑娘,小心,不要再吐了。”
  一张眼,眼前的人影有些恍惚。
  有人按着她的肩,似乎在说什么,她一时没听明白,暗暗用内力把酒气逼出一点,歇了半晌,才见着日晷渐移,天光透亮。
  一个清越的男嗓从她头顶上方传来,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夫子,好久不见。这一见面,送上的大礼还真是让学生受宠若惊呀。”
  这世上,会把“夫子”两个字喊得如此尖锐且不留情面的只有一个人。刘盈皱眉,不用内力逼酒,上脑的醉意也醒了大半。
  “胡荼?”
  “十年来,夫子与学生朝夕相处,日夜相伴,如今连学生的模样都分辨不清,还真是让学生十分伤心呀。”
  朝夕相处,日夜相伴。
  胡荼的话说得暧昧露骨,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神色大变,哆哆嗦嗦,东西一样接一样掉在地上。就听着不停有人在喊,“小心,里面的玻璃可是二少爷高价买来的。”“哎呦,那是青釉瓷的,贵着呢,扣了你一辈子的工钱也赔不起。”
  家仆们慌忙拣了东西,看着刘盈,露出震惊、鄙夷的神色。
  他们小声议论,大胆鄙视。
  岐州城风气再开放,也容不得师徒乱/伦,何况刘盈比二少爷大五岁。气氛忽然间剑拔弩张,仿佛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刘盈揉了揉额,额角一阵抽痛。
  真是见面就添麻烦,相见不如不见。
  清晨的风呼啸着从刘盈耳畔错落而过,她从小惧寒,哪怕是夏风清凉,也能冻得她手脚冰凉,脸色发白。
  胡荼漆亮的乌瞳狠狠缩了缩。
  他知道她怕冷,气她既然怕冷,不在静苑待着,为何要到处乱跑?
  刘盈不知道胡荼那颗漂亮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她低头比了个肩膀的位置,无奈解释:“二少当年才这么高,如今长得这么大,我一时没认出,也不足为奇了。”
  胡二少还是九岁的时候,的确只到刘盈肩处,可那都是多少年的陈年旧事。
  光阴似箭,白驹过隙。
  转眼十年过去了,他长大了,而她已经老了。
  胡荼最讨厌她拿自己当小孩,面色一沉,一手狠狠捏紧了她比划的手腕,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隐忍的怒意,“刘盈!你……”
  小狮子被惹毛了。
  刘盈怕他闹起来不好收拾,连忙好声安抚,“好了好了,我说错了不成,胡二少英明神武,何苦与我计较。再说了,谁没说错过话,做过错事?”
  这句话有着奇妙的安抚力,小狮子的面色微不可察地一红。
  他似乎想到什么快慰的事,嘴角上扬,墨瞳倏地亮得惊人。
  小狮子这小半生基本没做过错事,十六岁做了一件,惊天动地,骇人听闻。
  大户人家的少爷到了十三、四岁,找个体面俊俏的大丫鬟开脸并不稀奇。小狮子十三四岁没有开脸,却在十六岁惹上了最不该惹的人。
  任谁都不会想到胡荼如此放肆,不吭不响,一夜粉碎了世间所有礼教。
  刘盈知道自己误食草药,相生相克变作春药,怨不得小狮子趁虚而入,把自己吃干抹净。可再见着他时,心里免不了怪异至极。
  胡老爷和胡夫人本以为生米做熟饭,小狮子迟早得娶了人家闺女。
  可惜,自刘盈从郊外搬进云胡府后,依然我行我素,以夫子自居。而小狮子,更是没事的人一样,仿佛坏了人家清白的,根本不是他一样。胡老爷和胡夫人被小儿子气得丢了家业,索性云游四海。
  眼不见,心不烦。
  从那以后,小狮子对刘盈好像失了兴趣。
  他三年来四处游学,每隔三五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带一个姑娘,这些姑娘有相同的名字,不同的眉眼。新来的家奴不知缘故,哪晓得他们天人一般的二少爷,和静苑的那位还有如此渊源。
  小狮子到底喜不喜欢刘盈,连他贴身的小厮都不知道。
  不知道,才会肆无忌惮。
  一家奴厉声呵道:“姑娘,什么叫‘错了不成’,二少爷何时错过?原就是你的错!”
  话音未落,胡荼眸光陡地一厉,“退下!”
  “二……二少爷……”家奴还想说些什么,胡荼的面色阴冷骇人,家奴被吓得一愣,吞了生鸡蛋似的,满脸憋得通红,恹恹退下。
  没了聒噪,刘盈摇头离开。可惜她腿脚不大利索,几次差点跌倒在地。胡荼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忽然上前两步,把她横抱起来。
  “胡荼,你干什么?”
  刘盈一惊,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低声呵斥。
  少年男子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些好闻的香草气,小狮子唇角翘起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夫子醉了,静苑草密,学生自当送夫子回去。”
  静苑草密,就要他送了?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刘盈无奈从他怀中抬眼,只看见少年的下巴冒出了青青的胡渣,小狮子的眉眼一如既往,依然文秀得惊人。
  刘盈深吸一口气,鼻息中尽是好闻的药草清香。
  胡荼从小患着痼疾,用草药吊着命。很多人说胡荼眉宇间厉杀之气太重,浑身透着阴沉死气。若没个管制,不成大才,便是大恶。
  众人看着胡老爷的面子,只挑好的说。
  只有刘盈知道胡荼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并非生性薄凉。
  一个时不时去阎王殿喝喝茶、叙叙旧的人,久而久之,不养成软弱忧郁的性子那才出了鬼。
  但小狮子没被磨得软弱忧郁,反而暴戾阴沉起来。
  药吃多了,他身上常年散着清冽的药香。
  刘盈伸手推着他的胸,挣脱不开,只能低声劝他:“胡荼,放我下来,这不合礼数。”
  也不知刘盈蹭到他什么地方,小狮子下腹一紧,眼神倏地一闪,亮得像要咬人似的,“夫子不要乱动。”
  他的气息贴着刘盈的耳廓,暧昧而湿润。
  刘盈哪会想到他竟敢这么恣意放纵,面色当即沉了下来,一把捏紧了胡荼的衣襟,像炸毛的小兽一般,因为愤怒,喉咙中滚出低低的怒吼,“胡荼,休得放肆!”
  “夫子言重了,学生从不放肆,更不想在这里就要了夫子。”
  这段话,威胁意味太浓。
  堵得刘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穿过几道月洞门,到了静苑,野草森森,风忽然大了起来。小狮子怕她冷,换了个姿势,把她整个人掩在胸口。
  刘盈赌气不说话,小狮子就逗她说话。
  “夫子真要喜欢喝酒,府上还会少?夜不归宿,成什么规矩?”
  刘盈神色古怪看着他,好半天,唇角扯出一丝笑意,“胡荼,这规矩二字,别人说得,唯独你说不得。”
  一个不守礼教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规矩。
  话音一落,小狮子的脸立刻阴沉下来。
  晨曦的静苑,薄光散落,映衬着草尖根根倒竖,折射出一道道细密的流光。刘盈从小狮子怀中挣出的时候,小狮子还抿着唇,漆亮的眸光幽暗莫名。
  她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草屋走去。
  野草大片大片生长着,倒竖的草尖就像大地上生长出锐利的矛,抵御着一切的入侵者。
  胡荼一直看着她进了草屋,阴沉的眼眸中折射出精亮的寒光。
  他的笑声从喉中滑出,如珠落玉盘,清越好听,“……别人说得,唯我……说不得么?”这话儿,声音很低,很低。
  他真以为刘盈对十年前的那件事全不介意,没想到她还是在意的。
  她在意,就说明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无视。
  胡荼越想越开心,索性放声大笑。
  那张文秀俊俏的脸蛋,因为笑容,生生驱散了阴沉戾气,如阳光照耀在三月初绽的桃花,那一瞬间,漂亮得令人窒息,看傻了好几个路过的家奴。
  一人惊叹:“二少爷笑起来可真漂亮!”
  话音一落,就遭到另一人无情的嘲讽:“傻哎,来云胡府做事,你什么时候见着二少笑过?”
  那人颤巍巍地伸手,指向胡荼——
  不信邪的这人脚下一软,“砰”地一声跌了个狗吃屎,“我看错了……还是咱俩今儿个被猪油蒙了眼?”
  “……”
  心神大乱的俩人一步一回头,直到再次撞树,齐齐跌进荷塘,这才满脸狼狈地回过神。两人对视一眼,见鬼似地爬了起来,一溜烟跑了无影无踪。
  这天下午,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问:二少爷怎么从来不笑。
  答:孤陋寡闻了吧,二少爷见着静苑那个,哪次不在笑。嘴上不笑,眼睛也在笑。眼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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