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梁- 第12部分

尹扬的车已经开进了去东崖镇的乡镇公路，路面非常窄，两辆错车过时，有一辆车必须提前停靠在较宽的路边，让另一辆车先慢慢过去。黄泥路面被来往的车辆碾成泥状，在早上烂泥一被冻住，就形成了一道道各种车轮压出来的泥沟。奥迪轿车底盘比较矮，一不注意泥沟就会刮到底盘，李师傅小心躲开路面的坑和突出的泥块，开了十多分钟就开的满头大汗。

尹扬想起了来古川时看到的省道的路况，就问何秘书：“省道的养路款不是每年省里都有预算吗？怎么我们县境的省道会没有人养路？”

何秘书被车子颠的晃来晃去，他一只手紧紧抓住车顶的把手。听到尹扬的问话，回过头苦笑了一下：“县里连干部的工资都发不出来，那点钱每年一到位就被瓜分干净了。”

尹扬没有说话，脸色有点沉重的看向外面随着车子晃来晃去，也变的忽隐忽现的远处的农田。

第一部分　冬雨

第十章　资源

东崖镇位于古川县的东北部，与邻县相连，是个地处大山腹地的小镇。

听该镇的周镇长介绍，山林地占了全镇土地面积的三分之二，全镇67个自然村分布在各个山与山之间的空地。人均田地不到7分，却有1亩3分的山林地。该镇农民的农作物主要靠一季冬小麦和春夏两季玉米、大豆、高粱。以前因为土地灌溉和品种改良等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粮食产量一直很低，很多农民的温饱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近几年，全镇一方面加大力度解决土地灌溉和品种改良，另一方面大力改造山林地，增加耕地面积。现在已经基本地解决了全镇百姓的温饱问题。并大力发展木材加工和木材贸易，争取早日脱贫致富。

尹扬听到这里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说：“你们一共改造了多少山林地？

周镇长很自豪的说：“前几年一共改造了800多亩，明年准备完成400亩的山地改造。”

尹扬沉默了一下说：“中央对部分省区有“退耕还林”的政策你们知道吗？”几个镇干部面面相窥。尹扬继续说：“这样，我们上午去木器厂看看。下午分别到几个改造林地比较多与林地保存相对比较好的村走走。”

带着何主任和一行镇干部，尹扬他们到了镇里的木器厂。到那里看了尹扬终于知道，为什么叫“木器厂”而不叫“木材加工厂”或“家具厂了”。原来他们全部是帮外面的家具厂做前加工。

他们按照家具厂下达的订单和图纸，将木材锯好，并做成规定的尺寸和形状。然后以一个立方多少钱的低价出售。简单的说，就是以相当原木的价格销售家具半成品，东崖要承担木材前加工的所有成本，包括运输费用。而当地干部和群众之所以同意，就是因为木材是他们改造山林砍下来的没有办法消化，成多余的木材了，而林业部门在以前相关领导的干涉下，也不加管理监督了。大量的木材被堆积起来，所以在他们印象中只要能够卖钱就可以了。没有人意识到这是对森林资源的疯狂掠夺和对生态平衡的严重破坏，我们以后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其实站在全国角度来说，我们已经欠下了沉重的债务，并且正在用巨大的代价偿还。

当参观完毕，镇领导和木器厂的负责人请尹扬做重要指示时，尹扬只说了句：“通知你们的客户，我们木器的价格下月上调30％，明年上调40％。”就走出了木器厂。

下午吃过饭，他们开车去镇政府按尹扬的要求选择的几个村检查工作。

在快出东崖镇镇口，路过木器厂的时候，尹扬被木器厂周围的那一堆堆木屑吸引了目光。他让老李把车停在旁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还用手在木屑里挖了挖。然后带着思索的神情，在何主任等人不解的眼神里回到了车上。

到了周镇长很自豪的山林改造示范村，尹扬看着满眼光秃秃的山坡上稀疏的几绺冬小麦的绿色。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强行制止他们不准再砍伐林木？不现实，看到村里那些衣着破旧的农民，尹扬知道对他们来说吃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砍掉不能吃不能喝的树，种上能够吃的粮食填饱肚子就是他们最朴素的想法。虽然在有些人看来会说他们愚昧，不懂这个不顾那个，那是因为他们的肚子不饿。

所以他需要制止这个情况，改变这种情况，却不是简单的下个文件，要求下面去执行．他要考虑好如果退耕这些村民怎么生活？我们有些领导就是容易忽视了客观环境的制约，经常头脑一热就从这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尹扬沿着山坡慢慢走着。转过一个弯他看见前里有一群羊，似乎和他以前看到的羊不大一样。就走到羊群面前看一看，发现羊的脚比较矮，身体躯干比一般羊长，难怪看起来比较怪异。

看到旁边坐着个放羊的大爷，尹扬就走过去学大爷的样，在屁股底下垫了把干草坐在大爷的旁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双手递给大爷一支，然后帮大爷把火点上说：“大爷，你老人家今年高寿啊？”

放羊的大爷也颇有气度，接过尹扬的烟让尹扬点火也不客气。听到尹扬的问话，深深的吸了口烟说：“满八十了啦。小伙子，你不在城里好好当官，跑这里来做什么啊？”

呵呵，尹扬今年三十六了，还真有好些年没有听到人家叫自己小伙子了。

尹扬笑着说：“大爷，我听说这里把林子都砍了，改种庄稼了！就过来看看。”

大爷眼睛一瞪：“那是在作孽！”

尹扬心里一惊，赶紧问：“大爷，为什么这么说啊？多种粮食可以吃饱肚子啊？”

大爷叹了气：“树砍了，水土就留不住了。水土没有了，我们拿什么种粮食啊？”

“那大爷您怎么不劝劝他们啊？”

大爷寂寞的笑笑：“我只能够管住我这几只羊，我的几坡地几亩林子。”

尹扬看到大爷有点难过，便转移了话题：“大爷，你这羊长的可不大一样啊？”

大爷见尹扬谈他的羊，一下子高兴起来了，说：“我这是本地羊的改良羊，是我孙子弄的。这羊好养不挑食，随便什么都可以喂。平时把高粱叶子玉米芯切碎，拌点其他什么盐啊糖的就可以，只要在晚上再给点青草拌点精料羊就长肉了。这样羊每天拉的粪也多，比其他的差不多要多攒一倍的肥，我家的麦杆豆萁高粱叶子玉米芯棒子，全给它吃了变成羊肉和肥料了，每年少买很多化肥呀。”

尹扬认真地听着，陪大爷抽完一支烟，站起身准备走了。谁知道大爷冒出了一句话让尹扬非常难过：“我看的出来你是真正地毛主席的队伍，是共**派来的工作队！帮我们来了对吧？只有主席的队伍会和我们拉家常，会给我们烟抽，我可有些年头没有抽过队伍上的烟了。我从不相信毛主席和陈司令会把我们给忘了。陈司令可亲口在大会上讲过他会回来的，他讲话是算数地。”老人家眼里流露是一种强烈的肯定和自信。

尹扬在一个小时后来到了相对林木保护的比较好的齐家屯一带。他仔细看了林木的构成，还让何秘书装了点泥巴。又让村干部找来村里几个年纪比较大的村民，和他们聊起了村里水井这几年水位的变化，山里还有没有什么野产？比如蘑菇之类。地里的青蛙春天叫地和以前比怎么样？猫头鹰还见过吗？地里虫害怎么样？村里大家一般栽什么树？大家家里有没有种果树？他们种的果树谁家的什么果子最好吃？大家有没有养家禽，养了多少？为什么不多养一些？等等。尹扬聊的很详细也很具体，而且一直都带着非常感兴趣的神情在听，还不住的和大家一起发出赞叹或感叹的声音。

村民也非常喜欢聊这些他们熟悉的东西，尤其看到县里最大的官都被自己的话吸引，也就越说越起劲，慢慢的拘束没有了，一个个争着和尹扬说话。到后来年轻人也加入进来，他们告诉县委书记哪里还有灌，谁又在哪里打到了狐狸，还有谁看到了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也很专心的听尹扬偶尔对他们提出的一些问题的回答，听完后露出“哦，原来如此啊！”的表情。

尹扬在和大家的谈话中，不知不觉就把附近的山林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东崖镇的概况也基本弄清楚了，心的想法也逐渐清晰。

本来尹扬晚上准备回县城的，但今天的走访情况以及何主任的极力建议，他决定干脆把古川的八镇一乡全走一遍。自己确实需要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来帮助自己了解古川，规划古川。

晚上7点，尹扬在镇政府的大会议室里主持了有东崖镇党委，镇政府还有东崖各乡的主要负责人，一共23人参加的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东崖未来如何规划发展？

等全部参加会议的人到齐了，尹扬说：“同志们，在会议开始讨论之前。我首先说两件真实的事情，大家可以把它当故事听，也可以拿来和自己的工作做比较，进行思考。

第一件事情是关于日本，大家应该不陌生这个国家。他们国土面积37。8万平方公里，人口一亿两千五百多万，他们是一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

日本人和我们一样吃饭用筷子，可你们知道他们一年要消耗多少一次性筷子吗？他们全年一次性筷子的消耗量约为257亿双，人均消费200双左右，需要消耗木材74。4万立方，而我们中国人均每年只消费13双。但日本森林覆盖率为67％，是世界上森林覆盖率最高的国家。我们的森林覆盖率是13％，是世界上森林覆盖率最少的国家。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的树去哪里了？日本为什么需要消耗那么多的木材，他们森林怎么还有那么多？原因就是他们国家不允许砍伐森林，他们90％以上的木材都来自中国进口，他们给他们的子孙留下了森林，而我们每年都至少要砍掉2。25万亩森林，用来生产一次性筷子。

长期以往，我们的国土会变成一片沙漠，我们的后代将在沙漠上，我们可以想象他们站在沙漠中会怎么评价我们。

第二件事情是我今天碰到了一个放羊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