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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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向何方-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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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不愿意理我。在你的心里,还是对我有成见吗?认为我不可靠、不可信、不会专情,就连一个机会也不给我?

想到这里,文浩把嘴狠很一抿,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不会放弃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王妃,我要证明给你看!梵音,你等着吧,我要你无限荣光地嫁给我!

他鼓足了干劲,向山下跑去,脚下虎虎生风。

素英展开画卷,一幅丽人舞剑图,柔曼身姿,刚劲剑道,形神兼备,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的竟似天人。沈妈惊叹:“天呐,小姐,他竟把你画得这样美!”

素英不同意:“错了,我家小姐比画上的还要美!”

梵音凑过来一看,巧夺天工,画技堪称一流,心想,他才见我几面,便可画出如此神韵,实属难得,不由对文浩又产生了几分钦佩,心中一动。刚一起念,顿时又想起了匾额上的字——息心止步。她迅速敛起心念,亦收回了目光。

素英全然不知,还在一边啧啧称赞,一边念画上题字: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念完嘻嘻一笑,打趣道:“小姐,他想跟你长长久久啊,你意下如何?”

梵音正色,坦然说:“缘随愿而生,无愿则无缘。”

闻言,素英哑然,沈妈凄然。

晨晓刚破,文浩已站在小院篱笆外,恭身道:“文浩求见梵音小姐一面!”

素英走近,低声说:“小姐说了,不见。”

文浩也不强求,递上一篮糕点:“这是记月斋的糕点,请转交小姐品尝,请转告小姐,明天我还会再来的。”

素英犹豫片刻,接下,不再多言。

晨风习习,素英开门。

篱笆墙外,又见文浩俊雅身影。

见素英出来,朗声道:“请梵音小姐赐见一面!”

素英轻言:“殿下请回,小姐不见。”

文浩呈上诗集一本:“这是文浩近日拙作,请小姐指点。”

素英接下,不再多言。

朝霞半天,染遍山林,文浩静立篱笆墙边,手持山花一束。

见素英出来,清声道:“文浩拜见梵音小姐。”

素英接下花束,仍旧摇头。

又一清晨,文浩依旧篱边守侯。

素英仍旧对文浩摇头,接下他手中画卷,低头匆匆离去。

入夜,梵音展开画卷,花团锦簇中,正是自己埋首刺绣的侧影,上题:苦恨年年压金线,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很聪明,竟然激我。

眼光又落到昨日翻看过诗集上,文笔洒脱,文思敏捷,页页都是飘逸俊秀的文字,确是一个才情不凡的皇子啊。

可是,息——心——止——步——梵音良久无语。

忽然开口:“收拾东西,回佛唱阁。”

晨曦中的篱笆门,冷落寂清。

文浩呆立,小院已是人去楼空……

梵音,你为何这样决绝,又一次弃我而去,连望其项背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你好狠的心呐——

皇家祭祀开始。

文举一身黄袍,依戒身大师的主持,逐一进行繁琐程序。

祭天行叩拜礼,庞后跟在文举的身后缓缓俯下身去。她注视着儿子魁梧的背影,不难想象儿子此刻的面容,定然是严正肃穆,威严从容,从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敬意和无边的骄傲。

这是我的儿子,他就是将来的皇帝!

祭祀已近尾声,文浩悄悄地溜出大殿。

庞后眼角余光望见,心中了然,但没有作声。

他悄然来到了佛唱阁,佛唱阁里,简朴依旧,只有素英在整理书架。离开了小院,她一定是回到了这里,文浩会心一笑,我果然没有料错。他蹑手蹑脚走到素英的身后,猛咳一声。素英吓了一跳,看清是他,便翻了一个白眼。

文浩嘻嘻一笑,故意不理会素英的气恼,大大咧咧往凳上一坐,说:“躲我?真的就这么容易么?”素英从鼻子里哼一声:“这里可是你随随便便可以进来的?!”张嘴就要叫人。文浩“且慢!”一声,反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素英又哼一声,答知道。文浩便呵呵一笑。素英幡然醒悟,寺院也是王土,他是皇子,怎么不可以进来?!又上当了,气得直跺脚。文浩可不敢得罪她,只好又过来说好话。

“我叫你姐姐好不好?好姐姐,你告诉我梵音到哪里去了?”

素英冷笑。

文浩好生后悔,刚才真不该得罪她,找不到梵音可如何是好?祭祀一结束,我就要回宫去,今后,再难有借口出来了。他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佛唱阁的门槛上,一筹莫展。

此刻,梵音正站在桃花林里。襟衣雪白无尘,面容纯洁宁静,一如往昔。

十里桃花林,桃花依旧是繁华似锦,雪白的,粉红的,在每一个枝头怒放,层层叠叠,向天际展开。头顶的阳光有些眩目,照在身上久了才有些许的暖意,起风了,风怎么还是这么凉?梵音拢了拢黑色的斗篷,将帽子戴上。一年一次,皇家祭祀,她都要出这么一趟门,这么多年了,连沈妈都习以为常了。今年好象跟往年不同,今年的春寒特别冷,沈妈临出门时,非给她穿上这件带帽的斗篷,也好,不然,象她这么呆站一上午,非得冻木了不可。

梵音伸出冷得有些发硬了的手,去接落下的花瓣,风中的花瓣是无根的漂泊,象一颗颗没有找到归宿的心,就这么随风而逝,芳踪消隐。她轻轻捻下落在黑色斗篷上的花瓣,再摊开手,任风将它卷走。任这桃花开得再好,也只有这一季的灿烂,无人应景,在这滚滚红尘里,只能徒留下一代寂寞芳华。

她默默地站在纷飞的花雨中,执着地等待。

今年是第八年了,我是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

文举,你到底在哪里?

你真的就这样把我忘了吗?

“当——”寺里的钟声响了,祭祀就要结束了。

皇家祭祀又要结束了。

他不会来了。

梵音将僵硬的身躯摊靠在冰冷的树干上,那一刻,她觉得,这漫天纷飞的花雨,就象是她失落的心,一瓣一瓣,满天全是崩落的碎片。

她又一次失望了,眼泪从凉凉的面庞无声地滑下,跌落在地下,渗进土里。

还是象往年那样,给他留下个印记罢,或许,或许,他还会来,至少,他可以看见,他就会明白,我,还在等着他,一直在等着他。

梵音抱着残留的一线希望,在弯挂桃树下,蹲下身,用树枝将一小块地整平,慢慢地写下一个斗大的“文”字,然后,拈起地上的花瓣,一瓣一瓣按下去,春天的土是湿润的,还有些软,花瓣轻微一按,就粘住了,地上呈现出了一个花瓣铺就的“文”字,她呆呆地望着,仿佛又看见了那张稚气未脱、英气焕发的脸。

“当——”寺里又敲钟了,祭祀真的结束了,宫人们已进偏殿喝茶。

每次他都是这个时候离开的,过了这个时候,一切都该结束了。

梵音拭去脸上的泪,将斗篷捂紧,低头向桃林外走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桃花妩媚在她眼里颜色全无,桃枝掠过头顶的斗篷她浑然不觉,身旁一人无声走过她也视而不见。

她心事重重,低头颦蹙,黯然走过。

他心事重重,昂首直视,傲然走过。

就这样,她与他静静地相遇,然后在彼此的视若无睹中被忽略,悄无声息地在纷飞花雨中擦肩而过。

黄袍加身,英姿挺拔,剑眉横立,冷峻坚毅,文举目不斜视走进桃林深处。

祭祀的时间竟然这样长,他好象今天才感觉到。往年在桃花林中,有清扬相伴,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任你怎样都留不住。他也想早点来到桃花林,可他是太子,必须主祭,纵使他是多么的心驰神往,也必须先履行自己的责任。

今时不同于往日,今后永远也不会同于往日了。

愈往桃花林深处走,心中愈是忐忑,她来了没有?她还在不在?脚步也放缓了,渐行渐慢,最后停住,我还继续往里走吗?八年了,她今年该有十六了,小时候就很清秀脱俗,现在应该更漂亮了,她还会穿着纯白的雪纺吗?如果在那棵弯挂桃树旁,看见了她,我该说些什么?说对不起,她会原谅我吗?如果没有看见她,我该怎么办?

在危难时刻从不犹豫,血染战袍从不退缩,面对千军万马从不胆怯的文举,此刻他踌躇了,我还继续往里走吗?八年了,时时挂心的桃花林,总是在他的梦中出现,那嫣红的一片总是在他的梦中开放得如霞似锦,激起他心底深处的涟漪。今天终于又置身这飞花世界,过往的种种如梦如幻。

他站在桃花从中,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呼吸这无处不在的芬芳,以解自己经年的相思之苦。清扬的笑脸渐渐清晰,清扬的轻笑由远及近,雪白的身影回旋,再回旋……

待他再睁开眼,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再没有半点犹豫。

弯挂桃树下,空无一人。

只有满目如烟的粉红,空无一人。

她不在。

文举的心蓦地从高空中跌落。

他走近弯挂桃树,树长高了些,长粗了很多,以前清扬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喜欢微微曲腿,把双手挂在树干上悬着,荡来荡去,文举高了,挂不了,就站在旁边把清扬推来推去。现在呢,他们都长大了,桃树弯干的高度清扬也无法再悬挂,太矮了。文举将手放在桃树干上,抚摩着粗糙的树皮,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牵着清扬的手,欢笑着,奔跑着,嬉戏着,在桃林中穿来穿去。

他心中怅然,向前一步,想靠在树干上,一抬脚,地上的枯枝挂了袍子,他低头,伸手去扯,却停住——地上有那么一小块,明显被人整平了,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文”字,竟全是用花瓣拼成,再一细看,花瓣竟是被人细心地用手轻轻嵌入的,因此没有被风吹走。

刹那间,他懂了,他明白了。

——清扬是她,是她留下的记号,她在告诉他,她在等他,一直在等着他。

八年了,她一定是每年都来,每年都留下这个花瓣写下的“文”字。

文举冷峻的脸上急剧变化,悲喜交加,她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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