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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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登枝-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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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晔被这一番对话分了神,再往那片菜田看去时,缪凤舞已经在桶里洗了手,留下含香和小云继续干活,她自己回后殿去了。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主殿的转角处时,行晔心中一空。他木然地又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合了窗户,转身下了楼,出了藏书阁。

他站在太极宫的院子里,炎炎的夏日照在他的脸上,不一会儿额头就出了细汗。茂春见他不走,小心的问了一句:“皇上可是要去宣和殿吗?”

行晔那昂挺的身姿稍稍瑟缩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迈步往太极宫后走去。茂春偏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宣和殿,跟着行晔一起出去了。

缪凤舞帮着浇了几垄菜,就洗了手回后殿去。

她倒不是累了,而小公主吃奶的时间到了。如果小公主醒了不见眼前有人,再让她饿一会儿肚子,保准会哭得惊天动地。

虽然昨晚的事拜不知哪路神仙的帮衬,总算是躲过去了。可她并没有因此松懈一下,相反,她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一个的视线里,心中很不踏实。

因此她趁小公主中午睡着了,出来帮着浇浇水,却不敢停留太长时间。

对于一墙之隔的那一边,有一个男人站在高高的藏书阁上,看着她在菜田中劳作,她是一无所觉的。

她回了屋,小公主果然醒了。两个月大的小家伙,已经能看住眉清目秀来了。只可惜这孩子的眼睛长着像行晔,长长的凤眼,让缪凤舞每看一次,都会想起她的父亲。

虽然每日里粗茶淡饭,缪凤舞生下小公主后,奶水却很足。因此小公主吃亲娘的奶水,长的白胖讨喜。虽然她还不大会笑,可是只要她乌溜溜的眼睛转到缪凤舞的脸上,缪凤舞就会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幸福。

缪凤舞喂女儿吃了奶,逗着说了一会儿话,小家伙又睡着了。

她将女儿安顿好后,再出屋时,太阳已经西斜了。含香和小云收拾好了菜田,正挎着一篮子青菜,准备回来做晚饭。

缪凤舞吩咐她们看好小公主,自己溜达着往前去,不觉到了主殿的阶下。

她抬头看着三楼的琴阁,昨夜被不知什么力量推开的两扇窗子,依旧敞在那里。天光明亮,琴阁内反而显得暗淡不清。

昨晚发生的事,再次回到缪凤舞的脑海之中。那个映在窗子上的女人影子,以及窗子砰然打开后,空空的窗口,都让缪凤舞费尽了思量。

她发现自己对琴阁已经深深地着了迷,她总觉得那里有一个秘密正在向她招手,引着她去探知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趁着天还大亮,壮了壮胆子,像往常她在疏竹宫里闲荡一样,踏进了主殿,踩着楼梯上了三楼。

空敞的琴阁就在眼前,一切如常。屋角的青铜铸大烛台,面窗的汉白玉琴台,还有四面破旧漏风的窗子。站在这样的一间屋子里,昨晚的事仿如梦中。

虽然这间屋子里已无陈设,虽然她曾经好几次来到这里,可是她依旧会有一种感觉——这间屋子,像一个蹲在树下抽烟的老人,看着像是苍老静默,其实在老人的肚子里,揣着一生的心酸荣辱。

她摸了摸琴台的台面,很干净,没有灰尘,因为昨晚她女儿就躺在那里。她又在屋子里绕了几圈,墙壁屋角一寸一寸地看过去。走到烛台那里的时候,她还特意扶着那生了铜锈的柱子,使力摇晃了几下。

哪里都正常,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墙坍壁落的状况。

她觉得自己被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折磨到头脑不清明,摇着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随后她回到琴台前,低头看着那上好的汉白玉台面。如果自己的绿绮琴在手边,她就可以焚上一炷香,将琴放在琴台之上,于轻风微拂的夏夜里,对着窗外的明月灿星,弹一支心爱的曲子了。

她想象着,不由地闭了眼睛,十指张开做弹琴状,在琴台上拨弄按弹。

汉白玉在她的指下,发出轻微的“叩叩”的声响,节奏明确。缪凤舞正沉浸在从内心中流淌出来的韵律之中,突然心中一动。

这么厚的汉白玉台面,怎么发出来的声音却是空空的呢?

她睁开眼睛,屈起中指,以关节处轻敲那琴台。这一次的声音大了些,也越发听出空洞来了。缪凤舞仿佛看到那沉默的老人,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大脑袋,咳了两声,准备开口讲故事了一样。

她的心一阵乱跳,首先冲击她头脑的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她蹲下身,将脑袋钻到那琴台的下面,仰脸去看汉白玉台板的底面。

那底面上雕着龙凤衔珠的图案,一龙一凤的口中都衔着一颗汉白玉圆球。缪凤舞伸手去摸那圆球,发现那圆球是独立于整块台板的。

她捏住其中的一颗球,转了一下,发出“卡啦卡啦”的声响,颇费力气。

再转另一个球,也是一样的感觉。她歪着头研究了好半天,脖子都酸了,干脆坐在地上。

结果那两颗球倒是可以转动,可是屋子里并没有奇异的事情发生。除了她玩弄玉球发出的声响,一切如常。

她气馁地站起身来,拍那琴台一下。

一定是自己以前仪鬼怪的书看多了,而这间屋子又频频发生她解释不了的事情,结果弄得她思维都不正常了。

那两个玉球,看来只是琴台的一个设计而已,倒累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出了一身的汗。

她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见外面天色已开始暗下去,便离开琴阁,踩着那破楼梯往下走。

当她来到那阔大的旧时宴厅,正准备往出走的时候,突然觉得这间大厅是有什么地方与往日不同的。她四下里一瞧,终于发现异常了。

只见通往二楼的楼梯下面,出现一个四四方方发地洞。傍晚的风吹进来。灌进那个地洞中,发出呜呜咽咽的轻响。

缪凤舞的心一下子提上来,可在了喉咙那里。她来到这里那么多次,要是楼梯下面一直有那个地洞,她应该早就发现了。

她沉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那个地洞靠过去。离得越近,那呜呜的声音越清晰。

等到她终于站在了地洞的边缘上,眯起眼睛往下一瞧——洞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之间贴近地面的地方,看到一截木梯。

竟然有木梯!这显然就是人工所为了!

缪凤舞没有勇气沿着那木梯走下去,她只是看着那洞口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想明白一件事:这个洞口的出现,一定跟她刚才转动琴台下面的玉球有关系。

这个不难想,她刚见那玉球时之所以兴奋,就是因为她认定那玉球是有问题的。如果是纯粹作为装饰之用,那龙凤衔珠不是应该雕在看得见的地方?何以藏在下面不为人见的地方?

她只是没有想到,一楼的一个密道,机关却是设在三楼。这只能说明,这座主殿在建造之初,就为了某一个目的而暗通了这一处机关。

她跑回三楼琴阁之中,蹲在琴台下面,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转动那玉球的方向,接着相反的方向转了回去。

然后她再回到一楼时,那个地洞就消失不见了,仍然是蒙着灰尘的青砖地面。

缪凤舞有点儿害怕,赶紧跑出主殿去,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后殿。

含香和小云已经烧好了汤,炒了一个青菜,外头的晚饭也送进来了,正打算去前头喊她吃饭。见她魂不在体的样子,含香说道:“主子,不是奴婢多嘴,以后主殿那边少去吧,那个地方太灵异,咱们少惹那些不肯投胎的怨鬼为妙。”

“哪里有什么怨鬼?”缪凤舞闻到饭菜的香气,看到女儿嘟着脸熟睡的小样子,一颗心落了下来,揣回了胸口,“向来都是人吓人,鬼吓人的事,大家都是听说,有谁亲见了?”

小云听她们又提起这事,端汤碗的手就不稳了,抖得热汤洒了出来,溅到她的手背上,她赶紧放下碗,胆怯的哀求道:“可别说没人亲见,昨晚我们不就是见了吗?你们可别再说这事了,想一想都后怕。”

缪凤舞知道自己找不到真相之前,没有办法说服她们,便闭了嘴,坐到桌边上,开始吃饭。

从那当天开始,缪凤舞就惦记上了那一处神秘的地洞。她几乎可以肯定,一座宫殿里设有密道,必是关联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那个密道的机关其实并不太隐秘。清妃娘娘在时,那里是她抚琴弹曲,与先帝对酒赋诗的地方,自然不是谁都能去的。

她病逝之后,那个地方先帝不许别人居住,只有他偶尔去坐个一天半载。现在想来,大概也不光是外人所传,只有缅怀清妃娘娘之意。

缪凤舞想不透的是,先帝怎么会允许那个机关密道原封不动的留下来,等着后人去发掘呢?难道不应该早早地毁掉?

据史官的记载,先帝死于心疾突发,卒然而亡。那么一定是他来不及处理这个机关密道,人就驾崩了。

先帝逝去九年时间了,疏竹宫就那么荒废着,居然没有人发现这个密道。偏偏赶上她犯了错,占住了这九年以来一直空着的宫殿,密道居然让她给发现了。

密道就在那里,她也心心念念地每天想着这件事。可她就是没胆量再次启开那条密道,沿着那木梯走下漆黑的地洞之中,去发现密道那头所连接的那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每天哄睡了女儿,帮着含香与小云做一些轻松的活计之后,便后来到主殿的阶下,打量着那缺瓦断檐的宫殿出神。

久而久之,含香和小云都有些担心她,以为她被那晚的事吓出了毛病,或者被那个不知名的鬼魂附了体。

于是两个丫头央求那送饭的小太监,给她们带进来一个香炉和几盒香。她们两个将香炉摆在主殿的台阶上,每天傍晚吃饭前,都会来敬一炷香,磕几个头,祷告几句不要来找我们之类的话。

密道在缪凤舞的心中发酵着,令她越来越不安。

终于有一天,她将女儿留给小云哄着,带着含香去了主殿。

她留含香在一楼的厅堂之中,让含香盯住那楼梯下面的一方青砖地面。她自己爬上了琴阁,转动了琴台下面的玉球。

等她再下到一楼时,就发现含香惊恐地躲在大殿的门外,露出半张脸来往她这边看。

她去拉了含香的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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