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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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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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神摇手道:“我与黑炭头奉闻大人之命,要将这千里送风扇还给兮地谷的铁扇仙子,天上驾云之时,却真巧与筝船相遇。我们看他二人惊惶,问明缘由,索性也来助上一臂之力,也免得他日僵尸入城,反教荣祥郡的无数居民受害。”

一瞥手中的芭蕉大扇,笑道:“不过这许多的僵尸也颇是难缠,若是没有此等宝物,我与黑炭头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在船上一道,往下扔砸东西了。”

巨黑鬼大眼一瞪,甚是不服,道:“你手足无措倒也罢了,如何还要将我扯上?我这大雷威力无比,应付那僵尸正是绰绰有余的。”

七郎神哈哈大笑,道:“不错,你在船内向外释雷,便是再失了准头,只怕也不会误中无辜的。”众人闻言,想起当日被它莫名一击,不禁莞尔。巨黑鬼虽然难堪,但它本是皮糙肉厚的憨直之人,自我嘲弄一番,却也无妨。

黄松道:“那些女子回到城中之后,官兵也不再与我们为难,却口口声声咬定我们是不祥无吉之人,非要驱逐出郡门不可。其时无道大风已然停歇安复,我们索性上得筝船过来救援。”

青衣道:“他们不过是有心私吞衙门的花红赏金罢了,又恐我们努力相争,是以千方百计轰赶。”黄松叹道:“那赏金本有两笔,一笔是救得女孩儿的三百两银子,此刻想必都被官兵拿去挥霍了。尚有一笔是捉妖悬金,此刻还在榜上,无人能够取得。”

偷眼瞥看执弓状元,四目对视,不觉忐忑不安,便又侧头转身,一味顾左右而言他。执弓状元微微一愕,哼道:“想要用我去换什么赏钱么?委实是可叹之极、好笑无比,天下谁又能随意缚我?”拨弹手中长弓,看黄松神色顿失,又道:“不过今日除去了僵尸王与它一帮尸子尸孙的多世宿怨,我心中也是开心得很,便不与无知狂妄之人斤斤计较了。”

杨起陪笑道:“一时戏言,玩笑而已,且莫挂怀才是。”朝黄松使将一个眼色,心中默默念道:“莫说捉不到它,你便是侥幸将这大妖擒获,只怕依旧得不到一铢一锂的赏钱,终究还是被官兵、捕快侵吞私分的。”

那七郎神与巨黑鬼便要告辞离去,听杨起四人挽留,连连摇头,道:“速速还了这芭蕉扇子,也好早日回到雷部缴令。”

祁恬道:“既然不曾有得什么紧要的事务,晚上一些时刻又有何妨?”

巨黑鬼不以为然,道:“你有所不知,过得几日,天下群妖又要在庐山召开什么天下名妖大会,评选妖中的才俊、怪中的豪杰。其中有几个却是大旱干涸之妖,是以我们雷部众神都要早作准备,时机一到,就要降雨施露,确保东南一方风调雨顺、农水无虞。”

此言一出,便看执弓状元眼睛一亮,急切问道:“庐山之上又要召开名妖大会么?”杨起与祁恬相视而笑,忖道:“它极其嗜好功名,这等机会如何肯白白错过?”

巨黑鬼道:“也不尽然,虽说是天下名妖大会,其实我看也就是东南部诸山洞府、各河水宫的妖怪罢了,还有许多的有名妖怪是不曾来得的。”言罢,不敢耽搁,辞了众人,便与七郎神腾云而去。

执弓状元颇为欢喜,笑道:“好极,好极,先去当了这东南群妖的小状元,然后再打败西南、西北、东北、西北各地的分状元,岂非就是名扬三界的大状元?”

祁恬笑道:“不错,你这执弓状元的名号是自封的,当不得数。若是成了群妖的状元,才是真正的妖中名流。”

执弓状元哈哈大笑,道:“托你吉言,他日必定能够衣锦还乡、无限风光。也罢,时不我待,此刻便去庐山转他一转,也比在这瓷器山中苦守滞留得好。说不定日后再回到名妖府时,我的雄伟肖像早已镌刻壁上,流芳百世又有何难?”将那白玉印章、破损虎衔、半黄玉笏悉数解下,给杨起、祁恬、青衣每人一件,因犹自恼怒黄松先前的言语,却偏偏故意漏下他来。

大声道:“以后怕是相见无期,这些名产便先一步送于你们,日后得了我的名声,你们拿出炫耀,也是无上光彩的。”招来一片千层云裹,扶正了身子,大摇大摆而去。杨起一众俱是哭笑不得,唯唯诺诺,待看他走得远了,又好生劝慰黄松一番,四人上得筝船,扯帆西去。

这一日,正遇上一阵风息逆行阻碍,众人慌忙将白帆卸下,操起拨风大桨,又借着筝船本身牵引之力,努力往前划去。杨起初时还能吆喝着几个号子,鼓舞宣扬,能够苦中作乐,但渐渐便有些气力不济。

眼看着船身隐约要往后退去,不觉叫道:“上次修理之后,还未曾试过这筝船陆地行走的本领。此刻空中难行,何不寻着一处小道另辟蹊径?”言罢,起身便去寻那转换的机括。

祁恬三人也是大汗淋漓,狼狈不堪,齐声道:“有理,空中走不得,咱们便陆上跑,陆上若是也走不得,不妨就水面游。”各司其责,将筝船降于地上,支起四个轮子,颤悠悠奔跑起来。虽是有些颠簸崎岖,倒也平稳,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处山谷隘口,见谷口立有一块石碑,只是那碑上的文字极其古怪,杨起竟然无一识得。

青衣道:“这文字唤做神农姚文,脱胎于草药树木的纹理脉络,世上甚少有人能够辨认。”祁恬哦道:“你既然看出了它的来历,想必也能够读出来吧?”青衣道:“我不过识得几个文字罢了,不能通全。只是石碑的文字颇为简单,书将的分明就是‘才情谷’三字。”

杨起喜道:“鬼太子说道,能够破译地图的书生便是住在那才情谷中,莫非误打误撞,偏偏凑巧来到了此地?”看黄松驱动筝船便要进去,心念一动,暗道:“如果有求于谷中之人,驾车入谷未免有些唐突,虽然心存恭敬,也怕被人以为大大的不敬。”招呼众人下船步行。

青衣翻爬之时,被轮轴磕上,顿时青紫了一块。他不言不语,却被祁恬看得清晰,叹道:“长久只在空中飞行,冷落了四个圆轮,它们竟然也有了脾性,寻着机会便要报复一番了。”替青衣挽起裤腿,倒上一些疗伤圣袋的清水,即刻痊愈无恙。

四人进得谷内,细细观看,见两旁皆是明山秀水,有泼墨豪撒之风,鸟鸣鱼跃,尽是江南翠雅之意,各处的景色极是精致美丽,不由啧啧称赞,心情也是大是不同。

谷中有一座木屋,正掩于一片枫叶之中,上下二层起间,方圆却有十七八丈的宽阔。虽是用圆木拼筑,未曾削椽雕梁,有些粗陋厚实,倒也不失有趣。门口一个青木机关,上面刻道四个小字,依旧用神农姚文书写,听青衣译来,却是“何妨一动”。

黄松奇道:“此间的主人是要我们扳动机关么?”未及伸手,早被祁恬抢先一步将那青木机关摇动,便看对面屋檐之上嘎吱一声,闪出一个小盒。祁恬惊道:“这有何神奇?竟然如此故弄玄虚。”又把那机关左右晃颤,便看盒子陡然打开,从里面现出一副黄布卷轴,在风中飘荡得半日,竟然荡下一副字条。

那上面的文字大伙儿尽皆认识,不觉齐声诵道:“天下第一才情之人,破乾坤奥秘。世上不二风流雅客,识天地玄机。”

祁恬甚是不屑,暗道:“原来又是一个肆意夸赞自己的惫懒无赖之人。”杨起无意一瞥,见她嘴角斜撇,猜测其心意,不由一惊,慌忙轻轻扯将她的袍袖。

祁恬嫣然一笑,低声道:“你放心,此时我们还有求于他的学问,我如何会胡乱说话,得罪于他?”话音方落,却听得屋后传来一阵喧嚣嘈杂,细细倾听,其中喝斥怒叫之声不断,便似有人在争执打闹一般。

他四人俱是好奇不已,便顺着屋壁循声摸索而去,却见后面一处颇为平坦的芳绿青地、无数翠叶红霞的熙熙攘攘的遮掩之处,有两个中年书生正在纠缠打斗。一个褐衣,一个蓝衫,彼此面貌极其相似,皆是红面青髯,浓眉环眼,又用三尺麻葛束巾扎缚长发,倒也整洁干净。各人手执一大一小两个葫芦瓢瓜儿,彼此敲打厮杀,正是铿锵有声,喧闹震天。

杨起愕然道:“这二人都是秀才装扮,想必就是这才情谷中能够通译破解地图的名士。只是他们此刻切磋武艺,看似正在兴头之上,我们反倒不好过去打搅干涉了。”

黄松颔首道:“不错,读书人心智疲惫之时,便需要一番活动经络,以通神明。他们既然是大才之士、饱学之人,这调理轻松的法子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话音方落,便听蓝衫的书生骂道:“你胡说什么,老子与他争斗得如此辛苦,流淌的汗水没有一升,那也有半斗。是通经活络也罢,是抒发奇异雅兴也好,何曾会有如此辛苦艰难的?”

祁恬甚是奇怪,讶然道:“读书人也会如此粗俗么?”黄松脸色微红,喃喃道:“胸怀鬼谷学问、藏匿乾坤玄机的隐士,性格大都有些怪异,以常人姿态揣测琢磨,就会有些偏颇了。”

那蓝衫书生呸道:“老子的脾气如何,心中自有一面明镜,又怎会轮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娃来肆意地品头论足?别人皆称我是好善先生,你不能识鉴,却偏偏说我诡异,岂非刻意气恼于我?”黄松愕然,一时噤若寒蝉,不敢再随意言语。

他二人战得甚欢,游斗了多时,蓝衫书生毕竟凶猛,大喝一声飞身跳起,抡起大葫芦瓢儿便用力往下压砸。褐衣书生看似暴躁,目光却有些呆滞,随手用自己手上的一只小葫芦瓢儿抗迎抵挡。相撞之下,听得嘎吱一声,小葫芦瓢儿顿时崩裂,几块碎屑被震散于地上,滴溜溜乱转。

褐衣书生大惊,一手握定大葫芦瓢儿横竖防护,一手撩起衣袍下摆,接连数步往后跌撞退去。蓝衫书生哈哈大笑,道:“那九妹爱的便是你重承守诺的气节,你若是抵挡不得,用了道外法门,破坏你我决斗的规矩,便是无信无义的小人。”褐衣书生口舌微张,正作咀嚼吞纳之状,闻言不觉怔然,略一迟疑,左右肩头正被对方的一大一小两个葫芦瓢儿打中,不由痛得纸牙咧嘴、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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