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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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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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轮以青铜包裹,厚三寸三,可碾碎道路石屑,后轮以铁木打造,镶嵌镏钉,极易附力前行。车身左右二侧各有机括一道,上面立四弓,共八弓,定睛打量,却又区别,长者为弓,迅而稍逊,短者为弩,缓而强劲。弓者青铜犀皮,弩者青铜牛筋,求远攻之利

。杨起忖道:“此车通体青铜,想来该是沉重无比,也不知是如何神骏的良马,方能将其拽动?”抬头观看,在车座之上,却是一片支架,似竹非竹,似木非木,既如华盖遮阳比蔽雨,又似翅膀振舞飞扬。

车下一块密纹细痕的点花黄石,被浓浓颜料涂抹,岁月久远之后,或是粘附,或是脱落,变得斑驳不已,却以极重的手法雕刻了“世上何谓金坚物,除却男女更有情”数个大字,不过字迹虽然分明,但一笔一划皆为团花簇拥之形,平添几分妙异。

杨起忖道:“想必此处就是所谓的金坚明台了。祁恬她们,也不知被掳到了何处,教人好不心焦烦恼。”心神不宁,举目四望,周围巨叶叠绕,何曾看见一丝二丝的痕迹?不觉嚷道:“此地即是囚苑之所,为何却连半个人影也不能觑得?妖言惑我,诱导至此,徒然无功之举,好不可恶,好不可恨!”

一叶随风而起,飘于杨起头顶,此处果然诡异,抬头不见白云红日,正将茫茫半透半明的白光遮掩,落下一道颇为分明的影子。

杨起看它悠然降下,侧身避开几步,暗道:“此时本是月色清凉、银华罩地的时刻,为何不见昏黯,唯独些许的模糊?”百思不得其解,一时不知所措,仰头便是一声喟然长叹,陡然看得树枝顶上栓着一根极长的蔓藤,一端系于树干,越过崖壁,另一端不知所去。

杨起忖道:“此处已然绝境,莫非要通过这条道路另辟天地不成?”

他攀得树顶,看得一只云雀立于枝丫之上,见得生人,也不逃避,只是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圆眼横竖打量。若是胆大的鸟儿,那倒也罢了,偏偏它的嘴里还衔有一物,却是祁恬不肯离身的青竹细哨。

杨起大为惊愕,不觉伸手往它探去,那云雀也不躲闪,落下哨子,扑腾一番翅膀,反倒落在他的肩上。

杨起念道:“果真是早有安排了。”心中疑窦丛生,便将哨子衔在嘴中,听得这鸟儿说道:“你也莫要奇怪,只是听我唠叨就好。”尖尖亮喙轻啄其领,又道:“我观你这哨子,已然得到了升级淬炼,法力较之以往大是不同。既然如此,也不用再含在唇上,举止滑稽可笑,只端端放于胸下心窝凹陷、膻中思忖之处,便能听懂种种禽兽言语。是了,其时你再说话,我也能轻易识辨,至此交流无碍,两相得宜,岂非大大的妙哉?”

杨起依言而行,脱口道:“你可知晓我那一众伙伴的下落?”听得云雀颇为不屑,喝道:“人有品性良莠,鸟亦有等阶划分。我是此地的灵禽秀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因身上天生醒目色环,是以被群鸟尊为‘七色大夫’。你如此无礼,既折辱了我的名头,又亏欠了自己的修养。可笑,可叹!”

此言一出,尽是阵阵腐儒酸气,噎将得杨起哭笑不得,无可奈何之下,唯有毕恭毕敬,轻声道:“是,是,小子莽撞,还请七色大夫不吝赐教才是。”

云雀儿叹道:“你何必与我禽界一般称呼,岂非莫名之间变成了鸟人?只唤我七色先生就好。”鸟人偏颇,便成轻视蔑然之语,杨起也不与它计较,转口道:“还请七色先生指点。”

七色先生叹道:“你要去救那四个娃娃,勇气可嘉,交情浓厚,委实教我钦佩不已。不过出于一番好意,我劝你还是打道回府,且保全自己的一条小命要紧。”

杨起一怔,抱拳道:“其中究竟有何凶险,还请先生明示。”七色先生道:“由此蔓藤攀爬,越过这金坚明台的崖壁,再走上许多的路程,可见得一处盛放巨大铜鼓的所在,那里有着一头凶兽,与世间种种奇异怪物不同。”

杨起奇道:“怎样个不同?”

七色先生道:“此兽高有十丈,号称霸王,又名雷暴,本是山涧的一条小小蜥蜴,追食爬虫,不成祸害。后来不知从哪里来得两位神仙,一个唤作医仙,一个唤作毒仙,彼此相恶,便以草药秉性之相生相克而争斗。

前者有圆紫之花,其果实若被熏煮,气味散于方圆百里,其余草木皆难存活。后者有鹤舞之株,火焰烧灼,黑烟可通万仞河川,处处便是树丛瘟疫。斗得最后,盾破矛折,那两个神仙自己也实在呆不下去了,索性拍拍屁股,一溜烟逃回天庭,自在九重天上逍遥快活,却留下这等烂摊子,任其自生自灭。

山中的禽兽无处可去,受得药性的余毒戕害,不过三五年,皆变化得有些奇怪,教人骇人恐惧,但若论其中佼佼、出类拔萃者,却非这霸王莫属,最为显赫鲜明。莫说体裁变得硕大无朋、力大无穷,便是习性也陡然凶暴残忍,一应众兽闻之,俱是色变惶恐,竭力奔逃不已。”

杨起道:“这等变化之兽本领都会见长,却不知它究竟有何能耐,竟能如此地胡作非为?”

七色先生道:“不是我吓唬于你,那霸王满口利齿,堪称无数的神兵利刃;浑身上下鳞甲可谓坚硬无比,刀枪不入,斧钺无伤;正餐要吃三狮四象,点心偏偏五熊六虎,偶尔胃口清淡,就是七豹八豺。犹有一种殊异的本事,便是无论三界的何等法宝,或是化外的奇特兵器,皆不能对它奈何。”

杨起惊道:“如此说来,我的干莫小匕惯能降妖除魔,在它面前那也是无计可施么?”

七色先生颔首连连称是,忽而若有所思,道:“每每过得一些时刻,便会有犯民流客跌落此山,尽皆成了那霸王或是雷暴的血食。你那四个伙伴逢此大厄,只怕援救不及,便也落得凄惨下场。不过后山有一尊猛将的神像素来灵验,听闻倘若能够诚心祈祷,便是被霸王吃下肚去的死人,也能复活。”

杨起头绪万千,讶然道:“还有这等神通?”

七色先生道:“我只说素来灵验,却未必次次有效,十个人里面,或能活转回来一二。是了,你也不用轻身犯险,何不随我前去猛降神像哀求一番,或得福气未必。”

杨起略一沉吟,摇头叹道:“不可,此事决不可为。”

见云雀诧异无比,又道:“一者这猛将的神像未必辨识我的诚心,能够屈尊帮我大忙;二者它便是心生垂悯、菩萨心肠,施展一通无限的法力,从那变化大兽腹中索取人魂肉身,想来也不过救得一二罢了,或是祁恬,或是黄松,或是青衣,或是媚娘,终究不能齐全。

晚辈愚钝,以为四人若是一并失踪,便需四人共同回归,万万不可缺失其一;三者大伙儿本就无辜,怎能受那霸王怪兽的咬啮加身之苦?何其悲切,何其怨苦?先前树下听得莫名之音示警传讯,道祁恬一众尚未罹难,既然如此,我便是拼却了这条性命,也要努力施援,竭力阻止才是。”遂不听七色先生的苦苦劝告,依着藤索翻越了过去。

树下仰视,这藤桥风息渺渺,虽说是有些阴恻,但颇为宁静太平,只是一旦上去,却是暗流潜动,如海涛汹涌,晃荡不止,似鬼火燎烧,低啸狂咆。杨起紧紧抱住蔓藤,一个身子上下震颤,呼吸随之粗喘急切,不知何时就会跌落下来,不由心惊肉跳,叫苦不迭。

忖道:“这里阴阳混淆,气候恶劣,如何堂堂三界之中,竟有这般的险恶之地?”灵光一闪,暗道:“我亦非铁鸡镇时的瘦弱伙计,因机缘巧合,体内融有恶神敖劫的龙珠真气。若是将之利用,贯于四肢奇脉,可长许多的气力;倘若散于体外,可成玄妙护罩,却不知此番可否用得,抵逆这骇然之无形无显的风暴?便与抗挡祁连结界一般?”心念如是,旋即调息吐纳,果真前胸后背之上的压力陡然消减,波动起伏缓缓平滞。

杨起连呼侥幸,不敢怠慢,慌忙手引足蹬、攀爬逡巡,不多时,便已到得对岸,又立有一面大幡,通体黑暗,绣有四个金色大字,书道:“人面桃花。”

诗人笔下的人面桃花,那是极美极雅、精致甚然的意境,言道美人在桃花丛中更添红颜色彩,桃花在美人颊旁妖娆万分。只是此地的人面桃花,果然是名实相符,唯有丝毫的歧义偏差。

那桃花被风吹迎,一片两片附在杨起衣上,被他轻轻捏下,定睛打量,不觉浑身冰凉,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额头的冷汗便已簌簌而下。原来那桃花之中,分明就是一张常人的脸庞,莫说轮廓分明、五官清晰,便是丹青妙手悉心描绘,其生动真实,也不过如此。

杨起惊道:“这桃花如此诡异,不知是何来历?”话音方落,消匿之声悠扬再起,依旧是如鬼似魅,不可言传,道:“此桃花又叫做寄魂桃花,饿死于山中之人,或是为霸王所害之人,死后魂魄不能游入地狱投胎,便纷纷寄托于这桃树之中,也免得流离颠沛、元神殆尽。”

杨起大惊,颤声道:“所谓人面,不是桃花天生,而是亡者的脸容么?”那声音道:“不错,你若是救援得迟了,那四个娃娃的面貌也会在桃花之间渐渐表现,成为这寄魂新客。”

杨起茫然四顾,嗫嚅道:“如此一来,更是要分秒必争,不能踌躇一丝半毫的了。”从怀中拔出干莫小匕,迎风摇摆,口中法诀默默诵念,竟是不见些许变化。

杨起愕然不已,苦道:“自弱水修真观以来,此物变化莫不灵验,如何今日却成了凡品,换不成那三尺青锋?”

再也按捺不得,牙关紧咬,拔足便跑,却听那声音冷冷一笑,旋即叹道:“你急切间便要救援,此情此义天地可鉴,委实教人唏嘘钦佩,可惜手忙脚乱,反倒容易生祸。”

杨起不敢大意,歇下脚步,回声怒道:“你说什么?怎样才是胡为?怎样才是救人?何不真真切切诉说一个明白,却在此地唠唠叨叨、极其罗嗦?”

那声音不急不恼,道:“你心中烦恼已极,所以气血沸腾,口气咄咄逼人。”略一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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