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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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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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恬逢此变故,只惊得魂飞魄散、仓皇不已,伸手就往身侧的一株雪树捞去,孰料此木恰好也在洞穴之上,根土早已松懈,不脱坠落之势,比她尚要早上几步跌往地裂,如此一来,又如何还能作那救命的稻草、千钧之一发?

祁恬无计可施,喟然一叹,哀道:“我命休矣!我命好苦!”情急之下,心犹不甘,手指破袖而出,微张轻探之下,便往顶上空中白云茫然捉去,正是垂死挣扎之状。

恍忽间见青衣扑身赶来,解下腰间的一条麻花布带,用力甩掷,远远瞧去,似长龙细蛟一般,正将自己的手腕三两下缠绕、牢牢束缚。

祁恬不禁又喜又惊,喜得是阎王关前溜跶了一圈,终究又讨要得一条性命回来,惊得却是青衣虽有侠勇救助之心,毕竟年幼体弱,稍有不慎,只怕就会受到这拖拽拉扯的牵累,反被卷入地洞的森然大口之内,平白殉葬?

不由急道:“你提将不得,快些放手,快些放手。”青衣不肯依从,待她敦促得急了,神情肃严,正色道:“放不得,放不得,若是你我置换,难道姐姐也会撒手而去么?四人的筝船,如何能够只有两人或是三人西行?”

祁恬闻言,哑然不语,暗道:“不错,辉照山之行远未终结,我自号巾帼英雌,又岂能落魄死于此地,到头来,却连一个完整的尸身也留纳不得?”

精神倍增,双手紧紧捏攥,便听他口中犹自念念有词,喃喃一通所谓“逆地而飞,似绵如絮,无翅而飞,似云如风。三界灵力,悉数护佑,造化玄妙,助我运足”云云,后面的种种口诀却听不真切了,正是使将出那半仙腾云、游神驾雾的移动法术。

祁恬浑身上下,皆已被珠爆细流的冷汗侵润湿透,雪林阴寒之中,更是心惊肉跳,低头觑看,地下洞穴隐约鬼哭狼嚎,正是凶险叵测,不觉催促道:“再快些,再快些。”

青衣喜道:“不离不弃,绝不懈怠,你总算是回复了以往的性情了。”满脸涨红,也是一头的大汗淋漓,全然费尽了无数气力、拼命奋发的模样,稍时一朵云彩自天而降,眼看沾落得雪面,忽而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分别裹住他与祁恬的四只足踝。借着这仙家云托之妙,二人的身子果真轻却了许多。

祁恬疑惧不定,颤声笑道:“只要雪驼不来攻击,这区区裂土之术,岂能奈何我等?”

青衣叹道:“雪驼不是善类,若看见你我逃脱,它万万不会善罢甘休。”又招徕几朵白云,一者依旧附粘双腿,以全万策之需,二者穿入各自肩下,就着腋下臂弯之处,再行往上托将之事。

二人缓缓往空中升去,每每提将得一分,心中皆是一分的释然平安,待离地尚有三四余尺,就成强弩之末、莫要勉强为继之时,既然不会跌下,却也不能再往上攀爬得一丝一毫。

祁恬平日里活泼动性,有些鲁莽,有些急躁,但不是糊涂昏噩之人,一番思忖,已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暗道:“他这法术虽然甚好,未必就能修炼得如火纯青、精深无比,始终要受那半仙之体、幼稚年岁的约束羁绊才是。倘若缩幻为二寸小人,体裁极其轻量,一朵云彩下来,自然不难腾空驾雾,翱翔山海大川、红尘名胜。

只是此等危急情形之下,扭转刺史官印不得,尚是寻常凡人童稚的身体,又要顾我性命,尽力挟带一份大人的重量,是以颇为吃力负劳,拼尽气力无数,也只能是离地三尺、陆地飞腾了。”

脱口道:“早些脱难,早些将我放下。”青衣颔首称是,他心中亦然焦灼无比,唯恐雪驼发难,略一停顿辨识,看清得前方道路的方向标的,便不再犹豫踌躇,瞬间如飞滑翔,有意尽早突破这雪林地震。

却听得后面轰然巨响,一时山河变色、黯淡无光,青衣惊道:“不好,这畜生还是出来了。”急忙破开一道雪墙,便往林外飞去。

祁恬心中好奇,忖道:“所谓雪驼神兽,无尽的淫威彪悍,敢在忠州门城肆意为虐,抗逆天帝管制,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可怖模样?”悬吊着身子尚不如意,偏偏要扭头观看,见先前的雪地洞穴之中,忽然喷出一股冲天旋风,层层气息风圈之间,如刀砍斧凿,劈下四壁八方的无数石块土屑。

不多时,一座山峰缓缓突兀而出,胜白似雪,两盏城门大小的血红灯笼挂于峰腰,彼此相映,赫然醒目。灯笼之下,不时冒出两股烟雾,或急或缓,或动或静,想必是那雪地的一处温泉,暖洋气息,盎然不止。

祁恬啧啧称奇,笑道:“这山峰之上,如何会有如此巨大的灯笼,想必是防人雪盲,以为照应不成?”

青衣哭笑不得,叹道:“你可看得仔细了?那里何曾有得什么大红的灯笼,分明就是雪驼的两只眼睛。上下窜宕的气雾,亦非源自寒地温泉,正是从它鼻孔泄出,专司呼吸吐纳罢了。”

祁恬胆色虽壮,闻听此言,也是被唬吓得一跳,机伶伶一个寒颤,啊呀道:“这便是那上古雪驼么?只怕与黄水之岛的结界神兽、凤饕鳝猊相较,彼此体型正在伯仲之间,不遑多让。”

青衣道:“凤饕鳝猊再是凶狠,尚要服从天庭拘苑,况且被众神以无上的法力修为前后封禁千年,未有解印释放,终究不得动弹。这雪驼却是大大的不同,它随盘古开天辟地而生,不畏三界权威、不惧化外恫吓,天兵天将刀枪相加,如同隔靴搔痒,妖魔鬼怪明攻暗算,不过无济之药,悉数奈何它不得。”

祁恬甚是诧异,怔然道:“如此说来,此兽岂非天下无敌?”青衣笑道:“世上神仙妖魔,鬼怪禽兽,俱有克制之数,身处造化循环,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天下无敌?”

说话间,便看雪驼的半个身子已然从地下翻越出来,前足用力一撑,仰天大吼,又将后面的半个身子引出了洞外。

这一声实在是非同凡响,撼古铄今,有诗为证,赞道:“一吼能动九重天,余颤尚亘两千年。过路仙魔都落地,方圆无数不成田。”

青衣自幼少年老成,心性平稳之极,从来波澜不惊,就似枯木沉钟、佛堂老僧不二,此时被它蓦然叫唤,一时按捺不得神气,不禁脸色苍白失色,胸中砰跳不已,惊慌恐吓之下,更是竭尽气血地全力飞腾。

祁恬则是肝胆俱裂,双股颤栗摇晃,如被慑魂定魄一般,双眼茫然,仓皇无措,好半日被冰打雪削,方才回过神来,苦道:“天地太极源生,阴阳变化无穷,也不知造化出多少的妖魔鬼怪、奇禽异兽,有那为善的,也有那作恶的;有那丑陋的,也有那俊俏的;有那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也有那怀揣十万雄兵、志在三界化外的,什么都好,为何却偏偏捉弄我等憨厚老实的凡人良民,要在这敬仰之所遇上如此恶物?”

她妄加揣测,横竖抱怨,便听见后面传来移山倒海的浩荡动静,一眼瞥去,余光所及,正是上古雪驼移动千丈的身体,摆晃百仞的足蹄,紧盯不舍地追将了过来,触即双目,血色盈然,如地狱烈火、鬼炼雄炽,莫不教人惊骇无状。举止虽是颇为缓慢迟滞,但一步迈开,可跨填河流,伸缩之间,能穿越丘壑。

这彼此一逃一赶,过得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就见得前面豁然开朗,不知不觉便窜出了雪林,来到了冰原之上。

祁恬被青衣提携,逆日而奔,莫用回头窥探,只看阳光下映照的背影,见一团硕大无朋、好似山岳的黑云堪堪压下,俱是叫苦不迭,暗道:“莫非这雪驼肚中饥饿之极,非要我二人以为血食果腹不可?只是吃了下去,也是杯水车薪、沧海一粟而已,何必苦苦追逐不止,反倒误了自己另行觅食的上好时刻。”

平原之上无磕无绊,正合走路,雪驼鼻息粗然,步伐快了许多,反倒是愈走愈近,渐渐便来到了祁恬二人的身后。

莫说青衣不过一介稚齿、区区八九岁的孩童,便是彪悍健硕的冠礼壮士、成年之人,那也当不得如此一路的颠沛,难以扛御这既费损许多体力、又耗灭无穷心神的竭力逃亡。

又过得几步,勉强一阵维持,雪原寒光照耀之下,便似千百条妖魔彩带,面露狰狞之色,冷笑连连,悉数围绕过来,或是牵扯胳膊,或拖拽大腿,或是攀颈环脖,或是抱箍身体,委实教人动弹不得,颓然不已。

青衣口中犹念法诀,但气喘吁吁之下,惶然若迷之际,已然字不贯句、词不达意,便如璀璨艳丽的一串项链,被人扯断,颗颗珍珠散落一地,又拾掇串连不得。气急交加,遮掩不得那一阵阵的目眩迷离,胸口只觉气血翻涌,疲惫习习、困顿浓浓,顿时如旧仓陈米,哄然倾泻而出,再也坚持不得。

只听得扑嗵一声,正与祁恬两个跌落地上,那腋下、足踝的飘托云彩纷纷散去,更觉得身子沉重无比,如何还能奔跑?

雪驼不停不歇,四腿如擎天巨柱,缓缓踏来,眼看得祁恬摘下玉月短弓,或是破魔之箭,或是连珠狂射,却当不得它的一阵鼻息喷嚏,就如风中散竹、雨打飘零之下,纷纷坠落。

青衣叹道:“莫说是这玉月物什,便是换作那三眼神君,弯动山海社稷一笑弓,射月贯日,也不能奈何于它。”话音方落,二人只觉得身后一阵风起,却听一人叫道:“你们委实教我们四处好找,如何才一会儿的工夫,却引出这等可怖的巨大神兽出来?”

祁恬闻言,不禁欣喜若狂,几乎就要哭将出来,回头嗔道:“你们若是再晚来得半分,那可如何是好?”正是杨起矗立船头,忙不迭的放下梯绳,急施救援响应之事。

黄松胆量甚小,此时举目所见,却是巍然雪驼如山压来,更似天塌穹崩、杞人预言一般,不觉惊慌不已,连连催促呼嚷,好容易待祁恬抱着青衣越过船舷,寻着一处把持安定的甲板歇下,一转舵轮,背逆而驰,就要飞逃而去。

孰料雪驼亦非等闲之辈,冷哼一声,不慌不忙,竟张开那吞天大口,肚腹鼓胀吸纳,就在半空之中卷起浩瀚狂风,筝船勉力抗拒,力道却是不济,眼看着雪驼长舌腥红翻腾、如长江滚滚、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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