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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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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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捕快道:“开门大吉,正要用个什么法子吸引客人才是,此举甚好!”依旧还是客人的角色,故意称赞道:“你倒讨喜,竟诉说得这般详尽。”青衣哭笑不得,忖道:“你二人自娱自乐,我也不好潜匿一旁再偷窥打搅了。”

他不敢张扬,在草丛中蹑手蹑脚地行走,转到一块砖头之后,探头张望,见郡丞坐在一张簇花团锦的太师椅上,神情黯然不悦。院子正中以环匝绕拧的青绳为了一个大圈,圈中摆放着一条颇为宽长的杉木板凳,一人持板而立,三尺胡须迎风飘舞,神情睥睨桀骜之极。

青衣暗道:“想必此人就是高胡子了。”却听高胡子大喝一声,叫道:“将捕快班的柴红桧押将上来。”几个黑袍长衫的彪形大汉称诺而去,不多时,从影壁之后挟持着一人,拖拽推搡而得,正是柴捕头。

高胡子冷冷一笑,哼道:“你办事不力,耽搁了郡侯主上与郡丞大人孝廉举贤的大计,自当受罚。”看柴捕头默然不语,被四个汉子按在凳上,方要举板敲打,心念一动,朝郡丞躬身施礼,恭声道:“大人,这柴红桧是捕快班的带队统领,俸禄既高,责任也大,受罚也该有所区分才是。”

郡丞打个哈欠,露出编贝白齿,竟似无精打采、颇为颓废,懒洋洋地牵动手腕,漠然道:“你是提刑掌堂,如何惩处,一概按照律法认真惩处就是了,何必向我询示?”

高胡子喜道:“是,却是小人多虑扭捏了。”将手中的大板扔下,叫人送上一根长鞭,唤作引水点荷条,抽打在皮肉之伤,无形无痕,却是疼痛之极、透彻骨髓。

柴捕头脸色陡变,低声骂道:“好你个恶毒的三尺毛,与我有隙,便假公济私,借着这样的机会、寻思这等凶横的手段对付我。”高胡子甚是得意,却偏偏一幅凛然大义之态,喝道:“你咎由自取,休要在此怨天尤人、徒然牢骚。况且此鞭惩罚不留痕迹,也是我大发慈悲,成全了你的颜面。”手臂高举,扬手就是一鞭,只疼得柴捕头龇牙咧嘴、叫苦不迭。

柴捕头怒道:“胡说八道,难不成你的颜面也是长在屁股上么?既然如此,何不脱下来给我们好好评鉴一番。”话音方落,便看得第二鞭已然呼啸落下,力度增大、气势更猛。柴捕头顿时一声冷汗,又受得几鞭,意识渐渐模糊,不多时,有人窥看得仔细,不觉惊道:“不好了,柴捕头昏死过去了。”如此方歇。

青衣摇头叹息,暗道:“难怪前几日在天梯之时,众捕快一旦谈及这位提刑掌堂,俱是神情惶恐,怒恨交加,今日观看了他的手段,委实是不折不扣的暴戾之徒。杨大哥三人倘若也交由此人惩罚,那可是天降险厄,正是大大的不妙了。”心中思忖柴房钥匙的所在,不觉有些焦躁。

有人看得郡丞落寞无奈,曲意奉承,送上一只白羊狮子犬。郡丞抱在怀里爱抚把玩了一番,叹道:“你若是不听话,我也将你关入大牢之中。此刻我有些累了,你莫要再来惹我,自去玩耍嬉闹吧!”将它轻轻放在了地上。

狮子犬东张西望一番,径直往青衣藏匿的草丛奔来。青衣初时尚不在意,暗道:“我身体变化,气味也是淡却了许多,寻常的犬狗鼻嗅虽然灵敏,却不能探得我的所在。”待狮子犬渐渐走得近了,见其脖下挂着一个黄金铃铛,呈五角之状,却多不规则,不觉有些生疑。

蓦然灵光一闪,暗叫不妙,忖道:“这是无刺五行栓,专司锁缚天下奇兽异鸟之用。如此观之,这小犬想必是不同寻常,否则何必要用它镇压掌控?”又见小犬足上隐约紫斑,竟似团团梅花一般的形状,禁不住唬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失声道:“不好,这是诸夭之野、鸾鸟自歌之地的魍欲鬼犬,能自由来往阴阳二地,却如何会在这里出现?”见其口齿森森、垂涎不已,情急之下,拔足极力奔逃。

那魍欲鬼犬果真是冲他而来,眼见得猎物移动,咆哮狂吠,竟是穷追不舍。众人耳目皆不如它,既然看不得追逐之物,只道不过是这一只小犬顽皮淘气罢了,也未曾察觉什么异常。

青衣惊慌失措,一路奔跑到墙角之隅,眼见得魍欲鬼犬依旧追逐,眼看着四处无人,急中生智,将手中的戒指轻轻旋转,又恢复以往的真身。待魍欲鬼犬窜到跟前,青衣瞅准时机,更不迟疑,冲将上去抬腿就是利索的一脚,只踢得恶犬满地翻滚、呜咽呻吟不已。

青衣喝道:“你快些滚开。”见其踌躇犹豫,竟似不肯离去,心中不觉恼怒,哼道:“你虽然是鬼犬一族,但是受了无刺五行栓的压制,比那寻常的凡间之物也强悍不得半分,莫非还要我临头一脚不成?”魍欲鬼犬识得人言,听青衣恐吓,又看他故作狰狞可怖之态,不禁也有了几分的畏惧,一时不敢纠缠,掉头便往院中跑去。

青衣忖道:“鬼犬现于淳州,想必不远之处尚有阴鬼游魂的主人。它若是报信传讯,引了恶人回来,再要逃脱定然是比登天还难。”心中凛然,哪里还能怠慢,只是依旧还在郡丞府中,如此走动岂非正是张扬吆喝?于是还变作小人儿,穿堂越舍地探索,眼看着前面有一处屋舍,造型颇是迥异,与一般挑梁飞檐的建筑不同,心中顿生好奇。

他来到此屋阶外,见房门紧紧闭户,两侧的门环相合,却是以一枚蟠龙锁严扣,暗道:“此锁有三个锁头,并非一般的蟠龙锁制,只是细细窥觑,为何这般眼熟?”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观看,啧啧称奇不已,讶然道:“这是新野的茅庐蟠龙锁,相传为诸葛孔明所授。此地与新野相隔万里不止,又为盆地的穷山恶水阻隔,不该懂得此锁的铸煅工艺才是?”

他微微一笑,暗道:“此锁若无原配的钥匙,便极难开启。只是虽然如此,却并非它的奇妙玄机所在。”双手合十,喃喃道:“天地初生,本无门户,锁闭六合,有违乾坤。蟠龙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言罢,便听得嘎达一声,这茅庐蟠龙锁竟自个儿开了。青衣拍掌笑道:“果然是它不错,口诀也未曾有得丝毫的变化。”静气凝息地窥听了一阵,揣测得屋中无人,便偷偷钻将了进去。

两侧墙壁之上,挂着金线银丝织绣而成的缎画,各以密微彩绒细细裱装,或人物,或山水,或以诗佐意,或画中含情,或是精心描绘,或是一笔神韵,尽皆是世上的极品、无二的绝华。

青衣将戒指轻轻扭转,还复真身原体,只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赞不已,忖道:“不想这郡丞貌若女子,脾性无常变幻,却有得如此奇异珍贵的收藏。其中的一些风物若是以寻常纸笔构就,点毫泼墨,拖曳撇拽,倒也无甚玄妙,但倘若是作品的主人以轻针纤线小心地裁缝绣纳,这等手段、这等雅致,便足以称得上是巧夺天机、鬼斧神工了。”

他又往前看去,见焚香鹤炉之后,袅袅青烟之间,有着一个好大的牌位,仔细窥看,上面书道“草头夕阳作手势,双火燎原左贤王,世人只道文乐好,不知丹青更无双”。

青衣叹道:“后两句是说此人的画艺更胜其才笔音律,想来前面的十四个字正是姓名来历才对。只是此刻救人要紧,也不及在此穷思苦索。”默默将两句话记下,待背诵无误,便往牌位后面看去,却在背面贴着一幅颇为陈旧生黄的画像。

里面一个戴着鹰头金箍的沧桑道士倚石而立,直而不僵,斜而不倒,如迎风抗逆,又似云息搀扶。其双足约莫与肩同宽,不丁不八,左右各有三片湛绿长叶、一朵浅红小花彼此呼应传情。道士袍袖极短,只能遮掩得半臂而已,一手呈拈花之状,暗含吉祥无恙,另一手却是悬空五指,不知所抓,不知所取。右上角两个不大不小的篆体,如黑色柳条编织而成,略一辨忖,却是“接引”二字。

青衣暗道:“接引者,佛家以无上法力超度有缘体悟的大德大慧之人也,我看这画中的道人相貌不凡,非佛非魔,非仙非神,不似鬼魅魍魉,不同化外天魔,如何会是接引使者?相携超度,又能将他人接引到哪里去?”

无意一瞥,见道人眼目流转,愕然一怔,再要定睛观看,哪里见得什么异常,不觉笑道:“这画师好手法,如此逼真,如此传神,却教观赏评鉴的客人如痴如醉、目眩迷离了。”

见道人左肩之上停留着着一只苍蝇,也不知是真是假,振翅欲飞,叹道:“倘若果然是个活物,蹂躏糟蹋之下,极易伤了画卷的纸质,难以长久保存。不过它若是依旧风景,我横竖驱逐,却要贻笑大方了。”伸出手指轻轻掸拭,方要接触画面之时,竟听得有人哈哈笑道:“有缘之人,正要接引。”分明就是画中的道人说话。

青衣大是骇然,惊道:“不好,落入妖物的陷阱之中了。”抽身欲退,却看得道人一声冷笑,悬空五指从画中探出,急如闪电,迅同奔雷,正捉住了青衣的手腕。青衣几乎就要哭将出来,道人摇头道:“莫要哭泣,莫要哀伤,接引传送,天地收放。”用力一拽,便将他收入了画中,又翻滚起一大片缭绕的云雾,灰白缠绵,哧哧不绝,屋内再也看不得半分的真切……。

“独峰接踵幻成林,一水孤独映翠屏。竹楼小桥晾彩衣,枕月不醒到天明。”传言八仙之一的汉钟离升天之前,曾穷觅天下极至瑰丽的山水福地以为修仙求道之所,辗转无数里程,踏尽千万坎坷,终究在桂林一带得偿所愿。收日月之精华,积道义之功德,炼丹田之真气,纳还虚之清明,前后历时一百三十九年,容颜不改,青春常驻,为太上老君的青牛迎接,肉身成圣,位列天庭仙班籍贯。

青衣被道人扯入画中,惊慌惶恐之下,一口气息不曾接上,顿时便晕厥了过去。待他悠悠醒来,却睡在了一张甚是简陋的木床之上,鞋袜尽皆被人除下,整整齐齐地收拾于一旁。

青衣惊疑不定,四处打量张望,目光所及,尽是好一番秀美无比的雅致山水,再窥看自己的床外,由近及远,还有几百上千的床铺,层层叠叠,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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