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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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十字-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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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学生也一齐哄然称是。
石越摆摆手,「不必多言,逞血气之勇,没什么好处。长卿,你去把这些学生的档案销毁。我估计对这些学生的处分,有功名的会革去功名,不许再参加考试;没有功名的杖刑、甚至于刺配〈注二〉都有可能。以后如果再想挣个前途,可就难了。
「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吧,各位可以回家隐姓埋名,等风头过了,或者天下大赦之后,再出来为国效力;如果不愿意回家,我给你们安排地方,总之我不能看着我的学生把前途给毁了。」
桑充国一生未经波浪,听见事情居然如此严重,实在感到不可思议,因而说道:「不过是几篇文章而已,至于如此吗?」
有宋一代,对士大夫非常礼遇宽待,平常骂骂宰相,实在不是什么大罪。
程颢苦笑道:「长卿,子明所虑甚是,就照子明的吩咐去做吧。王介甫对国子监的处置,刚才你也听说了,所有老师全部换掉,写文章的苏嘉也被赶出国子监。我们白水潭学院,在地位上是比不上国子监的。」
石越又说道:「不必搞得人心惶惶,大家心里有数,都不要声张。今晚大家都来我家里一趟。」
说完,他便告辞离去,回府和潘照临商议怎么安置这些学生,怎么样写奏章。
王雱看着这些文章,冷冷的说道:「这是石越主使的。」
王安石也冷笑道:「若无石越给他们撑腰,他们断没有这个胆子。这个石越,仗着皇上的宠信,就敢这样公开诽议朝政,阻碍新法,此时只怕全开封城的读书人,都知道白水潭对新法的诋毁了。」
「依孩儿之计,干脆查封白水潭,凡是写文章的作者,全部交开封府治罪,再将《白水潭学刊》列为禁书,集中销毁。」王雱咬牙道。
「万万不可!爹爹!哥哥!此事万万不可。查封白水潭学院,会导致天下士子群起而攻之的。
「《白水潭学刊》虽然只出两期,但很多读书人对它评价甚高,如果列为禁书,只怕失去天下士大夫之心呀!」
王旁没有他哥哥那种骄傲与不能容人的性格,虽然很崇敬父亲与哥哥,但是经常与读书人交往的他,对白水潭的印象却是很好的。
王安石也知道,如果查封白水潭学院,石越肯定会和自己誓不两立,以石越在士林的声誉和他在皇帝面前所受的宠信,自己除非一举扳倒石越,否则以后新法的推行,必然会更加困难。
因此他说道:「先不管这些,我要先弹劾石越,雱儿,你去找几个御史,问问他们为什么坐视石越指使白水潭妖言惑众而不管。」
王雱急道:「爹爹,若不同时严惩白水潭那些书呆子,就难以立威信呀,无威信则法令不行,法令不行,新法如何能成功?」
王安石听了这话,又迟疑起来,半晌,方说道:「发票给开封府,把《白水潭学刊》的编者与作者抓起来,按律审问,这一期的《白水潭学刊》,禁止坊间发行。」
王雱得意的看了王旁一眼,领命而去。他刚刚走到后院,突然听到有人唤道:「哥哥,且慢行。」他循声望去,只见在假山之畔,站着一人,却是自己最小的妹妹王昉,因笑道:「妹子,有什么事吗?」
「刚才哥哥和爹爹在书房说的话,我恰巧全部听到了。」
王昉带点忧虑的说道。
「哦?」王雱素知自己这个妹妹颇有政治才华,诸子百家无所不览,连父亲也常常叹惜她是个女儿身,否则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便停下来听她分说。
王昉低头沉吟,似在迟疑,半晌,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哥哥,我觉得如此行事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哥哥不怕人家说这是党锢之祸吗?读书人因言获罪,靠抓靠杀是镇压不了的,他们反而会把这当成一种荣誉。哥哥熟读史书,岂不知东汉党锢之祸?」
王昉说完之后,脸色紧张得发白。
王雱脸色一变,哼道:「谁敢乱说话!妹子,男人的事情你不懂,不要管了。」
王昉急道:「哥哥,我是担心咱们家因此得罪天下的读书人呀。」
王雱不以为然的笑道:「哪有变法的人不招人厌的,贵在坚持己见罢了。你放心,我们得罪的,不会是天下的读书人,只会是天下的书呆子。」
说罢拔腿就走,留下王昉一个人在那里跺脚叹息。
第二日,王安石便也写了奏章更衣上朝。他怒气冲冲的把奏章交到皇帝手里,赵顼沉着脸看完后递给冯京。
冯京接过奏章看完又递给王圭,资政殿内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赵顼阴沉着脸,踱了几步,走到御案边上,亲自拿了几本奏章递给他的宰相们,说道:「这是御史弹劾石越的表章。」又抓起两本杂志扬了扬,道:「这便是《白水潭学刊》─想必几位丞相都看过了。」
赵顼冷着脸放下,又拿起一本奏章,道:「这是石越谢罪和自辩的折子。」
王安石吃了一惊,他想不到石越自辩的折子,这么快就递到了皇帝手中,看来石越的确不可小觑。
冯京不动声色的把这些东西都慢慢看完,心里直呼痛快,脸上却异常严肃,「陛下,从石越自辩的折子来看,这段时间,他一直奉圣命主持虞部和三司胄案的事情,这两处事务繁琐,众所周知,对白水潭一时失察,失于管束,也是情有可原。
「他又说本朝太祖太宗皇帝以来,未曾以言罪人,这是千古未有之德政。
「学生们年轻气盛,年少无知,偶有出格,也是少年人应有的锋芒。
「学生们绝非恶意,不过是出于善意而用了错误的方法,希望陛下允许他对这些学生加训诫,以治病救人之心相待,而不要因为他们一时的错误加罪─臣以为这一点颇有仁者之心,合乎圣人之意。
「石越又说,如果朝廷不能原谅,他身为白水潭的山长,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名─这一点臣虽然佩服他的担当,但是却不同意他的做法,朝廷也不应当把别人的罪责加在他身上。」
冯京刻意不提王安石的指控,只从石越的奏章中为他开脱,维护之意十分明显。
赵顼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看了王圭一眼,道:「王卿,你以为呢?」
王圭听冯京明显偏袒石越,而王安石的奏章中却有彻底扳倒石越的意思,想了想,便说道:「陛下是圣明之主,自有裁决,臣本不敢置喙。蒙圣上询问,臣以为王相公说白水潭学院士子诽议时政,的确有罪。
「而冯参政说石越断不知道此事,亦有其道理;臣想石越是少年老成之人,不会做此轻狂之举。」
王安石知他是明哲保身,两不得罪,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些人在书中诽议朝政,断不能训诫了事,否则以后朝廷有何威信可言?既然石越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不妨让他和韩维、曾布一起主审此案,看看他是否公道,就可以知道了。」
冯京面无表情的说道:「相公此言差矣,石越身处嫌疑之地,按例自当回避,岂可以把国法当儿戏?况且置人于不忠不义之地,也非圣主所为。」
王安石厉声道:「冯丞相现在知道把国法当儿戏,刚才怎么又同意石越训诫之说呢?」
冯京一向辩不过王安石,索性自动认输,向皇帝叩首道:「臣盼陛下以圣王之道待臣子,不要以权术待臣子,以免让天下士子寒心。」
赵顼点点头,说道:「卿放心,此事不关石越的事,朕是知道的。这件案子,由开封府韩维、知谏院邓绾、以及中书检正官曾布一同审理。」
冯京听到邓绾的名字,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邓绾现在是王安石在监察系统的重要臂助。
那弹劾石越的奏折,正是邓绾引荐的监察御史里行蔡确,以及王安石党羽侍御史知杂事〈注三〉张琥等人的杰作。
可想而知,由邓绾担任审判官,岂有好事?
还有曾布,冯京正欲说,曾布去审理此案不合制度,忽然又想到曾布与石越似有私交,连忙闭上嘴巴。
幸好石越前几个月力劝皇帝把韩维留在了开封府……
韩维坐在厅堂里慢慢的喝着茶,掩饰着心中的焦虑。
中书的命令接二连三,要开封府去白水潭抓人,他把这些事给压了下来,心腹的家丁早就到石府去报讯了,石越希望他拖一时算一时。
然而终于拖不多久─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他就知道中书省又有人来了。
韩维没有料到来的人,竟然会是当今除了王安石和石越之外,在天子面前最红的两个人:邓绾和曾布。
他见邓绾春风得意,精神抖擞;曾布却是犹犹豫豫,心不在焉。
韩维脸上不易觉察的露出一丝冷笑。
曾布倒罢了,他哥哥曾巩颇有名望,而邓绾却是个十足的暴发户、无耻的小人。
韩家是名门望族,韩维自是很看不起邓绾,但表面上,他却显得非常的热情:「子布、文约,来我这小小开封府,不知有何贵干?」
邓绾嘻笑道:「持国兄,我二人奉圣旨,来协助你一起办理白水潭的案子。」
曾布却只拱了拱手,苦笑一声。
韩维心中雪亮,他知道二人虽然都是新党骨干,但邓绾急于讨好王安石,而曾布却是与石越私交甚笃,两面难做人。
他一面在心中暗暗计议,一面满脸堆笑,道:「有二位相助,在下真是轻松不少。」
邓绾笑道:「这是陛下关心的案子,做臣子敢不尽心尽力,持国兄,人犯可曾提到?」
韩维心里暗骂,脸上却笑道:「先喝杯茶再谈公事不迟。」
邓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等事耽搁不得,如果人犯走了,如何向皇上交差?」
韩维假意笑道:「几个酸秀才,能跑到哪里去?」
曾布心里一琢磨,立时便知道韩维的用意,他意味深长的望了韩维一眼,笑道:「文约,持国兄说得有理,先喝杯茶吧。」
邓绾也是省试第一名,同样的聪明剔透,岂不知二人的把戏?
他一心想把这个案办漂亮了,进一步得到王安石的重视与皇帝的赏识,现在御史中丞杨绘得罪王安石被罢,职位出缺……但他也不想得罪韩维,毕竟韩家势力根深蒂固,非比寻常。
他眼珠一转,半开玩笑的说道:「既然如此,子布和持国兄先喝茶,我却是忙碌的命,就让我点了兵丁去抓人吧。」
韩维和曾布四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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