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要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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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要惹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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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去拂落床下,而把它们一一拾起,藏于匣中。自从见到了他,她的过去就像是遗失了的日志。他就算连受伤的时候,都有一种力量,能沸你的腾,热你的情,可是他本身却又是寂寞的、忧悒的、世与他相遗的。她觉得他像一头龙,没有久蛰的潜伏,就不会有跃天九万里的腾翔。
  “听说有很多女子喜欢你,”杜爱花盈盈的坐近床边,忽然想到,便忽然就说,“但你谁也不喜欢,是不是?”
  方怒儿脸不改容,只轻轻的道:“你背后有人。”
  杜爱花没听清楚:“嗯?”方怒儿仍神色不变的说:“有人来了。”杜爱花一时仍未会意过来:“嗄?”
  方怒儿忽然大叫一声,翻身而起,拔剑而出,就算在养伤的时候,剑仍在他垂手可及之处。剑在杜爱花鬓边、头旁、颊侧闪动,杜爱花可以感觉得到方怒儿的剑与对方的剑交击时发出来的星花溅肤,可见凶险。——因为要护着自己,所以方怒儿才十分险殆。忽然剑击之声遽止。
  杜爱花一回头,只见一人脸色惨白,一身雪袍,连眼睛也是四白,只满腮青刺刺的须根,手里着一柄极长又细的薄剑,盘膝端然坐在瓷凳上。相比之下,方怒儿的剑还不及他的剑一半的长。
  杜爱花花容变色:“丈大夫?”
  那人冷笑道:“你给我站一边去!你那一套,休想诱得了我!当年你养父要我把你肚里的东西拿掉,我一早就什么着看透了,有什么好照料的!”
  杜爱花一见这个人,浑身解数着失去了解和数的能力。
  方怒儿望了望神容惨淡的杜爱花,又看了看冷如冰雕的丈大夫,忽然问:“你很恨他?”杜爱花噙着泪,点头。她一向不流泪。就算是噙着泪,她也不让它流出来。
  ——一旦流泪,就好像是一切都崩溃了,像哀呼一样只剩下个向人求救和与人求饶的意义。
  “那还不简单,”方怒儿轻描淡写的说,“杀了他就可以了。”
  杜爱花全身一震。这一句话像一刀剜去了她一个缠身多年的伤口。
  丈大夫说:“你是方怒儿?”方怒儿道:“多此一问。”
  丈大夫道:“听说你会一种叫“非此不可”的剑法?”
  方怒儿道:“我就是用这种剑法来杀了你们帮里的少帮主。”他手上的剑映得室内三人都脸上发青。
  丈大夫看了看他的剑,又看了看他,喉核动了一下,才道:“听说你还要杀我?”
  方怒儿道:“三个月前,我有个朋友叫做卫冲冲,他跟你提起我的剑法,你说:“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当个屁都不响。”卫冲冲为我辩护,你还毒打了他一顿。”
  丈大夫道:“对,我只折了他两只腿,本该把他腰脊都折断的。”
  “可是后来他自杀了。”方怒儿道:“你惹了我的朋友,就是惹了我。”
  丈大夫道:“我惹你又怎样?”方怒儿道:“谁惹我,谁死。”
  “你死吧,”丈大夫道:“不过她先死。”他猝然出剑。剑刺杜爱花。他认准杜爱花是方怒儿的缺点:只要他想救她,她就是他的破绽;而方怒儿本身并没有破绽。
  丈大夫一剑刺向杜爱花,方怒儿果然就掠到了杜爱花的身前。丈大夫正中下怀。他的剑长,方怒儿的剑短。他同时也发出了“血癣”。方怒儿没有避。他不能避。
  他避得了,杜爱花却躲不了。他一剑直刺丈大夫。
  ——他用短剑刺使长剑的人,他究竟是想死,还是疯了?
  死的是丈大夫。
  ——他死的时候是瞪着眼珠的,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剑长,方怒儿剑短,却是方怒儿儿刺入他的心窝,而不是他先刺杀方怒儿?方怒儿究竟使的是什么剑法?到底为何非要如此不可?
  方怒儿刺杀丈大夫的时候,也着了一记“血癣”。
  ——他如果不是已失一臂,就一定能接得下来。
  ——他要是能够闪开,就一定能躲得了。
  ——他要是无需护住杜爱花,就一定能避得过去。
  着了“血癣”的他,倚着床沿,滑坐了下来,以手执剑尖,把剑柄递给杜爱花,以一种漠不关心的神情,喘息着也诡笑着说:“杀了我吧,请你。”
  剑青寒。剑似长了一层厚厚的绿苔。
  ——是名“青苔剑”。
  杜爱花接下了剑。一条十分高兴的虫
  人生里总是有些事,比较不从容。譬如对自己所爱的人,对自己所怕的事,便是想潇洒也潇洒不来了。对杜爱花来说,过去她无牵无挂,必要时,大不了就不活了。不活又如何?生有何欢?死有何哀?看得开、放得下,便自在了。可是,谁叫她遇上了方怒儿?
  她接下了剑,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那个狮子一般的老人。
  她对张傲爷献出了剑。——方怒儿的“青苔剑”。
  “他在我手里,这是他的剑。”杜爱花说,“傲爷,只要你高兴,你可以拿他的剑去杀了他。”——看来,她不仅献出了方怒儿的剑,接下去还献出了方怒儿。
  ——不过,既然已出卖了一名剑手的剑,出卖剑手也已理所当然了。
  那狮子一般的老人狮子一般的盯着她,一改他平时像狮子一般的气焰,他拿着剑,以手拭剑锋,好像在想:这剑身结了这么一层厚厚的苔,却能轻易刺杀顾星飞、刺杀丈大夫。“你要我杀了他?”
  “不。”杜爱花说,“我要你用他。重用他。”“哦?”
  “因为像他那样的人才,你若能重用他,比培养三千个子弟兵还管用。”杜爱花说,“您一向都是个能用人、爱用人的人。”
  张傲爷怪有趣的望着杜爱花,从胸脯看起,再看腰,然后望定她的脸,彷佛眼前漠而寂丽的女子身无寸缕似的:“你又怎么知道我会要用他这个人?”
  “因为您是个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首要能容人。像方怒儿这种人,杀了便失去了,永远也得不回来了。”杜爱花强使自已笑意如常,虽然她的手是湿的,脚是冰的,但既已来到这里,就只有进,没有退;只许成,不可败了。“傲爷,不久前您原来的“豹盟三酒”是谢豹花、阮梦敌和段断,但他们却一叛二殁,可是您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找来了温心老契、唐青红、雷念这暗器、炸药、使毒的三大绝顶高手为您效命,便一定有过人心能,而且正要图谋大举,你连顾星飞这种不顾道义的人都用,所以更没有理由会放着一个方怒儿不用的。”
  张傲爷像看一只小鸡的看着杜爱花:“我怎么知道方怒儿会终生向我效忠?”
  “豹盟目下的首敌是“生癣帮”,可是,方怒儿刺杀了“生癣帮”的少帮主盛虎秀,又击杀了“生癣帮”里的第一杀手丈大夫,你想,盛一吊会放过他吗?”杜爱花反问,“方怒儿不帮您,还能帮谁?”
  张傲爷笑了。笑得似一座怒海。“不错,当初我也曾想过要用他,可是,他太傲慢,不愿为我所用。现在,他已只剩下一只手臂了。”
  “别忘了,傲爷,”杜爱花马上提醒,“方怒儿是在断臂后格杀丈大夫的。”
  张傲爷笑容一敛,双目发出万兽之王的厉芒:“如果我要用他,你要我做什么?——要不是有非我不可之处,你也不会来求我。”
  “好。”杜爱花也很干脆,“他着了丈大夫的“血癣”,除了盛家以外,就只有梅县“老字号”温家的高手能祛毒。”
  “果然。”张傲爷啊啊笑着,一边梳着他那一蓬鬓髭不分的黄色胡须,“你要我下令温心老契替方怒儿解毒?”
  “你替他解了毒,就是救了他的命,”杜爱花说,“他的命就是你的了。”
  张傲爷伸出了血红的长舌,竟在狮鼻上一舐,很有滋味的道:“看来,是我占便宜了。”
  杜爱花当仁不让的道:“是我介绍的好。”张傲爷变得笑眯眯的说:“这么说来,你如此有我的心,理当有赏。”杜爱花笑问:“赏我什么?”
  “赏你嫁给我,当我第廿八号妾侍。你别怕,嫁了给我,你跟别人鬼混,只要不给我撞见上,我也不管你的事。你放心,只要我宠你,你大可宠妾灭妻,只要你灭得了,我也绝不介意。”张傲爷的脸是笑的,眼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你当这是条件也可以。杜爱花,这些年来,我和盛一吊、张侯、蔡戈汉、刘片雪、仇十世、虞永昼……谁不想得到你?但就是会耍,使大家谁都不敢动你——而今,是你自己求上门来,这是我开出来的条件:要救方怒儿,可以;要用方怒儿,可以——但你也不能不有点表示,有些回报。”
  他像大声咳嗽一般的笑道:“我张傲爷一向言而有信,但可不是个与人为善的人——谁知道方怒儿日后会不会友出豹盟?”
  他坐着都比人站着高。他的手臂比常人的腰还粗。他在狮皮椅上环臂端详着眼前的女人之际,真像一只狐狸,在看一只小鸡;又像一只公鸡,在看一条小虫。
  ——小鸡怎么想?
  ——小虫怎么想?
  谁也不知道杜爱花真正是怎么想的。
  ——但如果她是一条虫,此际她脸上的神情,应该是一条十分高兴的虫。孤寂以无人的剑刺伤她
  方怒儿乍醒的时候,发觉自己满唇都沾满了蚂蚁,就像唇上长满了密密的胡子一样。后来他发现那不是蚁。而是药,一种会动的药。他霍然而起。——三肢无力,天旋地转,然而剑还是在的。灯下,杜爱花仍然端坐在那里,像一件华丽的衣服,像一道影子多于像一个女子。
  另外还有一个人,脸白白的,带一点滑稽,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头发还是因为他的腰,却叫方怒儿想起了凤梨。那像凤梨一般的人说:“你醒啦?”
  “我现在已翻身坐起,”方怒儿没好气的说,“不是醒了难道是变不成?”“你别生气,”那凤梨般的汉子说,“怎么说我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方怒儿对自己唇上下颔“爬”满的东西,感到非常不安,他指了指这些蠕动的事物,说:“……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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