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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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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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府众人望见他二人在一起,当却也没说什么,只前后依序入了殿。

孟廷辉最后一个进去,自然是走到右面枢府那列中,自觉尴尬,一时也不敢望方恺江平等人。

中书诸臣的脸色是明白的难看,但碍于枢府与皇上在前,没开口说她什么。

英寡撩袍入座,使人将那折子传与下面诸人看过。

待中书几人看罢,孟廷辉才接过来。

如此急报,她方才竟不在枢府之中,直叫人呈到皇上眼前才知此事,当真是没脸在这殿上立着,也不怪中书几人不给她好脸色看。

才翻开看了一眼,孟廷辉便是一怔,才知方才他反应何故会如此之大。

建康路舒州一带有贼寇聚而起事,言称先朝中宛皇族有嗣遗世,大平新帝无为,平王无德,欲号诸路降的众民反大平而复故国。

她合上折子,胸口闷得透不过起来。

新帝登基不过一年又九个月,这北面的军乱寇祸竟是桩桩相连,没个歇停的时候。

她抬眼望向两旁其他人,就见人人面色皆是不善,可见是都没想到北面会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乱事儿。

狄念正在北面大刀阔斧地重编三路禁军,而建康路却在此时生乱,可以想见北境三路原先所计议的减员、调兵、修砦等事皆会被此影响。

且这些贼寇们所擎的竿耗竟是要复前朝中宛故国,而责今上之无为。平王之无德!

难怪他会显怒于众人之前,也难怪会诏二府即刻入觐。

她最初入朝在翰林院编修前朝地方志时曾饱览诸史,自然对当年的事情知之甚祥。

当初上皇与平王一统天下除北戬以外的其余四国,攻克时中宛都城吴州时,原中宛国主孟羽当众伏服、拜为降臣,后因病于吴州卒死;乾德三年移都逐州后,平王诏孟羽二子、二弟携家眷至逐州,上皇赐封孟氏四公,时人皆严二皇厚德;乾德六年秋,朝中有人举揍孟氏之子孟昊、弟孟玦二人所做反诗于廷,平王遂以孟氏反心未泯而尽诛孟氏一族。

自是原中宛皇族孟氏无论男女老少,无人存活于世。

这二十年来国中边路虽偶有贼寇为乱,可却从未有人以欲复亡国为号而行反事,她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不知此次建康路怎会有寇在这时候行此反举,且这藉口又实在荒唐的紧。

她正想着,就见中书那边已经有人出列上前,正是一直来未曾私下对过面的古钦。

古钦脸色沉静,冲上案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声张。倘使天下皆知有寇欲复亡国,臣一恐万民张惶,二恐原南降地趁势起乱,三恐北戬虎狼之心不可防矣。”

周必跟着出列道:“古相所言极是。臣料想此番寇祸不过是一群嚣小之中纠集了一众愚昧之徒,虽口出诳言,然为乱无所章法,是以不足为患,倘使舒州一带军民慎防,臣以为不出多日,彼必自亡矣……”

他这话还未说完,这边江平便忍不住站出来,横眉瞪眼地道:“这剿寇的事儿,你且休言!”然后便又对向上案,疾声道:“陛下,中书虽为国体计议,却不知这舒州一带山林从密,乃为建康一路腹地深处,倘是不及时调兵剿寇,一旦流寇入山为祸,必将顺山藏林、沿路下往南面诸路,到时想要将其尽数清剿则是难上加难,纵是一路军马亦难封其流窜之势!”

方恺想了想,紧跟道:“陛下,此次贼寇会挑舒州一带起事,想必不是愚昧而无章法之众。江将军所析极对,需得及时调军剿寇才是。只是古相所言亦有道理,剿寇同时需得防备北戬,不得过于大肆张扬。”

英寡双掌拊膝,眼底凉漠,“狄念眼下人在何处?”

方恺道:“当在建康路汾州。”

英寡冷声道:“下密旨,以狄念为建康招讨使,仍坐镇汾州,以裁军之名调兵下舒州剿寇;再谕建康路黔辖都部署、阁门祗侯赵平空,非接狄念之令不得擅自调兵,以防北戬探地丝毫端倪。建康一路遇寇则诛,不必行招抚之令。”

他起身,在众人之前稍踱了几步,眼神中透着烦躁,又问:“此自报建康路发往京中至今已逾几日?”

安茂林道:“一路急驿,未曾过铺,仅逾二日半。”

英寡沉思少许,点头道:“即刻拟旨下健康,带朕金牌、不使过铺,不得延误分毫。”

孟廷辉一直立在后面听着,这是才开了口,道:“陛下,臣有一事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转而望向她,可目光却有些复杂,“说。”

她轻道:“剿寇之事虽为要紧,然敕止流言亦不能误。想那贼寇为乱之因,多半是以原中宛皇族遗嗣为幌子,才召集了不少降地流民众聚一处、此番务必得使人在剿寇之时将其鞠囚、羁送入京,而后将其法办,以正天下视听。”

他站在她身前数步,竟是半天没开口。

她以为自己此言有何不妥,便抬眼去望他,却在触上他目光的一刹那间看见他眼中有丝辨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可再细望时又什么都没了,只余方才的一片凉漠之色。

他立即敛目转身,背着她冲诸臣道:“此议甚好。”

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没有像废物一样站在这里,却帮不上他一点忙。

待又将诸多细议都商定,天已尽黑,二府诸臣依次领旨叩退。

密旨即夜发下北境狄念之前,朝中除今夜议事二府重臣之外没人知道建康路寇乱一事,而潮安、临淮二路临境处的营砦减兵一事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枢府连日来夜不闭登,待接到狄念已疾速调兵下舒州剿寇的折子后,众人才微微歇了口气。

然而就在十日后的骑射大典结束之时,北面却又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登时就让本事平风顺水的京中朝堂骤起大浪。

————北戬引兵来犯。

正文章一二五石破天惊(中)

远天蓝得通透,云絮缠绵,宝津楼上碧瓦琉璃片片散芒。

骑典方毕,金吾鑫朔面面生威,战马飞箭犹然未撤,然皇上与二府诸臣却已然先行策马回宫,余等臣工们亦是面有阴雾,北苑之中全然没有往年骑射大典那种鼓动人心的热闹气氛。

建康路贼寇生乱一事虽未广为朝臣们所知,但今日当着骑射大典而至的这一封北境急报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

离北戬遣使来朝不过短短三个月,两国边境裁军减员一事方兴未艾,而北境缘边交市亦未有令使停,北戬怎会在此时突然引兵犯境!

而那北戬统驭大军之人,恰是其宣徽北院使赵回。

睿思殿中烛火通明。

内廷中人虽未前去北苑,但也多少听说了今日从北面传来的消息,深知皇上心情不豫,所以与二府诸臣置了凳后便都退了出去。

北戬此次犯境貌似突然,可却着实发人深思。

四月初八,北戬举兵南下,阵锋直指潮安北路岷山之西的亭州。

北戬大军压境,对亭州却只是围而不攻;亭州守将毛遵闭城抗敌,着人火速往报冲州;潮安北路抚使董义成接报后急调新筑岷山营訾中守兵二万向西,欲解亭州之围。

至今日京中枢府得报,亭州被围已有十二日。

时近春末,殿外小鸟儿鸣得雀跃,叽叽喳喳地拍着殿檐飞过。

殿中虽是为二府诸臣置了凳,但却没有一个人愿坐。

内祸未平,外乱又起。

北面沿境三路中有两路接连限于兵事之中,倘是果与北戬开战,这北面兵防营訾诸事又得打乱重布,且这大范围地调集军马粮草等事亦非旦夕便能成的;北面一旦大战,想要疾速剿灭建康路贼寇则会更难,而这些流窜在建康路上下为祸的贼寇们亦必将搅乱潮安北路与临淮路的兵马粮草之道,北境三路倘想一体为略,怕也极难。

况且,这三路一旦战火蓬生,难保下面原南故降地不会趁乱滋生反事,便是流寇连境亦非不可能的。

是以抵外必先安内,然倘无外境之安宁,又何来国中之太平?

想来北戬此番突然举兵,并非朝夕兴起之为。

否则不会在狄念甫上北境便遣使来朝,也不会偏在今岁提出裁军减贡等建议,更不会在二国共裁边军的时候俯视并议为无物、一举万兵南下犯境。

这些事情,殿上众人各有不同思量,然却没人敢在皇上开口前出声。

孟廷辉依然是站在最后,身上的骑装典服还未来得及换,此刻心情较之先前初闻此报时已是平复了些。

人人都是恼怒非凡,但事已至此,恼怒又有何用?

英寡亦未入座,只负手立在殿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黯,目光久注于案,口中低斥道:“这个董义成,真是愚蠢至极!”

他一向是不以这等字眼斥责臣子的,纵是心中怒意滔天,也从未有过当众撒火的时候。

平日里虽是冷面少言,可他在朝政军务上何曾有过因一己怨怒之情而恣意妄决的时候?

她知道他这回是真动了脾气。

他的性子是何等刚悍,怎会怕它北戬来犯?纵是外乱内祸齐生,也不至于会让他如此敛不住情绪。

他怒的,是董义成竟然急调岷山新筑营訾中的二万精兵去解亭州之围。

潮安北路岷山与临淮路醴江两处的城营是他先前特意命狄念重编禁军时新筑的,为的就是要一筹北境数个要訾,以防裁军后北戬趁隙侵我兵略要地。

亭州地小非重,没理由能让北戬数万大军如此重视;而就算亭州被北戬所取,往南自有青州与庆州两个重兵大訾来挡,北戬不会傻到要啃这个硬骨头,围亭州的目的亦不会是想要从此处直侵入境。

可董义成却是如此张惶失措,竟然调岷山新訾中的兵马去救亭州之围!

岷山那边的兵力一减,安知北戬不会另派兵马直逼岷山?岷山倘是被下,北戬便又踞得一处险要地势,前可攻而后可守,其兵马粮草亦有捷道可走。

蠢,当真是愚蠢至极。

枢府老将们眼下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然圣怒在前,做臣子们的绝不敢再在这旺火上泼油添柴,均兀自思量着,北境上这场如劲风燎原般烧起来的战势将会是何走向。

中书的人脸色更糟。

潮安北路安抚、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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