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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县城十来里路，往左一拐，路就窄了许多，虽然还是柏油路，但已经有些破损了。车就开始有些颠簸了。
车一颠，贾伯光就打起了瞌睡。张智也就闭目养神。
都知道冠山乡酒风彪悍，还是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吧。
牛三立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有坐车经验的都知道，这个位置两边不靠，一路颠簸，想打个盹都不成，后面还有几十里山路呢。
贾伯光的秘书卢辉坐在前排，不时回过头来看后面一眼。他也很感慨，即使田照东不下台，也未必现在就会把牛三立放下去当乡党委书记吧？27岁不到，就能坐阵一方，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啊。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冠山乡。
贾伯光道：“‘要想富，先修路’，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牛三立就道：“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路越往里面走，就越狭窄；越往外走，就越宽敞。我们冠山乡的根本出路是走出去。”
贾伯光哈哈一笑：“牛书记说得不错！”
冠山乡党委书记黄海晶和乡长刘国辉等党政班子成员在乡政府门口迎接贾伯光一行。
按通南县乡下的习惯，欢迎新书记上任，是应该放鞭炮的，但此时并没有人放鞭炮。不过，牛三立并不在意这些，想想田照东刚下台时，自己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黄海晶跟罗腊根年龄差不多，原计划年底退的，此次中途退下，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大势所趋，何况冠山乡经济指标年年在县里垫底，大家都在火上烤，日子也不好过，退了就没这个压力了。
刘国辉40多岁，原指望顺利接任乡党委书记，就一心一意等着年底接班，没想到中途调整，居然派了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来当一把手，不服气是肯定的，也找县委组织部晏部长谈过，晏部长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老刘，你有没有信心在一、二年内让冠山乡打个翻身仗？”
一、二年翻身，这怎么可能？
晏丽珠看他难住了，就叹口气：“李书记和我当然也想把你扶上去，你知道常委会上你得了几票？零票。”
真是零票，刘国辉是知道的。
晏丽珠道：“老刘，你也不要急这一下，牛三立虽然年轻，但文化程度高，思想观念新，脑子灵活，又当过县委书记秘书，李书记也是反复考虑过了的，让牛三立当冠山乡党委书记，尽快把冠山乡的工作搞上去，对大家都好，你的日子也好过。”
刘国辉道：“牛三立就一定能把冠山乡搞上去？”
晏丽珠：“他要搞不上去，那大家都没话说了”
刘国辉就道：“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晏丽珠道，“老刘我提醒你啊，别拿工作开玩笑，冠山乡工作搞不上去，你没有任何机会。”
刘国辉就在心里暗骂：“你个骚货，你裤子一脱，大把的机会，老子只有卖死卖命才有机会。”
乡党委会议室，乡党政班子成员围着一长条圆桌而坐，桌子显然不是城里那种高档会议圆桌，而是当地木匠仿制的。中间的主位让给了贾伯光和张部长。
牛三立坚持坐在了黄海晶下面。
黄海晶看看大家，然后向贾伯光请示：“贾县长，班子成员都到齐了，开始吧？”
贾伯光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黄海晶就道：“现在开会了，请贾县长讲话。”
贾伯光道：“好。同志们，经县委研究决定，黄海晶同志因年龄原因，不再担任冠山乡党委书记，任命牛三立同志为乡党委书记，今天，牛三立同志就正式上任了。等下还要开个乡干部大会宣布县委决定。”
黄海晶道：“已经通知了，11点准时开会。”
贾伯光看看手表：“好。有些话，等下我会在干部大会上讲，这里就不多说了。看看乡里还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能解决的，现在就给你们解决了，解决不了的，我带回去研究。”
牛三立立即明白，这是贾县长给自己这个新任书记“送礼”了，此外也是在帮自己了解目前乡里的情况和困难，就呵呵一笑：“贾县长现场办公了，大家抓住机会啊？”
副乡长彭大忠就反映：“乡里拖欠干部工资有好几个月了，有的乡干部发牢骚过得还不如当年的土匪。”
贾伯光道：“这个我回去问问县财政，该拨的款，要及时拨下来，冠山乡是个穷乡，财政不支持，总不能让乡干部当土匪去。”
党委委员、妇联主任姜凤反映，年初有计划，想组织一些村妇女主任出去看看，没钱，落实不了。
贾伯光就问：“年初怎么造的计划？”
“二万元。”
贾伯光道：“恩，这个可以给妇女同志们解决一下。”
大家就笑了。
解决了几个问题，大家也高兴了些，都说中午一定要多敬贾县长几杯酒。
乡党委办公室主任陈军进了会议室，道：“乡干部都到齐了。”
贾伯光就道：“好，那就开大会去了。”
一行人走进乡里的大会议室，这是一个有些陈旧的礼堂，主席台上摆着一长条桌，用红布盖着，正中放着一只话筒，音响效果不太好，话筒在嗡嗡地放着噪音，台下坐着乡里的几十号人。
会议由刘国辉主持。
刘国辉看话筒仍在嗡嗡地放着噪音，就猛地一拍桌子，这一震，话筒居然恢复正常！
台下就有些干部嘿嘿地笑。
牛三立看了也觉得好笑，心想，这也是经验啊。
刘国辉道：“开会了，先请县委组织部张部长宣读县委文件。”
张智就宣读了县委的任免文件。
然后是县委领导讲话。
贾伯光先指着身边的牛三立道：“有些同志可能还不认识，他就是牛三立同志，是你们的新党委书记。”
牛三立就站起来，向台下鞠了一躬。
张部长就带头鼓掌。大家也就跟着鼓掌。掌声并不热烈。
贾伯光接着道：“经县委决定，调整冠山乡领导班子，目的就是为了加快冠山乡的发展。冠山乡是全市闻名的贫困乡。通南县也是贫困县，都是一个字：穷！用通南县土话说，叫穷得露卵。”
下面干部就哄然大笑。
“穷则思变啊，同志们。”贾伯光道：“为了改变通南县的落后面貌，县委、县政府做出了一系列重大决定，目前全县上下正在大力加快若云山景区的综合开发，已经收到明显成效，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充分肯定。那么，这个综合开发若云山景区的思路最早是谁提出的呢？就是你们的牛三立书记！”
台下就有些人惊叹。
贾伯光接着道：“你们的牛书记很年轻啊，可能你们会想，这么年轻的书记，能行吗？要我说，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如果他能带动今天在坐的所有冠山乡的党员干部一起干事业，带动全乡二万多勤劳朴实的冠山乡农民一起奋斗，那就肯定行，冠山乡的落后面貌就一定会有根本好转！”
第三十二章 上任（二）
贾伯光讲完话以后，是新任乡党委书记牛三立讲话。
说来也怪，话筒在此时又发出一陈刺耳的噪音。
牛三立就也学着刘国辉的样子，猛然一拍桌子，居然奏效！
台下又是笑声。
刚才，贾县长讲话时，牛三立是拿了个本子在认真记录的，此时，牛三立却把本子收了起来，开始了他的即兴演说。
“尊敬的贾县长，张部长，同志们。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冠山乡人了。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为什么这里叫做冠山乡？我们的先人在起‘冠山’这个名字时，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牛三立的话一下就调动了大家的情绪，让他们听出了新意！
“所谓冠，在汉字中主要有二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指戴在头上的帽子，想想我们冠山乡，这名字没叫错啊，我们冠山乡现在头上就顶着一个大帽子。什么帽子呢？是闻名全省的贫困乡的帽子。”
牛三立的话，很有新意，也引发了大家的思考。
牛三立话锋一转：“难道说，这是无法挣脱、无法改变的宿命？难道说，这顶贫困乡的帽子，要永远戴在我们冠山乡的头上吗？或者说，我们要永远承认和接受贫穷与落后吗？”
台下的干部中，有些人已经坐不稳了，有紧盯台上的，也有转来转去观察其他人反应的，不少人内心起了波澜，有了共鸣，不能不承认：人家牛书记这话对啊！
贾伯光也认真听着牛三立的即兴演说，同时注视着台下干部的反应，心里也暗暗为牛三立喝彩。
牛三立当然知道前面这些话收到了效果，接着道：“‘冠’这个字的第二层意思，是领先的意思，是争第一的意思，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冠军。说到领先，说到争第一，我们冠山乡恐怕就名不符实了，谁能告诉我，乡里的工作，有那几项是走在了全县的头里了呢？从上看：县委、县政府对我们的工作满意吗？从下看，全乡27752人，对我们乡里的工作满意吗？对我们长期顶着一个贫困乡的帽子高兴吗？满意吗？我们再扪心自问一下，我们在座的，对目前的状况高兴吗？满意吗？”
27752人！数字精确到了个位数！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牛书记还没上任，已经把乡里的基本情况都摸清了，都记在脑子里了。
牛三立道：“我的意思：承认落后，但不能甘于落后！有人可能会说，唉，乡里穷啊，好多事想做做不成啊。现在我想问问：是不是乡里的每一项工作，都是因为穷，因为舍不得花钱，所以就落后呢？我想肯定不是这样，有些工作之所以落后，是因为我们做具体工作的人责任心不强，态度不端正，那么从今天起，不允许这样了，从今天起，要求大家多想想冠山乡的‘冠’字，多想想能不能通过你自身的努力，把工作做得更到位、更扎实一些？敢不敢在县里争前三名？能不能做到三个满意：让村里满意？让乡党委满意？让上级部门满意？”
从“三个不满意”到“三个满意”！这要求让大家感到了压力，也让一些对乡里工作作风看不惯的人感到了希望。
“刚才贾县长说得非常好，穷则思变，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