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by微雨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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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安皇后by微雨细细-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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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当其冲的是兵部尚书张鹤鸣,言官把失地责任推给他,他自请视辽。天启感动万分,赐他尚方宝剑,加他太子太保。张尚书去了,短短五六天的车马路程,他整整走了十八天,去到后不久,上了一封折子给皇帝,大意是说:“臣年老体迈,难当大任。”
  
  不想去就不去,装什么装?接下来的宣府巡抚就比他爽快硬气多了,连上三疏,明白表示:不去。“
  
  “不去,就给我滚!”天启将奏折扔到王体乾脚下。新任司礼监掌印王体乾慌忙拟旨:“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最后还是兵部侍郎王在晋接任了经略一职。尚书跑了,论资排辈,轮也轮到他了。
  
  辽东虽被熊廷弼弃掉,不过努尔哈赤也没要,他是抢粮抢人来的,可是熊经略临走时,城烧了,井埋了,粮食撤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下。
  
  要这光秃秃的土地何用?努尔哈赤看了一眼,掉头回了老家。他走后,哈剌人窜了过来,白天放马弛奔,晚上开篝火晚会。
  
  王在晋去后,日夜忙活不休,赶走了哈剌人,还给天启拿出了一套治辽方案。
  
  天启看了后,心头沉重,在殿里徘徊。客氏见夜已深沉,不再耽搁,上前笑道:“陛下,今儿晚上召幸哪位娘娘?”
  
  天启惊醒,一抬头,看见深蓝色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明月。
  
  “今天十五?”
  
  “陛下,你真是过晕了。”客氏禁不住笑了,“今天十七,元宵节才过两天。”
  
  天启整个年头都在为辽东之事忧愁,早不知今夕何夕了。宫里因为战争失败的缘故,一片阴霾,也没热闹起来。
  
  “去皇后那儿吧。”他沉思着,习惯性地说。
  
  客氏抿了抿唇,道:“我这就叫人去坤宁宫里说一声。”
  
  “不用了。”他摆摆手,在客氏讶异目光中,一个人出了后门。月光在坤宁宫前的白玉石长街洒下清辉,他漫步其中,不知不觉到了宫门口。
  
  翠浮恰好掀帘子出来,抬头看见,顿时愣住了。她正犹豫着是进去告知皇后,还是上前行礼,天启忽然冲她招了招手。
  
  她上前福了一福,目光掠过皇帝脸庞时,心中一动。平常见他,都是嬉皮笑脸,今天看起来却特别地沉静温柔,像换了一个人,也许是,月光的缘故?
  
  “她睡了吗?”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像在呵护什么。
  
  翠浮也不由自主轻声道:“还没有。”
  
  天启点点头,“你下去吧。”
  
  翠浮躬身退下,走到远处,回头凝望,皇帝已进了屋,白色窗纸上映着两个亲近身影。想起家里的表少爷,她幽幽叹了声气。
  
  屋里温暖如春,天启冻得发白的嘴唇渐渐回来点血色。冷劲未过,他抱着张嫣的手取暖。张嫣拉他到炕上坐下,起身给他倒茶。他箍住她的腰不让走,嘟着嘴委屈道:“我都到你的宫里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张嫣看着他苍白脸色,心里生气,皱紧了眉头:“陛下以后可不许这样,那么冷的天,也不坐轿子,也不叫人跟着……”她嘴里不停训着,天启微笑听着,一声不吭。茶倒好,递给他,他不接,非要她喂他喝。
  
  张嫣叹气,什么时候才长大?她掀开茶盖,喂他喝完,柔声道:“陛下是不是在忧心辽东的事?”
  
  他不大将情绪带到后宫,今天却心事重重的样子。听高永寿说,因为无人肯去辽东,他都拉着叶向高的袖子哭了。
  
  “我想睡觉。”他嘟囔一声,拉她坐下,他不坐了,舒舒服服躺在她腿上。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张嫣无奈:“你不是想睡觉吗?”
  
  “王在晋说,在山海关外八里铺筑城,和燕山山脉一起,拱卫山海关,同时积极联络蒙古和朝鲜,一左一右限制金奴。”
  
  他看着虚空,仿佛自言自语。
  
  张嫣不太懂这些,但有一点她还是听明白了,“那辽东不守了?”
  
  天启道:“他是这个意思,不过没敢明说。”
  
  “那陛下还在犹豫什么?”张嫣干脆利落地说,“祖宗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地,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可是能省钱。以往辽东军费怎么也得四百多万两,照他的方案来,能缩减一半。现在国库空虚,辽饷已加征三次,国穷民穷,该休养生息了。”
  
  张嫣听得出,他是在说服自己,声音里有浓浓的不甘味道。丧失国土,是让一个国家蒙羞的事。
  
  天启阖上眼睛,睫毛轻轻颤动,没过多久,呼吸就均匀了。张嫣低头凝视着他。眼下有青影,不知几天没休息好了,本就消瘦的脸颊似乎又瘦了些。
  
  他平常不务正业,但偶尔的表现颇让她讶异,好像,他所有的正经,都用在辽东军务上。可是他的心血没有回报,辽事愈演愈烈,竟至无辽可守。
  
  他现在的心情,该有多痛心?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却停在了他的脸颊边。她想起梅月华,那个天真的女孩,因为皇帝的几夜宠爱就欣喜雀跃,可是人心易变,今夜他来了,明夜呢?几年之后呢?
  
  她从小到大,都不曾向谁索取感情,也不曾真正给予。人除了一颗心,还有什么是自己的?一旦随别人波动,宛如身处风波大浪之中,永不得安宁。她将带着这颗独立的心,孑然独行在这世上,直至走向坟墓,无论人生多么喧哗热闹,无论身边陪伴的是谁。
  
  二月到来,草长莺飞,阳光明媚,驱走了紫禁城的萧索冷寂。魏忠贤看皇帝精神不太好,提议到宫外走一走。现在这个时候,庙会正摆起,热闹非常。天启一听就乐了,扔了斧头飞奔到坤宁宫里,要拉着张嫣同去。
  
  张嫣果断拒绝,并劝他也不要去,同时把魏忠贤叫进宫里,训斥一番,警告他以后不要再逗引皇帝玩乐,谨守奴才本分。
  
  魏忠贤被她整得灰头土脸,作声不得。
  
  可是天启已经被撩动了心,说什么也不肯老实呆在宫里。张嫣无法,请他自便。他又不乐意了,非要她跟着同去。撒娇、缠磨,都不管用,就使出绝招,连拖带拉。
  
  张嫣脸皮薄,那么多人看着,怎好跟他拉拉扯扯?只好答应。
  
  天启觉得妻子绝色,虽有锦衣卫跟着,也不安全,须乔装打扮一番。于是找了一套他十四五岁时穿的浅天青色圆领衫,给张嫣穿上,钗环卸下,学男子束发,插一根白玉簪。张嫣平日不涂脂抹粉,一张脸清爽干净,天启看了看,拿起眉笔给她画眉。她两眉生得秀而伟,本就端劲英气,只需添粗即可。
  
  收拾完毕,张嫣折扇一打,在他面前站起身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天启怔怔看着,有点想断袖了。
  
  

☆、春日游(二)

  
  庙会起自刑部街东弼教坊下,绕北,延至都城隍庙,绵亘十里,街道两旁商贩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前几次开市,天气尚冷,人烟稀少,到得二月初一这一天,市民们像约好了似的,换上轻衫,摇着扇儿,从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胡同里钻出来,顶着日头,向刑部大街走来。
  
  天启一路拉着张嫣的手,左看又看,一双眼睛就没停歇过。他看物,也看人,有时候从头到脚对着人家打量,惹得那人怒目而视,正想挥拳头时,突地冒出来一群目露凶光的跟随,那人吓得慌慌作揖,忙不迭跑了。
  
  天启移开目光,对着下一个人打量。慢慢地他发现,人家都在看他,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陛下,”张嫣红着脸说,“你还不松开我的手。”
  
  天启意识到怎么回事,不但不松,反而握得更紧,“那不行,人这么多,万一走散怎么办?你也别叫我陛下,你叫我……”
  
  叫什么呢?他正愁着,忽听见前方有人娇滴滴地喊:“相公!”
  
  他浑身一震,抬头看去,见一名女子正踮起脚尖为身边的男子擦汗,笑得柔情蜜意,那男子反手握着她的手,深情地说:“娘子……”
  
  天启舔舔嘴唇,扭头看向张嫣,笑得眼睛亮亮,“你也叫我一声相公。”
  
  恰好走到一个卖书画的小摊前,张嫣被它吸引,驻足观看,随口应付他说:“不要胡闹。”
  
  “你叫嘛,叫嘛。”他又跟个要糖的小孩似的,扯着她的衣衫耍赖。
  
  一直跟随在魏忠贤身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虎躯一震,与此同时,他也看到小摊老板喝茶的手抖了一抖。
  
  张嫣被他缠得心烦,刷地收拢画轴,皱眉道:“陛……”触碰到他单纯热烈的眼神,她怎么也责怪不下去,无奈改口:“相公。”
  
  两个字被她叫的平平淡淡,毫无亲热意味,天启却仍听得喜不自禁,一脸柔情看着她,丝毫不在意路人异样眼光。
  
  庙会上走索的,玩杂耍的,唱戏的,一台接着一台,天启仿佛看不厌似的,每个都要驻足停留,看到精彩处,还要大声叫好。张嫣对这些全无兴趣,见附近白云观香火鼎盛,一瞬间想起刚来京城时,池漪曾说白云观求神最灵。她动了念头,跟天启说了一说。天启向来不信佛,也不奉道。他不想她去,又不忍她跟着自己无聊,最后只得让罗绮和两个东厂的人跟着她上香,并且约好中午在白云观旁的蓬莱阁酒楼会面。
  
  叫罗绮来,是张嫣的主意。罗绮是女孩,又会武功,保护她再合适不过。罗绮今日也束发换装,腰佩长剑,英姿飒爽。张嫣叫她并排和自己走在一起,笑问:“你真的会功夫?”
  
  罗绮调皮答道:“但愿有机会让娘娘见识。”
  
  她们两个走在一起,一路不止吸引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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