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公主 作者:侧影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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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公主 作者:侧影芳华-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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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比旧货行的老板识货些,这琴看起来象件古董。我不会亏本,拿去吧。”  
  祖孙二人千恩万谢的走出去。  
  罗卿卿看了眼横在天明膝头的古琴,破旧得连琴头都缺损了一块:“真是古董?”  
  南天明淡淡道:“一张破琴而已。”  
  “直接施舍不好吗?何必绕圈子?”  
  “施舍是自上而下。谁都有尊严。”  
  他的话让她折服,不禁想,能遇见这样一个人,告诉她这样多的事理,是天之所以厚待她的。接着,又忍不住地想,如果从没遇见东风,跟这个眼前的人,被父母之命撮合在一起,从此琴瑟相和,岁月静好,那未尝不是上天厚赐的幸福。  
  她没有让自己再想下去,知道命运没有假如,岁月不能回头。就算,能回头,又能怎样?又能放弃对东风那刻进骨子里的情感么?  
  他左手按弦,右手掠过丝弦,琴弦震动入木,琴木回应出幽深的意韵。  
  琴身太破旧,琴音有些劣,然而,那些伯牙碎琴,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以琴传情的典故,还是漫卷上心头。  
  客心洗流水,遗响入霜钟,不觉碧山幕,秋云暗几重。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欣慕古人,想象他是琴人,知音站在身旁,高山流水中,和谐如一,天地情深。也忘了从什么时候起,琴人旁边的知音,面孔越来越清晰,终究变成了卿卿的模样……  
  琴声变得有些沉重。好像暮色一样,先是薄薄的,不易察觉地悄悄降临,继而越来越浓,越来越厚,终于沉沉地吞噬了一切。  
  散漫地弹了一曲《流水》,停下来,他问道:“你想怎么办?”  
  他对待朋友一样的语气让她心头略微一松,看来,他虽拒绝了静雅,对她也未必有太多厚意。虽然这样的淡,让她忍不住有些遗憾和不甘。可是这样的淡,也是好的,不会由爱生恨,不会互相折磨。  
  “我想保住孩子。”  
  南天明点了点头:“自然该保住。”  
  “爸爸不想我要这个孩子。他不同意我和瞿东风的事。”  
  南天明摩搓着斑驳残缺的琴头,没有说话。  
  “我爸爸那个人,你是了解的。我担心这个孩子,真的担心……所以,我想……”  
  南天明忽然接口道:“你想去找瞿东风,闹得满城风语,总司令大发雷霆,甚至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天明说了她想说的话,她一阵哑然。天明的确了解父亲。父亲那个人,是宁愿放弃世间常情,也要实现他的主见。如果她真去了平京,父亲绝不会犹豫退让,只会放弃掉她这个忤逆不孝的女儿。  
  想到这里,偏偏又想起来,在火车上,她问瞿东风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可会娶她。他却没有答话。  
  如果真跟父亲脱离了关系,她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子。在政治的棋枰上可有可无,轻如鸿毛。到那时候……  
  她不敢再想下去,胃里又是一阵翻搅,搅得浑身虚软。难过得直想把身子紧紧蜷缩起来。只好紧抓住椅子扶手,勉强撑住身体。  
  南天明把手从琴弦上移开,当空、犹豫了片刻,握住了卿卿微微发颤的手:“我帮帮你吧。”  
  被他握在掌心里,她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嗓子好像被什么哽住,费了好大的劲,才说道“在可怜我?”她看着门口,想着刚才那个卖唱的女孩,想着天明的悲天悯人,接着道,“没结婚,就怀了孩子。其实是很可鄙的。你以前就对我有诸多不屑,现在应该更加鄙夷才对。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鄙夷过你。对你有些批评,无非是想你更坚强,能自立。如今这个乱世,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今天是王公贵胄,明天就可能变成亡命天涯的乞丐。”  
  他口气恬淡的回答,听在她心里,酝酿出一丝熨贴。  
  听他接着淡淡地说道:“我从来认为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只有可爱的人。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可爱的。以前是这样,以后也如此。”  
  他的话、在她心里默默地起着回响。是的,没有完美的人,只有可爱的人。好像一缕阳光照进来,心里透亮了许多,一时间,不由想起东风种种的好,那些瑕疵和遗憾,那些困难,似乎都变得不足道起来。“天明。谢谢你。你的话总能点醒我似了。好些的痛苦,本来不是别人的错,只是自己太过追寻完美。却忘了世上本没有完美。”  
  “你能这么想就好。”他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随后,把手收了回去。  
  她看着他掌心下面的琴弦,忽然想知道,在他的心里,她和那个卖唱的可怜女孩,到底有多少区别。她自然不会真地问出来,只道:“就算帮不成我。你的话也让我好过了许多。天明,你在我心里也是位可爱的人。一辈子都会感念。”  
   
  时值夏末,北边的平京城已起了秋凉。平京的秋日是四季里最好的日子。就连夜色深沉的时候,虽看不到碧空如洗,也一样让人觉得朗阔和干净。 
  只是这舒爽的日子,却不是人人可以消受。  
  崔泠在瞿东风的书房和卧室都没有见到儿子。又派人去庭园和天井里找了一番,也没有见到人影。  
  穿过走廊,崔泠正经过卿卿住过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一条缝隙,里面黑着灯。抱着一丝侥幸,她轻轻推开房门。  
  “妈。我在这里。”  
  虽然有些准备,崔泠还是被吓了一跳:“怎么灯也不开?”随手“啪哒”一声扭开灯。  
  屋内突然灯光大亮,瞿东风被晃了下眼,目光转向窗外,透过这个房间的窗户,正看到自己的书房。于是,又想起一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来。  
  崔泠走到卿卿睡过的床边,在儿子身边坐下,问道:“那件事你考虑过了吗?”  
  “啊?”瞿东风马上恍然,“跟杨府联姻的事?”  
  崔泠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罗臣刚既然看不上……我想了几个晚上,想得睡不着觉,终是想开了。咱们也没必要非在一棵树上吊死。杨君实在你父亲身边作了二十年的副总司令,为你父亲出生入死,你父亲一直当他是最铁杆的兄弟。他要是做了你的岳父,你在瞿家的地位就没人能撼动了。”说着,崔泠拿出一个信封,“今天杨太太又把她女儿的照片给了我。虽说,杨小姐还在国外留学,看这照片,长的真是不错。不比卿卿差呢。你也瞧瞧。”  

人似当时否?
  瞿东风接过信封,并没有打开,只道:“这件事,先不要答应杨府。”  
  崔泠道:“杨太太可也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要是一口回绝,必会惹恼人家。那杨君实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就怕会在你爸爸面前说对你不利的话。你爸爸虽然赏识你,可是毕竟……好长时间,他心里对咱们母子都有块疙瘩。我极力凑合你跟卿卿,也是想彻底解了他那块疙瘩。现在,你跟卿卿又不成了,我怕他心里又开始起疑……”  
  瞿东风打断母亲:“谁说我跟卿卿不成了。我们的事我心里自有主张。跟杨府,您只管回复说,我即赴金陵谈判,政务繁忙,此事等我回来再议。”  
  崔泠蹙起眉头:“听你爸爸说,这次谈判关系华北军和华南军的几桩大事,崎岛国人还要插一脚。复杂的要命,情况随时可能有变。妈真是担心你的安全。你爸爸说其实这次谈判,你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我想……你是想见卿卿,对吗?”   
  瞿东风嘴角一撇,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崔泠的眉头皱得更紧:“卿卿是个好女孩子。妈也打心里头喜欢她。可是,妈是过来人,不得不告诉你,这世上,唯独这缘份,是强求不得的。你去了金陵又能如何,那是罗家的地盘。你可千万别为了儿女情长,干什么傻事……”  
  见母亲几欲掉泪,瞿东风不想她再说下去,只得道:“妈,你儿子什么时候有那么小儿女情长。我跟您说过,我心不在瞿家,我心在天下。于这个意义上考虑,卿卿要比杨君实的女儿重要的多。”  
  “你那些军国大事,妈自然插不让嘴。妈只想说,当年你爸爸差点要了罗臣刚的命。他既然拒绝你跟卿卿的事,看来心里还是记恨着。你去金陵,一定要多加小心。父债子还,你若哪里得罪了他,他对你恐怕不会手软。”  
  “我知道了。妈,您放心好了。”  
  早上有点阴寒,晨光还早的很,纱窗外一片暗灰色。  
  瞿东风走进书房。自从卿卿不许他晚睡,他尽量每天早睡,睡的早,自然起的早。卿卿离开之后,他照旧保持着这个习惯。  
  不经意,扫了眼茶几上的彩瓷蟠龙花瓶,卿卿走了以后,瓶子里再也见不到一蓬栀子。空瓶子放在大理石茶几上,显得异常清冷。  
  下人端着沏好的茶走进来。  
  瞿东风吩咐:“把那只花瓶拿走。”  
  下人端起瓶子,又听二少爷吩咐道:“算了,搁那儿吧。”  
  崔炯明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瞿东风问道。  
  “您上次吩咐,让调查罗小姐在金陵的近况……”  
  瞿东风心头一紧:“她出了什么事?”  
  “倒没出什么事,只是……”  
  “炯明,亏你跟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吞吞吐吐。”  
  崔炯明吸了口气,道:“有消息说,罗小姐跟南天明经常出双入对,态度亲密,据说……两人正谈恋爱。”  
  “消息可靠?”  
  “罗府和南府的人都那样讲。”  
  崔炯明抬眼、看了眼瞿东风,虽然他没做什么反应,崔炯明还是能从他紧绷的嘴唇上,看出他努力克制的激动。  
  “参谋长……”  
  瞿东风拿起紫砂壶,给自己斟着茶,道:“讲下去。”  
  “参谋长,如今这个情况,您去金陵的计划是否如期进行?”  
  瞿东风轻轻吹了口茶上的热气,道:“你先出去,我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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