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步天歌-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此扰了殿下雅兴,万望殿下恕罪。”
  邕王听素沉话中的意思与相府十分亲密。他原本就无意追究,又见众少年各个不似寻常出身,笑着做个顺水人情,邀他们一起饮酒休息。
  那些年轻人也不推辞,一起下马谢过东道。唯独云垂见亭子狭小,力邀邕王到旁边的相府林地中一处连亭。邕王不愿与他家牵连,婉言推辞。云垂也不勉强,命人铺开毡子席地而坐。一群人分了高低主次,云垂想到自己无官无职,在这里是客,就坐到了后面。有几个同行的人敬他是宰相次子、素沉的妹夫,让他往前面去,但云垂一向不以为意,随便坐在末位也自得其乐。
  邕王细细打量一遍,慨叹道:“离京多年,面孔都生了。”旋即问起众人的姓名来历。一问才知:前面坐的多是素氏,既有在京官员,也有后族子弟。其中一位衣饰极其华美的,是恭嫔与景嫔的亲弟弟,身边亲随和应用之物竟比素沉还丰厚许多。还有一个少言寡语的是安嫔的远房堂弟,与邕王妃也沾亲,邕王连忙让世子与这位表舅见礼。问到后面已经没有显赫官职,但邕王脸上始终没有半分轻慢的神色。云垂坐在最后,看在眼里不住暗暗点头,对邕王添了几分敬重。
  所有人报过家门,邕王才为难地笑道:“政令原是不许藩王与京官结交。本王也未想到诸位竟有这样大的来历,实在不便多加盘桓,不如这就告辞了。”说着起身要走。
  素沉急忙挽留,那些年轻人也无所谓似的笑道:“殿下这样说未免不近人情。我们难得遇到殿下,刚刚心生仰慕,殿下三言两语就要打发,实在大伤人心。就算是政令,也不是不能变通。”又有人趁机说:“皇后娘娘赐猎,又有郡王和相爷的公子作陪,就算有人追问起来,自然有法子交待。殿下这么谨小慎微,传出去反而让人疑心。痛痛快快饮上三巡,岂不强过庸人自扰?”
  邕王一向知道京中素氏行为不端,眼看他们这样轻浮,更觉得身为皇后长兄的素沉难能可贵。他也有意与素沉表示亲近,在素沉再次挽留时道声“恭敬不如从命”。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说地,渐渐聊得起劲。世子不能陪着喝,得到他父亲的许可就独自去林中玩。他走了不多远发现一只野兔,一边追一边也记了路,可是林中来来去去都是差不多的树木,三转两转就迷失了方向,越走越远。
  邕王等了一阵不见世子回来,有点着急,命人四下散开去寻找。他尤其担心这个独子,自己也骑了马去找,一直走到平王与宰相两家猎苑的交界处,也没有看见儿子踪影。他正想返回,却听见不远处有野兽威吓人的咆声。邕王的直觉觉得是儿子遇险,忙偱声过去,果然见一只凶悍的大野狗在世子几步远的地方虎视眈眈。世子手里握着短刀,却没动弹。一人一狗都不敢轻易攻击对方。
  邕王急忙拿出弓箭,一箭还未射出,从旁已有一枝银箭“嗖”的射穿了野狗的脖子。邕王快步上前拉住儿子,见世子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来寻找射箭之人。
  一个穿着紫色猎装的女人牵了一匹白马,从树丛里走出来。邕王一见愣了:那女人眉目如画,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像会闪光似的。那件猎装的紫色并不十分雅致,可是穿在她身上也格外好看,更衬得肤白如雪。
  她见到邕王也愣了一下,不再往前走,就在原地大大方方地施礼。世子认得这是在丹茜宫见过的德昌郡主,连声道谢。
  素澜没想到偶尔跑出来骑马会遇到这样一幕,见世子手握明晃晃的短刀,远远地笑着问:“世子持有利刃,为什么不进攻呢?”
  世子收起短刀,一字一句地回答:“可我没有杀死它的把握。激怒一只无法杀死的野兽,不是明智之举。”素澜心头晃过一种熟悉之感,记得崔落花也教过她同样的话。她莞尔向邕王道:“殿下自这里向南,不需几步就可以回到平王猎苑。”说罢两人四目相对僵立片刻。
  素澜欠身施礼,牵着马转身离开,边走边想:邕王双目精华暗敛,方才挽弓欲射的一刹锐气逼人。果然是皇帝的手足,不仅有十分人才,深藏不露的功夫也了得。可惜他只是京中过客,不然与他结交倒也有趣。想着回头望了一眼,恰好撞上邕王也回头望她。
  这一个回眸让邕王想起了丹茜宫中惊鸿一瞥,原来就是她。他不便请教人家女眷的来历,问儿子又只知道是德昌郡主,却说不出德昌郡主是哪一家出身。他心里带了一个大大的疑团与素沉等人会合,提起这一场虚惊,大家才笑道:“原来是郡王的妹妹,琚兄的贤内助——杀只野狗对那位夫人不过是牛刀小试,正经出猎时,指挥调遣人马、打虎杀熊猎鹿都不在话下。威风机智,让我们这些男儿都无地自容呢。”
  云垂听了心里不大自在,只陪着微微笑了一下。邕王谦谦有礼地赞一句:“琚公子之福真令人羡慕。如此说来,尊夫人算一位女杰,若是生为男儿,真让人有心结交。”
  云垂淡淡地说了声:“这样的女人在素氏也不稀奇,何况拙荆原本是娘家用心栽培的。嫁入我们这等人家,倒是阴差阳错可惜她了。”旁人不好说什么,素沉出来圆场道:“秋日昼短,这么一折腾,眼看天色不早。殿下与世子又经历一场虚惊,不如早些回城。”众人连声应诺,结伴回家。
  去时不过二十来人,回时却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他们走在路上不免引人注目。邕王向来不喜欢被人关注,觉得十分不自在,偏偏那些素氏少年骄纵惯了,飞鹰猎犬又热闹得不得了。他们一群人走在大街上,迎面忽然撞上一队仪仗,双方僵持住谁也动弹不得。仪卫中负责清道的两人知道这一班都是贵族子弟,也不愿得罪,反而是原本不需避让的邕王不愿在京城中多事,没有声张就挽了缰绳侧身一旁。这一来又被那些贵族少年轻视了几分,觉得这位亲王太没有威仪。唯有素沉与云垂两人觉得他不拘小节的气度令人佩服。
  贵族少年们暗自数了数,那仪卫中除却清道的两人外,有青衣女官六人,后面跟着偏扇、团扇、方扇各十六枝。他们心中各自称奇,再看三具行帐、两具坐障之后跟着翟车,两边走着十六个婢女。仔细数了数驭手的人头,发现是八人,这才知道是一位非同一般的外命妇仪仗。众人连忙控住鹰犬不许它们叫嚣隳突,心里猜测是哪位外命妇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流连。
  邕王与素沉见车上包裹着白铜制成的花纹装饰,比别人更惊异:仪仗主人不是王妃便是公主。邕王心想自己的妻子缠绵病榻已久,断然不会出现在京城。除此之外京城的王妃也仅有平王妃而已,但不知为何天色将晚还在炫耀仪仗。他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素沉。
  素沉见队伍仿佛要去平王府,但平王妃身子没有大好,平日足不出户。又猜测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要去迎接凤烨公主入宫。素沉心里疑惑,刚想告辞回家,却眼见那仪仗转了个弯,走到另一方向。
  年轻人们心里好奇,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邕王正好借机与他们分手。素沉思忖去白府不是这个走法,不知道除了邕王府、平王府和白家,还有哪里有王妃公主,索性混在那些贵公子中。
  他们尚且觉得这种阵仗蹊跷,寻常百姓就更加好奇,一股汹汹人流尾随其后,场面颇为壮观。
  不想这一队神秘的仪仗,竟停在一座清静肃穆的书院前面。大家正啧啧称奇,书院大门洞开,一个少女走出来,院内衣冠士子早就跪成一片。众人见书院之内走出一个女子已觉十分奇妙,又见仪仗是向那小姑娘拜倒就更加惊诧。仪卫之中的青衣女令向四方喝道:“公主威仪,万民拜受!”一直喊了三遍,人群陆续跪拜,不敢以目光亵渎。
  素沉知道这女孩儿是真宁公主,也吃惊不小。只见真宁满脸羞愤,几乎气得哭出来。他也早知道真宁有时会偷溜出宫,素盈一向管不住。出动仪仗的事除了素盈没人能做得出,然而令一个未出嫁的小公主如此蒙羞,素沉也觉得稍显过分。
  见他只是下马侧立,仪令上前欲以长杖击打,素沉身边的随从一跃而起,横身拦住她朗声说:“东洛郡王在此。”仪令听说是皇后长兄,忙撤回长杖。
  真宁公主听得分明,厉声道:“公主位列品外,亲王皇子以下皆要对我行礼。此人对公主仪仗无礼,为何不打?”她的行踪被素盈揭穿,又令她在人前颜面尽失,此刻不免言辞刻薄,神情又透出狠毒。素沉忍不住地拧眉,紧紧盯着这个嚣张的小公主。
  真宁一碰到他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一下,忽地想起素盈拜后那天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连带着深深憎恶素沉,仰起头狠狠瞪着他。
  那随从又仗着胆子道:“世上岂有姐夫跪拜小姨、母舅跪拜……”
  他还没说完,真宁已笑起来:“他是谁母舅?我倒想见见他的外甥呢!可惜还没出世吧?”笑毕冷哼一声:“看在大姐份上,恕你无罪。”竟步入翟车扬长而去。
  素沉望着路上飞尘不住摇头。那些站起身的少年贵族也咂舌,又见好脾气的素沉也黑青了脸,他们都不敢多话,转而好奇地向书院里面张望,嘀咕这明德书院有什么名堂,怎蒙公主大驾光临。
  明德书院的学生们见门外有这么一群沾尘带血、呼鹰唤犬的贵族,一个个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贵族少年们都非迟钝之人,自然体会到他们的敌意,一个个也横眉冷对,满脸不屑。双方互相看不上眼,贵族们呼喝着纷纷上马离去,学子们也纷纷转身入内。
  一名塾师正打算将大门合拢,素沉用马鞭抵住,两人隔门对视一眼。素沉毕竟年纪大,诚恳道歉:“猎物血污弄脏贵地,自有我家家奴善后,望先生见谅。”
  年轻的塾师笑道:“郡王不必挂心,区区几块青石板,书院弟子足能应付。”不容素沉再开口,塾师伸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