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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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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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芳脑袋哄的一声血往上涌,他看着她,带着狡黠的笑意,一口一口地嚼着他咬下来的那口桂花糕。

“不像?或者你再多咬一口?”

这不是间接接吻又是什么?

“顾怀琛!”她窘到无可再窘,于是恼羞成怒推他一把,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他摇摇头,笑着追上来牵住她的手对她说:

“不要听答案?”

“我什么时候问过你问题?”她板起脸来个死活不认。

“有很多理由,真不要听?”他俯下头好笑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反正听了我也不吃亏,算了,你慢慢讲好了。”

怀琛大笑,“那你先把刚才那句话的‘我’和‘你’颠倒过来给我说一遍。”

她一想,又恼恨起来,再也不管他自己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他想她说:就好像我喜欢你,需要理由吗?

流芳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跟着,嘴角轻扬,心底的逾越无边的蔓延开来。

日子就这样飞快地过去,忘了是哪一天,她突然厌倦了下象棋,于是怀琛便开始教她下围棋。学了好半天,她才学会了“打劫”。推开棋盘伸伸懒腰,她走到窗前推窗一看,眉梢处忽然飘过一两点白如棉絮的冰冷,触手即化。

怀琛走到她身旁,伸手留住一点雪白,恍然说:

“流芳,下雪了……”

是的,下雪了。她不知道这冬天究竟是怎么来的,没有半点寒冷的预兆,只是这一天忽然有雪花飘飞过眉梢,才醒悟这一年渐渐走向了末端。

窗前的梅花开了,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握着她拿笔的手,一边教她运笔,一边说道:

“画梅要旨在悟,悟梅之气韵精神;老干新枝凝厚如铁,刚柔相济奔蛇走虺,或枯笔勾皴复点淡淡湿墨,有干裂秋风润含春雨之韵,乃为上乘……”

提笔时,一株带雪寒梅凝然栩栩于纸上。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她题上诗句。

“篆章呢?”他问。

“我没有。”

他笑了笑,从袖里拿出一方小小的青玉印,拿过了她的胭脂沾染上去,按在诗句下方。流芳只见那红如女子点唇的两个小篆字:怀琛。

“明明是我的画为什么要用你的篆章?”她故作不满。

怀琛望望天,顾左右而言他,说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我的手都僵了;你的呢?是不是也僵了?”

他拉出她拢在袖子里的手,揉搓着,给她呵着气,宠溺地对她笑着。她无可奈何,他温柔的时候,她的心肠总是硬不起来。

而容遇,好像凭空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一样,只在家宴和内集上出现过,到了年末也很少见到他。这样平静的日子一长,流芳反而心里有些不太踏实,少了一个人和自己杠着,她的刁钻古怪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除夕来了,这一天夜里,吃过了团年饭,小厮递来太子的请柬,说邀顾府众位夫人小姐到太子的东云宫看戏。趁着夫人小姐们乱哄哄地准备上马车的当儿,怀琛拉了流芳去看热闹的除夕庙会。

四处明灯高悬,游人如织。长安大街上人潮涌动,处处繁花锦绣笑语喧天,月老庙前更甚。华衣男女手牵着手四目相投两情相悦,或在梧桐树下喁喁细语,或是手执朱砂笔在定缘竹牌上写上自己的姓名。香火缭绕的月老庙,烟火气息正浓。

从月老庙走出来时,怀琛笑道:“你进月老庙怎的只买了一个风车?不拜月老也不求签,又不点长生香,不写定缘牌。怎么,想帮我省银子?”

流芳踮起脚尖看着前方汹涌的人潮,急急地拉着怀琛说:

“你看,那边要舞龙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好不好?”说着便拉着他往灯火璀璨处走去。

怀琛渐渐敛了笑容,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拜月老?

她只敢守着今日,而不敢去看他们的明天。

所以,不敢求姻缘签,不敢写定缘牌,更不用说点两个人的长生香了……

耍龙灯的 “龙”长达十五节,用竹篾编成圆筒,形成笼子,糊上透明、漂亮的龙衣,内燃蜡烛或油灯,舞动起来十分壮观,宛如延绵不息的火线在上下翻滚,喜庆不已。围观的人或是赞叹或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流芳看了半晌,见到另一边有个小摊子卖面谱的,乘怀琛不注意,偷偷地溜到那个摊子买了个弥勒童子的面具戴在头上。

远远地看过来,怀琛果然甚是焦虑的四处张望,甚至拉着身边看舞龙的人在问些什么。流芳本来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可见他如此的担忧,心里又甜又酸,正要挤开人群走回他身边时,忽然听到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便是人们的惊呼声喊叫声痛哭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围观的人群迅速分出一条路来,纷纷向一旁避开。

慌乱之中,正舞着的龙倒地,熊熊地燃烧起来。

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发狂的飞驰而至,马上一人死命地抱着马脖子;路中央拿着糖葫芦的小童不懂反应,竟傻傻地呆立在当场,眼看就要惨死在马蹄之下。

这时白衣闪动,那小童被人用力一拖一抱,恰恰就避开了那一阵风似的马。

流芳看清楚了那个身影,胸腔里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顾怀琛没想那么多,一放下小孩便施展轻功追了上马,他对马上的人疾声说:

“把缰绳给我!”

他抓鬃、提缰、勒马,几个爽利漂亮的动作便把受惊的马制服了,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马上的人却惊呼一声坐不稳当眼看就要坠马。顾怀琛及时的拦腰一揽,把人稳稳地抱入怀中,一个漂亮的翻身便潇洒的下了马。

那匹黑骏马打了两个喷鼻,在原地踯躅着。

围观的人群有如落下心头大石,长长的吁气,然后赞叹的话语和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流芳拼命往前挤,连面具都忘记摘下来了。终于见到安然无恙的他了,这时他怀内的人却仍然紧紧地用双臂圈住他的脖子,语带激动地说:

“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第三十八章 顾六的爱情事故1

“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流芳的心咯噔地响了一下,明明是男子衣装,却是女子娇柔宛转的声音,只见怀琛冷冷地放了手推开了她,说道:

“姑娘自重,我与你素不相识。”

那女子差点要跌倒在地,可是她一站稳身子又马上追上来拉着怀琛的手,说:

“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说着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发带,顿时青丝如瀑衬映着那张莹白如玉娇靥含愁的极美的脸,有些委屈地说:“你背了我一天一夜,还给我……疗伤,我怎么会忘了?!”

顾怀琛甩开她的手,眸子里蓄满了冰寒之气,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姑娘认错人了!再说施恩莫望报,姑娘的恩公也不一定想要再见姑娘!”

流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冰冷得不近人情的顾怀琛,他的眉宇间有些不安和烦躁。她摘下面具怔怔地看着他,他朝她大步走来,一把拖住她的手就带着她走,手中的面具摔到地上裂成了两半。

而那女子还在他身后大声说道:

“我知道就是你!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流芳远远地回头,只见那女子不甘心地看着他们,灯火之下,美丽绝伦的面容竟有着一种孤寂落寞。

“她是谁?”在一心居门口,她终于忍不住问。女人都是敏感的,她知道,怀琛与她定然是认识的。

“一个无关要紧的人。”他说道,拂开她的几缕额发,“刚才受惊了么?”

她摇摇头,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可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再问了。

“我要回去守岁了。”她微微不悦。

“嗯,走之前告诉我,要对明年许什么愿?”

“我没有什么宏愿,吃好睡好身体好就行了。”

他看着她眉目间的淡淡情绪,笑着说:

“你,可是生气了?”

她闻言,抬头看着他,说:“我没有,只是有些累了。我们……明年见。”

他拉住她的手,无奈地笑笑,点点她的鼻子,“明年见。明年不许生我的气,嗯?”

她点点头,走进一心居。西月为她备好了浴桶和热水,她泡在水中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今夜在月老庙前的那一幕。那女子不会认错人的,那样笃定的眼神、忧伤的神情,还有怀琛一反寻常的表现……

她不怀疑他的心,只是忽然醒觉自己对他其实了解并不深。她不知道童年时的顾怀琛,更不知道出外游历的顾怀琛,甚至现在,除了知道他对她的好之外,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得而知。比如赈灾,比如他不动声色平湖无波下的那张广阔深入的人脉关系网,他连退隐的孤傲老人都能请出山去治水不是吗?

她看着手上那串血菩提,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如果发现了比它更合适的,脱下来,换上就好……

他们的关系也只能如此了,不是吗?相濡以沫,或许会在某一天相忘于江湖。

若要他守着她一辈子,除非,比她更合适的人永远不会出现……

随心而行,可无法根除的是心底的忐忑,踩在云上的虚浮。

她闭上眼睛,不想去想……

屏风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表妹莫非沐浴时入睡了不成?西月那丫头去哪里了,要不要我来伺候?”

流芳一个激灵,从水中站起来胡乱擦了身子穿好衣服从屏风里走出来,发梢湿漉漉地沾着水珠一滴滴地坠落。容遇一身黑色绣银线锦缎长袍,领口袖口都是一圈雪貂毛,黑白相间衬着那张俊逸的脸,更多了几分高华之气。

他正坐在窗边的小几旁,手中拿着一卷轴展开细看,正是怀琛教她画的梅花。

“表哥怎么有兴致来一心居了?”她伸手要去把窗子关小,却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容遇放下卷轴,好整以暇地说:

“你这屋子有些冷。”他叫了容青进来吩咐了几句,片刻之后便有下人捧了两个炭盆进来,“阿醺,静风和阿京让我给你稍份礼物。”

他指指放在小几上的两个小匣子,流芳打开一看,楚静风送她的是一根翠玉簪子,沈京送她的是一方篆章。她笑笑,说:

“楚静风真不愧是哄女孩子的高手;而沈京,貌似孤傲,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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