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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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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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预料中的笑声,流芳苦恼地想,她忘了这些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想象力。冷场,居然冷场……

“苍蝇和蝴蝶定的是娃娃亲,他们从小就认识。新婚之夜两人坐到窗边回忆往事,苍蝇对蝴蝶说:没想到一下子我们都长大了,还记得小时候,你是一条小青虫,想不到如今变得这般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蝴蝶幽幽地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苍蝇道……”流芳很沮丧地停下了,伸手拿起酒杯,打算自灌三杯算了。

“六小姐,蝴蝶对苍蝇说了什么?!”杨懿君大声问,“她一定是嫌弃他了对不对?”

沈京也笑了,终是忍不住嘴角的,“流芳,快说下去!”

“蝴蝶说:是啊,你小时候倒是白白胖胖的挺讨人喜欢,没想到长大后竟然变得这么黑了。”

她瞥了瞥楚静风颜斯达他们,才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在憋着笑,容遇看着她目光明亮,报以淡淡的一笑,没有讽刺嘲弄,有的只是些微的欣赏和愉悦之意。她怔了怔,没想到这厮开怀一笑时竟也这般坦然生动。

杨懿君忍不住大笑起来了,她说:

“流芳,我可以叫你流芳吗?你说得真好!我也有一门娃娃亲,明日我就去告诉他这个笑话,”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但是后一句却是吓死了在座的人:

“顺便把亲事退了!哈哈哈……”

在座有几人都变了脸色,流芳连忙说:

“杨小姐,千万别冲动!”不知道她的娃娃亲是谁,但总是有来头的,顾六可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死于非命了。

“唉,就算我想,我爹爹也不会允许我这样的……”她又低落起来,可是很快便抬起头笑着对流芳说:“叫我懿君吧!我喜欢你,笑话讲得那么好,比作诗什么的强多了!”

流芳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僵硬起来,怎么有比她还不拘小节还脱线的女人呢?

流芳听到身后童子的毛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他定是一字不漏地写上:

千荷诗会,顾六,笑话两则……

楚静风很无奈地重新行了酒令,那酒杯好几次差一点就到她面前了,吓得她一颗心悬着放不下来。

最后一杯了,最后一杯……

她心底哀嚎一声,果然今日流年不利,定是犯了太岁而不自知。

“还是作诗?还是写荷?”她哀怨无助地看着楚静风,楚静风对她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了,同情地点了点头。她又看向沈京和容遇,这两人,一个面有难色地看着她意为爱莫能助,另一个则直接把她求援的神色视若无睹。

穿越之前为什么不搞搞文学创作呢?她悔啊,悔之已晚……

“那,我能不能作一首稍稍特别一点的诗呢?”她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众人脸上打转。杨懿君的好奇心一下子又起了,很爽快地说:

“当然可以了!不过,比笑话还好听吗?”

流芳彻底的无语了,但是再一次觉得,这杨懿君其实也满单纯的。她想了想,开口缓缓地念道:

“我

是一朵盛开的夏荷

多希望

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

风霜还不曾来侵蚀

秋雨也未滴落

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

我已亭亭 不忧 也不惧

………”

她的声音酽酽的,带着几丝忧伤与落寞,又继续念道:

“现在 正是

我最美丽的时刻

重门却已深锁

在芬芳的笑靥之後

谁人知我莲的心事

无缘的你啊

不是来得太早 就是

太迟……”

她停住声音时,周围一片寂静,只依稀听到园中偶然响起的飞鸟掠翅的声音。

她心底暗笑,这一回,没有人敢说她是仰慕某家文风了吧!

邹源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着流芳,迟疑地开口说:

“六小姐,这……这可算是诗吗?”

流芳这回受的的打击也不轻,她瞪大了眼睛问邹源说:

“邹先生,你听不懂吗?为什么不能算是诗?”

“语言格律都不符合。”颜斯达冷静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敢问什么是诗?”流芳目光扫过众人。

“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楚静风回答道。

“好一个‘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现在的诗讲究格律,但是最初的诗经楚辞也讲究格律么?”

“那当然是不讲究的,《诗经》以四言为主,但也间杂三言、五言、六言七言不等,《楚辞》就更加如此了。”何明谦说道。

“那为何作诗一定要按照现下的格律要求而作?杂言诗中不乏清隽词句,现下文坛也不见得全是佳作,可见,衡量好诗并不能以格律来判断,各位,可同意流芳所言?”

邹源沉吟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六小姐所作之诗,语言欠缺了凝练之美,读起来音韵上也不通,恕斯达不敢苟同。”颜斯达还是不放过她。

“汉代的骈体文将诗歌对仗的变化形式、押韵和散文句式结合于一体,富有音韵美,词藻华丽,然而于今,为何汉赋已经不再流行了呢?”流芳反问。

“辞藻华丽,刻意崇尚文采,徒有形式而内容空洞。”楚静风简洁地答道。

“楚公子与我心有戚戚焉,诗文最重要的是内容而非形式,形式可以起修饰衬托作用,但光有形式,如何以情动人?从汉赋到今日流行的散文或小品文,不就等于告诉我们大家,文学的形式是随着时代而改变的,颜公子今日接受不了流芳这种语句浅白字数参差的诗句,又焉知多年以后甚至千年以后这样的文体不会大行其道?”

颜斯达冷哼一声,“千年以后之事谁敢妄自揣测?”

“颜公子可听得懂流芳这首诗说的是什么呢?”她笑笑,眸中流光暗转。颜斯达说道:

“在下蒙昧,甚是不解。”

“我来猜猜看。流芳这诗,讲的是女儿家的心事吧?!”杨懿君说道。

流芳笑而颔首,“懿君冰雪聪明,生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莲高洁而自守,物之本性如此,安于僻静一隅独自荣枯,有如重门深锁中的女子,一腔心事无人能懂。世人皆谓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然而谁人又知晓莲重瓣之下深锁的寂寞?沉静如水,总与人保持着距离,可是又渴望了解与被了解……不知诸位赏荷多年,是否有此感悟?各位刚才所作之诗用词精准意境优美,但在流芳看来,却是不近人心性的。”

一时之间,在座众人竟然一同沉默着,连颜斯达好像也在想着什么一般,忽然方维文拍掌起立,赞赏地看着流芳说:

“本以为六小姐不谙文学之道,但是现在听来有如醍醐灌顶,维文受教了。文学之道贵乎文以载道文以寄情,光是追求形式难免本末倒置了。”

在方维文的首肯之下,其余众人也都点头称道。

“原来流芳所说的莲的心事,指的就是女儿家的心事,真真是妙绝!”杨懿君抚掌而笑,说:“那最后几句,又是什么意思呢?”

“错过了,”流芳迎上杨懿君的视线,“因为等待,因为距离,终是与相知之人错过了。”

“错过了,”容遇淡淡地开口,说:“必是因前面还有更美的风景。”

流芳一怔,他说的是另有所指吗?

“从前有人想在麦田里找到最大的一棵麦穗,但是地里到处都是大麦穗,哪一个才是最大的呢?他埋头向前走。看看这一株,摇了摇头;看看那一株,又摇了摇头。他总以为最大的麦穗还在前面等着他。虽然他也试着摘了几穗,但并不满意,便随手扔掉了。他总以为机会还很多,完全没有必要过早地定夺。很快,这片麦田他便走到头了。”

“这块麦地里肯定有一穗是最大的,但他未必能碰见它;即使碰见了,也未必能作出准确的判断。因此最大的一穗就是他刚刚摘下的。”流芳看着容遇,黑如点玉的眸子流露着一丝惋惜,说:

“表哥,你确信你真能找到世间最美的风景么?流芳只怕,你扔掉的那棵麦穗,恰恰就是最大的一棵呢!”

容遇抬眸,定定地看着流芳,眸中一片深沉幽昧。

流芳的心又猛跳了两下,她垂下头,放弃在这时候挑衅他。

楚静风走到流芳面前,伸出手拉着她站起来。

“今日比诗论文,静风甘拜下风。”

只有流芳自己知道,她已经汗湿衣衫。

不过,总算蒙过去了不是?厚脸皮、投机取巧、甚至耍赖,居然也起了作用!

她笑笑,说:

“楚公子,你今日好像还未曾作诗。”

“我作了,你要听吗?”他微微笑着,丝毫不掩饰眼内的欣赏喜爱之情,此时如沐春风的笑容的确让人心动,流芳刚一点头,他已经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曲水流觞,向寻秋湖方向走去了。

众人愕然之后不禁失笑,邹源说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话刚出口,忽然又想到,顾六,不算淑女吧!

沈京冷哼一声,起座离去,容遇皱皱眉,也跟着他走出了芙蓉园。

 第十七章 一点都不浪漫的顾六

正午时分,醉月楼雅间的竹帘被人掀起,楚静风一走进来,便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尽饮。沈京冷冷地说:

“这杯女儿红,一百两银子。”

楚静风瞪大了眼睛,“阿京,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是啊,怎么着?你大可以把酒给我吐出来!”他还是那样的冷淡。

“你生气了?”楚静风坐下,不怒反笑,“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今早我拉走顾六去游湖所以生气了!”

沈京看着他,“有何不可?”

楚静风一阵大笑,“阿京,告诉我,昨夜你跟她在醉月楼她有何表现?你可知道今早我拉着她去游湖,她跟我说了些什么?”

他带着流芳上了木兰小舟去赏荷,流芳劈头盖脑就问了他一句:

“楚公子,我不会凫水,你会么?”

楚静风的浪漫遐想开始有了一丝裂痕,尽管他不会凫水,但是他也硬着头皮认了。因为他知道他一说不会顾六会立刻翻脸上岸的。

“如果你落水了,我会救你的。”他说。任那个姑娘听了轩文子楚静风这一句话不是心动不已的?可偏偏顾六只是皱着眉看着寻秋湖水说:

“这水很脏,都是泥浆,就算你救了我,我要是喝了两口水,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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