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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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东风-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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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凑近闻了闻,见味道清淡,并不觉反胃,这才执了银匙慢慢喝了。绣夜叹道:“好歹多吃点,这一整日什么也没吃,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惇儿有了我的陪伴,这才好好将晚膳吃了,见我恹恹的,他居然小大人似地执着尚未使用熟练的筷子将一块烹制地极是鲜美的樱桃肉挟入我碗中,一双黝黑晶亮的眸子很是恳切地望着我,那神情分明是在盼着我品尝品尝。我不忍逆了他的心意,勉强挟起那肉块,谁料刚送到唇边便觉一阵反胃,登时抛下筷子便往出跑。

“啊——”

我只顾闷着头跑,未料一头便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唬得我忙抬头瞧去,一道浑厚低沉却不乏温软的声音却更快向我耳畔传来。

“怎么,看到我回来如此欢喜么?”

“王爷……”我怔怔望着面前长身而立的挺拔男子,铁甲铮铮,朔气如霜,犹然不敢相信他竟然回来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我苍白着脸,一手还捂在唇上,不由伸手扶了我,蹙眉道:“可难受地厉害么?”

我这才忆起自己跑出门的目的,忙推了他便伏倒在一边花坛旁干呕了起来,妆晨疾步跟了出来,见他竟然立在一旁,不由轻呼了声:“王爷?!”

他微微颔首,俯身便在我后心轻抚起来,片刻扶了我起身,我不欲被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忙推他道:“臣妾身子不适,请王爷回避片刻。”

他剑眉一轩,忽而弯身将我打横抱起径直奔寝殿而去。我眼见惇儿一脸惊诧地瞧着我二人,直羞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入,倒是他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说了句:“惇儿,母妃要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罢。”

我只觉一股热气升腾上来,一直烫到耳根,忙将脸埋入他心口,再不敢瞧惇儿一眼。只觉一阵颠簸,珠帘沙沙而起,沙沙而落,转眼已被他安置在榻上。

我与他静静对视着,不过半月未见,竟已恍如隔世。他眼中的温软一波一波,伸手包覆住我微凉的手掌,“真好。”他忽然怔怔道,一贯凌厉冷陈的眼中掩不住的狂喜下居然涌出阵阵恍惚,不知所措,“宓儿,你竟然有了我们的孩子,真好!”

我伸手抚上他满是青芜的下颚,浅浅笑道:“臣妾现下才知道漠歌果真多嘴。”

“如此大事,理当第一个教我知道。”他将脸颊凑近了些,有些使力地在我掌心磨蹭,“我只恨肋下未生双翅,不能早早回返。”

掌心有些涩涩的痒,我挣扎着要缩回手来,他生生不让,我忍不住笑嗔道:“这才几日的功夫,王爷竟邋遢成这副模样,也不怕人笑话。”

他剑眉轻挑,颇有飞扬之色,笑道:“宓儿不在身边,谁还管我邋遢不邋遢?”

我忍不住起了戏谑之意,“不是尚有位巾帼公主么,王爷有佳人相伴,怎能如此不修边幅?”

他故意垮下脸来,扬手作势欲打,口中笑骂道:“小妮子愈发促狭,看我不收拾你!”

我本来只轻声笑着,这下被他逗得几乎笑岔了气息,眼见他一双黝黑的眸子渐渐黯了下去,有熟悉而令人耳热心跳的情潮渐渐涌现,我心头一动,忙止住笑意,伸手抵住他已然俯下的身子,红了脸嗫嚅道:“那个,太医交代了……”

“什么?”他不以为然地扬眉,捉起我纤细的手掌将手指含入口中,咕哝道,“宓儿不必吃味,在我心中,谁也比不上宓儿。”

我心头一暖。指尖酥痒之意渐浓,缓缓直透心房,他另只手掌也慢慢游移至我心口,我的气息渐渐急促起来,只觉身子也似酥软了,虽仍是推拒,却提不起半分气力,只能勉力道:“太医说、说……”他愈发不耐,扬手便扯开了我的衣襟,我只觉心口一凉,情急之下再顾不得羞赧,“太医交代臣妾不能与王爷同房!”

“……?!”他停下了动作,眼中情潮渐渐黯了下去,“果真?”

我羞红着脸颊,几乎不敢望向他的眼睛,讷讷道:“臣妾岂敢欺骗王爷。”想起太医的叮嘱,心头登时又是窘迫又是微微酸楚,“都怪臣妾身体孱弱,为了腹中的孩儿,王爷……”

他叹了口气,伸手为我拉合了衣襟,将一只温热的大掌缓缓熨帖在我腹上,嘀咕道:“你这小东西,尚未出生便已霸着母妃不放,实在该打。”

我见他并无气恼,方安下心,将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王爷可也舍得?”

他斜睨着我,虽是因着不能尽兴多少有些压抑而不快,然而眉梢眼角却仍是掩不住的一派欢喜,“若是男孩,我定要从小培养,文韬武略,以免你这小妮子慈母败儿。”

我登时撅了嘴,怏怏道:“那么王爷现下便将惇儿带走罢,免得臣妾慈母败儿,臣妾可担待不起。”

他闻听我提起惇儿,眉间登时浮上一抹忧色,半晌低低道:“惇儿自幼与寻常的孩子不同,我亦难免对他多体惜了些,对他我只要平安即可,不求其他。”

我心头微震,隐约明白他话中之意已在暗示期待我为他诞下麟儿,立为世子。虽在意料之中,然而想起惇儿,心头仍难免多了几分哀伤。庶出的孩子,又无法言语,拓跋朔怎会将他立为世子呢?我心下暗暗决意,即便生下自己的孩儿,对惇儿我亦会一如既往的疼爱,不分亲疏,视如己出。

他不知我心中所想,见我突然分神,忙摇了摇我的肩膀,笑道:“宓儿,我已想好孩子的名字,就叫拓跋恪,你可欢喜?”

我面上一红,“王爷可也真是周到,这才一个月大呢。”

他笑道:“未雨绸缪,有备而无患。你且说可欢喜不呢?”

我喃喃咀嚼:“拓跋恪……恪者,恭也,取其谨慎恭敬之意,王爷,”我笑意如春水微漾,“臣妾很欢喜这个名字。”

“宓儿欢喜便好。”他见我欢喜,亦觉欢快,又道,“若是小宗姬,便叫拓跋婧。女贞为婧,女才为婧,女姝为婧,就叫她婧儿,你说可好?”

我刚要抱怨他一心盼望生男,却蓦地听得他说出拓跋婧这三个字,无法抑制的柔情再忍不住流淌遍全身,我坐起身伏进他怀中,哽咽道:“王爷……”

他身子一震,忙用力抱住我纤弱的身体,讶异道:“怎地哭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我摇头,浑然不顾他冰凉的铁甲硌痛了脸颊,“臣妾是喜极而泣。”

他无奈道:“欢喜就该大笑才是,欢喜了也要大哭一场,宓儿可真是水做的。”

我嗫嚅道:“臣妾原还忧心倘若是宗姬,王爷会不开心呢。”

他瞪大双眼,讶然道:“怎会?”搂着我的手臂渐渐放松,他将我重又置回榻上,俯身在我眉心轻轻一吻,“若是宗姬,便是我的嫡长女,我再开心不过了。”顿了顿,又道,“但凡是宓儿所出,都是我心头珍宝。”

暖暖而澎湃的情潮几乎将我溺毙。我无力开口,鸦羽般的睫毛急促地抖了几下,泪滴顺颊而下,他忙手忙脚乱地拂了去,嗔道:“宓儿再哭,将来这孩子可也要成了泪包了。”

我心下一惊,忙生生地止住了泪意,他满意笑道:“如此才对。”说着便自顾自除去了铁甲,棉衫,仅着了里衣和衣而卧。我一眼便瞧见正是我为他缝制的那件天青色的衣裳,心头更是欢喜。眼见他直直地躺在外侧,便伸手将锦被为他拉到颚下,正要缩回手,不妨他已一把攫住我手掌,将我拉入怀中。我被迫伏在他心口,听着他强自压抑的急促心跳,心下不忍,低低道:“要不王爷今晚去陪陪惇儿罢?”

“我只抱着你就好。”他顿了片刻,没睁眼,腿动了动触到我微凉的双足,他登时蹙眉,没有更多言语,只执着而用力地将我双足拢入他温热的腿间,喃喃道:“就这样睡罢。”

听着他悠长而稳健的呼吸,感受着他健硕而有力的怀抱,天下间再无第二个地方能让我有如此心安的感觉,是可将身家性命相付的归属感,仿佛只要在他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怕。暖意阵阵袭来,我亦阖了双眼,沉沉睡去,一夜好眠,更无半点梦魇。

第二十九章 惊破一瓯春(上)

翌日一早我将将醒来时,枕畔已是微凉。

珠帘沙沙轻响,有脚步声轻轻在帷帐外停下,“王妃醒了?”

我嗯了声,妆晨伸手掀开赭红色的绮罗帐,但见帐上鹅黄色的流苏映着明晃晃的朝色悠悠自眼底掠过,转眼已被精致的包金钩子勾了,晨光中微微荡漾着,恍如吹皱了一池春水。

我望着明晃晃的日头,脑中尚有些模糊。“现下什么时辰了?”

妆晨望住我笑道:“已经辰时了。”

我一惊,最后一丝儿睡意也彻底没了,起身便要下榻,口中不免抱怨道:“你怎地不早些唤我?竟然睡到辰时,可不是要叫人笑话!”

妆晨陪笑道:“现如今阖府上下谁敢嚼王妃半句舌根子?王爷亲口吩咐了,但凡王妃睡着,天大的事也不准惊了王妃。”

我听她提起拓跋朔,心头登时温软,趿了绣鞋便起身下榻。妆晨拿了件大毛领子的铁锈红绣鸾鸟丝棉长裙来为我穿上,道:“许是近年关了,这几日愈发冷寒,王妃如今可千万受不得冻。”

我顺从地穿上了,这才坐到梳妆台旁,信手取过一把玉梳便缓缓梳理起发丝来。面前一展玛瑙缠枝海棠菱花镜中清晰地映着我甫起身,略略有些苍白的面容,右眼下那伤口渐渐收整了,清楚的殷红一点。许是瞧了些许时日已渐渐顺眼,如今瞧着,竟也觉着不若先时那般刺目。

妆晨伸手接了我手中玉梳,仔细将我长及腿间的如瀑青丝梳理整齐,自妆盒中拈出几股银丝缠就的发带,却将发丝分作三绺,细细拢结系起,两股在后,一股在前,而后几番腾挪,不多时便盘作了螺髻,使首乌膏子将额上碎发细抹齐整了,却将一髻微侧固定在额上,取一枚红珊瑚嵌珍珠头钿仔细别住,又将鬓角碎发抹好,拢作蝉鬓,而后拈了根鹅黄色的束带将剩余的发丝挽扎起来,轻轻披在后心。

我左右观摩了番,心下很是满意,不由赞道:“青螺如髻秀堪餐。”

她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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