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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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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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些一心监守自盗地宪兵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盯牢了我们,而我们两步一岗四步一哨地盯牢了他们。后来我们看见从祭旗坡上下来两个黑黝黝的人影,一胖一瘦,胖的那个真对不起这个时代,瘦的那个教绷带裹得我们再认不出来。他们加入了我们。胖家伙是克虏伯,另一个是……

瘦子从绷带下幽幽地发声:“是余治。”

我们便有点哑然了。

克虏伯:“他的坦克中了一炮,炮塔都打飞掉了啦。”

余治:“就剩我了。”

他经历过什么,但并不像他上了南天门的朋友们经历得那样多,所以他跟我们仍保持着距离。只是捏了捏张立宪的肩膀。

余治:“小何没了?”

张立宪挤出个没有表情的表情,余治便木然地沉默了,而克虏伯把一个长布包捅给我,一看就沉得要死,我聪明的没去接。

我:“什么东西?”

克虏伯小声地:“我们都听说啦。余治就把坦克上的机枪拆下来了。”

这简直是救命,我猛拍了余治地肩。不拍还好。一拍便拍出了他在强忍着的眼泪,他迅速地坐到了我们身后去了。张立宪宝贝似地接了那挺勃朗宁机枪。仍是连布裹着,放在了身后——我们是从南天门上一颗石头子都没带得下来,如果真要火拼或者械斗,它是要亮出来救命的。

克虏伯:“团长呢?”

我瞪回那帮虎视眈眈的家伙们,尽可能让自己也显得虎视眈眈的:“去师里讨情了。带着三千个死人和十几个活人的面子。”

克虏伯:“什么三千个死人?”

我:“就是炮灰团的面子。”

后来我们就坐下了,对着那帮有心没胆,要做坏事又要守军法的孬种们。

仍然像在南天门上一样,我们仍然被包围着。可是迷龙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们不能再死哪怕一个人。我们守在那,看着先属于竹内连山,现在属于虞啸卿的南天门,看着暮成了夜,渡江的友军都不会抬一眼,就投入西岸纵深去追歼日军。而我们坐在这,我们剩下的全部。

余治后来缓过气来了,张立宪还在好意地拍打着他:“团长会有办法地。”

阿译:“对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

如果还有办法便不用打断迷龙的腿了,余治不过是在失去虞啸卿这个偶像后再给自己找个崇拜地人。

张立宪就不像——至少是不再像余治那样来得天真,“只有坏的和更坏的。”

丧门星:“……我怎么觉得仗还没有打完呢?”

老实人说了个我们全体的想法,我们看了他一眼,沉默。

仗没有打完,因为我们还在求生。

第三十八章

对峙就是磨洋工,这在南天门上已经有切肤的教训,和名为看守却一心行凶的宪兵们对峙着,我们在帐篷外的地上东倒西歪,一个枕了另外一个。我们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宪兵们的枪栓拉了一响:“谁?”

某个开关便被触动了,我挣起来去猛抄我并不存在的枪,我只抓到了一把土,我开始嚎叫:“鬼子,上来了!”

九个人倒有一大半做了与我很贴切地回应,我们一下像是炸了膛的枪。

就没能睡着的张立宪拍着我:“嗳,嗳……鬼子,已经被压到铜钹一带做决死一战了。”

我清醒过来,肩膀上就被一双手把着,那双手捏了我两下。我知道他是谁。不用看见他也教我安心了。

死啦死啦:“孟烦了,小张。你们来帮我。”

我看了一眼那个精疲力尽的家伙,他简直像是刚从怒江里捞上来的江泥又被塑成了人形,我相信在我们没见的时候他又崩溃过好几次了。

死啦死啦:“现在我们去看看迷龙。”

迷龙躺在帐篷里,尽管腿已经断了一条,仍然戴着宪兵队为他准备的手铐脚镣,叫烦了。他早不叫了,他只是在为他的断腿啮牙咧嘴,也不知从哪弄来的骰子,左手掷一把,右手再搓一把,如此之反复无穷。

我们进来,看着他。我不想看他,看他我就忍不住想笑,有多想笑就又有多想哭,看见他我就很想叹气。

迷龙就抬了头笑咪咪地看着我们:“我又赢了嗳。”

死啦死啦:“赌什么?”

迷龙:“左手死。右手活,赌这玩意儿。”

死啦死啦:“你还知道死活?”

迷龙:“大老爷们的,那当然是一心奔活。”

死啦死啦走过去,他没得枪扣了,手在平时放枪的位置捏了个拳头。下一秒钟他掐死迷龙也不奇怪。我们也很想,要舍得我们早掐死,迷龙了,要是迷龙他爹妈我们早在这孩子出世就给塞马桶里了。

死啦死啦:“为什么开枪?”

迷龙就苦着脸:“打蒙啦。打蒙啦你不知道吗?刚才哪个傻子在外边嚷嚷鬼子来了?那就是打蒙了不知道吗?”

死啦死啦:“你的仗打完了!打完了知道吗?”

他咆哮如雷地往上走了一步,为防他对迷龙行凶我和张立宪只好一边一个地挟住他,可他只是蹲了下来,摸索着迷龙已经被我们包扎过的断腿。

迷龙:“没偷工减料啦。你倒打得狠。他们就跟伺候爹似地。”

死啦死啦仍旧检查了我们所做的包扎。没说什么,起身要走人。我和张立宪跟着。紧得险能踩到他的脚后跟。

迷龙:“谢啦。”

死啦死啦半死不搭活地瞧了他一眼。

迷龙:“你是我克星呢。早知道改个名字好了,叫迷鬼。”

死啦死啦:“我也不姓龙。”

我没好气地:“我就知道。”

死啦死啦:“是逃日本的时候捡了个军官的名字。那时候我就觉得,乱世里做个丘八还是挺好的。”他瞧了眼张立宪:“那小子挺像你地,一股子神气。”

张立宪:“……那你原来叫什么?”

我:“他不会说的。……名字是捡来的,军装是捡来的,我们是捡来的,还有什么不是捡来的?”

死啦死啦:“我自己。”

我们跟着他出去。

我们随着他走过怒江夜色下的滩涂,月色泛在江水里,让一切都不像在山野里那样昏暗。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砾石里走着,江对面不再是漆黑一片了,江对面很多的火光连成了环山的长龙,如果我们更注意一点能看见西进的军队,但是我们无心去注意,说白了,一不小心看到一眼我们心里便像被刀割了一样。

我:“我劝你痛快地一枪把迷龙打死,或者我去也可以。”

死啦死啦不说话,使劲踢着砾石,让我们都觉得脚趾头生痛。

“把脚趾头踢断了,我们就没办法很快地赶到师部了——可是到师部又有什么用?你不是从师部回来地吗?”我提醒他。

他不踢了,他不说话,脸上写着绝境,即使在南天门上都没看过他现在的绝望,那时候我们至少还可以对日军开枪,现在连踢石头都不能。

我说:“我猜一猜,你去师部,捧上我们还热气腾腾的功劳,想换一条迷龙的小命。我猜的啊,是不是连虞啸卿地面都没见着?看门的告诉你这么大战事,师座怎么可能还在屋里坐视。你就只好又来叫张立宪,因为知道他在师部人缘好。”

死啦死啦发狠地说:“……迷龙这个混帐,闯这种祸就是死了活该!”

张立宪:“他打蒙了呀!”死啦死啦在说气话无疑,张立宪同学可真的是欲哭无泪,他伸出一只现在还直不过来的手指头:“你三十八天手都抠在扳机上又能怎么办?你看我手指头,现在还跟长在扳机圈里一样!”

他就快嚎啕了,但我们发现我们有一个尾随者。

我:“谁?”

那个从帐篷尾随我们至此的家伙就跌跌撞撞追上我们:“我。”

死啦死啦狐疑地瞧着那个一张脸倒被绷带裹掉大半的家伙,一只手吊着,半边身子也上地绷带。

我给他介绍:“吃多了炮弹的余治。”

余治也把脸上的绷带撩一边给死啦死啦验明正身,“余治。我也去。老张认得官,可师里地虾兵蟹将跟我好。”

那对难兄难弟立刻就走一块了,我不知道怎么,看着张立宪和余治勾肩搭背走作一堆心里就有些酸楚,不全是因为少了个何书光。死啦死啦看了眼他们,也发了会子怔,然后说:“走吧。”

我便走,我们无法像前边那两位好得一个人似的,我们总是保持着距离,“我说的,你认真想想。迷龙不能被那帮都没打过仗的王八零切碎卖。”

“就算要死,也不能是你为他预备的死法。”死啦死啦瞧了我一眼,“管你们逢场作戏还是死心塌地,迷龙他是个军人。”

我:“那要把迷龙当零碎卖的又是什么人?——人字倒过来写就是个丫。”

死啦死啦说:“你要倒过来吗?”他指着我们的回头路,“要倒过来你就回去!”

我很想喊回去,但我瞧着他愣了一会儿,“……我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光火?”

他没吭气,手放下了,也不想走。张立宪和余治他们看着我们,也没走——其实我们都不想去师部,也许再在南天门上呆个十天八天都可以,但就不想去师部。

我:“……你垮了……求求你,别垮。”

死啦死啦:“……早就垮了,遇见你们之前就垮了……给你们做团长的人不过一具倒不下去的尸体。”

我:“你……你别吓我。”

月光下的死啦死啦看起来很可怕,我不是怕他真是某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我是怕他像我生命中的很多人一样,忽然死去。

死啦死啦最后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我们能怎么样——我们跟着一个自称为尸体的人迈开步子。

因为张立宪的缘故,我们这回在师部并未受多少阻拦,从外进到里,总有人说一声“小张,回来啦”或者是“张营长回来啦”,张立宪就很深重地点点头,他的面皮子绷得比我们还紧,瞧得出他根本没想好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他家虞啸卿。

我们后来站在那里看张立宪问讯,丫尽量地整理着自己——他从来没这么褴褛过的,然后挑一个显然跟他最好的走过去。

张立宪:“小猴,师座呢?”

那位的面皮就绷得比张立宪还紧,“师座去西岸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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