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心理师(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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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心理师(下册)-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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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就期待着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他在你面前好像非常随意地放下了一个篮子,蒙着一块印花布,很朴素。你打开来,看到了自己丢弃的一切,其中掩埋着珍宝。他问你很多问题,逼得你上天入地,扪天为近,窥地为远。那些答案似有似无,飘荡在空气中,你看得见,却扪不住,诱惑你持之以恒地寻找。这些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触,只有独自品尝。有时忍不住想和钱开逸分享,拿出手机,无色无香的手机号码,此刻芬芳馥郁,拨十一个数字就可以解决思念,但她还是隐忍住了。

大芳每个星期都按时来咨询,从这个角度上说,大芳是个模范来访者。她的叙述凌乱而破碎,时而夹杂着愤怒的诅咒和幽怨的自恋,像一本撕成碎片随风飘扬的传记,被扫把归拢到一处,撮到簸箕里,混合着灰尘和水渍,呈现在贺顿面前。

当第一次危机成功地度过之后,大芳并没有善罢甘休,她要把茶小姐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请,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芳现在没有工作,监管老松就是她最重要的事业。当然了,她已经失去了盲肠,这次又失去了胆囊,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现在给少女们看的杂志上会说如果丢失了处女膜就不完整了,大芳觉得这太狭隘了。女人不应该丢失处女膜,但是,就可以随随便便地丢掉自己的盲肠和胆囊吗?如果没有茶小姐,她的胆囊如今还金灿灿饱胀胀地悬挂在脏腑之间呢!古时形容美男子不是有一个词叫做“鼻若悬胆”吗?大芳的胆囊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口袋,可是这个口袋已经在不知何处的垃圾箱爬满蟑螂。大芳要为自己的胆囊报仇,茶小姐何去何从必定要水落石出。如今想把一个不认识的人调查清楚,也难也不难。难的是大家都来无踪去无影,不像“文革”时,你的祖宗八辈都能图穷匕首见。说不难,是因为如今办什么事都需要钱,只要有了钱,没有查不清的官司。老松这点好,不管在外面挣了多少钱,都如数交给大芳支配。大芳有坚强的经济后盾。

每当大芳把老松的钱财付给私人侦探,来调查老松的时候,就感到无比快意,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虽然调查来的结果,让大芳触目惊心,大芳还是觉出痛苦中的快感。痛苦和痛快这两个词都有个“痛”字,可见它们一脉相承。真正的痛苦和真正的快乐有一种骨子里的近似,如果体会不到这一点,你就既没有尝过深仇大恨也不曾刻骨铭心地痛快过。

茶小姐以前是老板的地下情人,人称“金丝鸟”的那种女人。后来老板将她抛弃,万般无奈之下暂在茶楼栖身,以寻觅另外的鸟笼。老松喝茶的时候,已被茶小姐囊括在备选名单之内,于是有了令人唏嘘的家世,于是被老松请回家中。

当大芳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把一张男女合影的照片放在老松面前的时候,老松说:“谁?”

大芳假装轻描淡写地问:“这么快就不认识了?你的记性好像不是这么差嘛!”

老松仔细端详,照片上是盛装的男人和妖艳的女人。老松说:“这个男人我好像见过,是个小老板。前两年生意做得不错,后来破产了。你认识他?”

大芳说:“我不认识他。”

老松有些不快,说:“你不认识人家,拿人家两口子的照片干什么?”

大芳说:“你还能看出人家是两口子?”

老松说:“不是两口子就是野鸳鸯。反正是那种关系。”

大芳说:“好眼力。你再看看这只雌鸳鸯。”

老松看了看,脸色就变了。说:“你真卑鄙!”

大芳跳着脚叫起来说:“是你卑鄙还是我卑鄙?这就是你说的纯净如水的茶小姐!”

老松说:“你从哪里拿到的?”

大芳说:“我雇佣了私家侦探,人家搞到的。”

老松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不是说了永不再犯?”

大芳说:“我也是闲来无事,自寻开心。一个闯入我家的人,我能不把她搞明白吗?”

老松拿起照片,把它一缕一缕地撕开。相纸比一般的纸要柔韧,老松撕得很用气力,以示决心。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被相片擦亮了眼睛的老松变得安分守己,对失去了盲肠和胆囊的老婆呵护备至。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大芳百无聊赖。一天在家中自制面膜的时候,门铃响了,一位中年女子出现在面前。面容清俊体态苗条,眉目间有淡淡忧郁。

“您是松太太吧?我是松书记的办公室主任。叫阿枫。”女子很得体地自我介绍。

大芳不愿意被人称为太太,虽然她没有了自己的工作,但她有自己的名字。她很矜持地说:“我是大芳。你是主任,我怎么没见过你?”

阿枫说:“我是刚刚调过来的。今天有人送了台湾的莲雾果过来,松书记出差在外,我把他那份早点儿给您送来。这果子很娇嫩,我怕别人手重,就自己来了。我在松书记下面工作,到您这里来认个门,是迟早要做的事。”

一番话细雨和风滴水不漏,不卑不亢温柔得体,大芳听得十分受用,就说:“欢迎欢迎,到屋里来坐坐吧。”

阿枫说:“打扰了。”款款地走进门来。闻到清香的味道,说:“是什么如此好闻?”

大芳说:“我把各种水果切碎了,自制面膜。”

阿枫说:“怪不得大芳姐看起来如此年轻,您和松书记真是郎才女貌啊。”

大芳说:“我也是闲得无事,自制的面膜比街上美容店的要干净,还不含激素,用着放心。”

阿枫环视四周说:“这样一个有品位的家,都是大姐一手打理,有这样贤妻,松书记真是好福气。”

大芳心中冷笑,面上当然不能露出来,就把话题引开,说:“阿枫,你家中一定也是很讲究的,一看你这个人就精明利落。”

不想阿枫脸色转暗,说:“大姐,不瞒您说,我是个苦命的人。我爱人是我的大学同学,当时多少人追求我,我都没有答应,看上他的老实厚道。没想到,他却是个短命的人,去年年初得了胃癌,人都说癌症现在也不全是不治之症,有好多人都能治好,就是带癌生存也能挨上好多年。可我先生没这个好运气,手术做完之后一个月就复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缓过气来,到了年底人就没了,撇下我和才十岁的孩子……”

说到这里,阿枫的眼泪就滴答下来。大芳如今就愿意听人家不幸的故事,越惨越好,这样才能显出自己不是最差。递过纸巾说:“阿枫,都是大姐不好,一句话问冒了,让你伤心。”

阿枫说:“能在您这里落泪,让我好过一些了。爱人去世后,我调到这个单位。我不愿意跟人家多说这事,大家都忙,谁能顾得上婆婆妈妈的琐事。毕竟我要好好工作,我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大姐,我先走了。莲雾不能放到冰箱里,热带水果,冻了表皮容易发黑……”阿枫说完话走了,留下大芳一个人对着美丽的莲雾发呆。她尝了一个莲雾,看着妩媚,其实淡而无味,远不如送莲雾来的女人生动。

大芳回味着刚才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觉得很有风情。她窈窕的身材和白皙的面容,搭配在一起,真是让人心疼。

几天后老松出差回来,大芳把变成灰色的莲雾搬出来,让他尝尝。老松说:“我不吃这个东西。”

大芳说:“这是阿枫送来的。”

老松说:“不管是谁送来的,这东西没啥味道,空有其名。”

大芳说:“阿枫这个女人挺让人心疼的。”

老松说:“是吗?我只知道她是个能干的办公室主任。”

大芳说:“你让她常上咱家来坐坐吧。我寂寞,希望有个伴儿。”

老松为难地说:“这可不是办公室主任分内的事。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来。”

大芳说:“你是书记,连这点事都办不成吗?你就说我邀请她来做客,她不会不来。我看她挺善解人意的。”

不知老松是怎样说的,反正阿枫很快就来了,端庄娴雅地成了大芳家的常客。因为老松的职务关系,常有人送来很多礼物,贵重的自己留下,吃的喝的不能久存,大芳以前都丢掉。扔的时候就想起万恶的资产阶级把牛奶倒进阴沟都不肯给劳动人民嗷嗷待哺的婴儿一事,十分愧疚。如今有了阿枫,就像有了一个大纸篓,什么用不完的东西都可以给她。阿枫永远是有分寸地微笑着接纳和感谢,既不受宠若惊,也不得陇望蜀。无论大芳说什么,她都很有耐心地听着,从不多言多语。当然,这绝不是死木头疙瘩一个,而是适时地皱眉和叹息,大芳说到伤心处,眼泪滴滴答答下来,偶然抬头,见阿枫的眼圈也是红的,一滴泪水在毛茸茸的眼眶里旋转着,好像一粒透明的樱桃。大芳就非常感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却没想到这位知己如此贤惠美丽善良多情。谁说女人和女人之间就只有伤害没有友情呢?大芳获得的友情是多么纯粹和温暖。知道阿枫家不宽裕,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经济窘困,大芳就把自己不穿的衣物送给阿枫,阿枫也从不嫌弃。后来大芳又动用关系,把阿枫的孩子送到了寄宿制的贵族学校。阿枫很是感激,说:“就让孩子认您做干娘吧。”

在餐桌上,大芳把这当做一个笑话讲给老松听。在内心深处,大芳是居高临下的。老松听了说:“不妥。如果阿枫的孩子认了你做干妈,我岂不就成了她孩子的干爸?在一个单位里,我和办公室主任有这样的关联,对工作不利,影响不好。”

大芳承认老松说得有道理,转告了阿枫。阿枫说:“那我就认你做个姐姐吧。这下就和松书记没关系,只是咱们女人的情分了。”

大芳说:“我能有你这样一个漂亮妹妹真是高兴。”

阿枫幽幽地说:“女人漂亮是灾祸。有您这样好福气好脾气好运气的姐姐,才是我的大喜事呢。快把您的好命传给我一点吧。”

自从孩子去了寄宿学校,阿枫待在大芳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多了。有时,天晚了,大芳就说:“你回家也是一个人,清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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