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九重春意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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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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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等了庄碧岚这么久,不是还在等么?而且……朕还看不出你有放弃的意思。你会对他心灰,心死么?”
  他问得小心,凝视着我的眼眸极清极亮,依稀有些冀盼的模样,我却心虚起来,不敢再试图唤起他对南雅意更深的怜爱或愧疚。
  南雅意并不是完全因我而心生去意,如果他们彼此有心,即使雅意离开,等唐天霄真的拿到他想要的一切时,她还是能安然回来。
  至于现在,她要脱开她的笼子,我也必须脱开我的笼子。
  狠一狠心肠,我不去看他格外清澈的眼眸,低声道:“也许……会吧?如果我真的只能这样老死深宫,再也见不到他一面,生与死,分别其实已不大。”
  唐天霄恼怒地盯我一眼,恨恨道:“真不知道唐天重喜欢你什么,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善解人意!”
  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宁愿我说我永不变心,来确认南雅意不会变心。可我不想再给他那样的冀望。
  走到他跟前,我直视着他眼睛,“我是不善解人意。不知皇上要不要我为你留一留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子的心?”
  他沉默片刻,眼底终于有一丝脆弱飘过。
  “要!”他低低地说,却斩钉截铁。
  我心尖一颤,发现自己故作冷静直视着他的目光已经维持不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打算出宫去看看她……看看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行!”唐天霄答应得很爽快,“不过你不许出城。”
  他的眸子眯了眯,狐狸样的狡黠一闪而逝,“出了城,谁知道你还回不回来?庄碧岚不会在城外等着你吧?”
  我头皮发麻,勉强笑道:“如果他真在城外等我,我是一定不会回来了。”
  唐天霄苦笑,“你对朕还真的坦白到底了!”
  我原就没打算唐天霄肯让我出城,早和南雅意商定,只在西华庵见面。
  我已是二品昭仪,京内并无至亲之人,连出宫省亲都找不着借口。但周人和南楚一样信奉佛法,尊崇僧道,连太后都时常去庙中祈福祝祷。因此,我只和唐天霄说,便以到京城相当有名的西华庵去上香求子为名,借机见见南雅意。
  唐天霄虽然答应了,却迟迟没有给我手谕,也不知是不是有些疑心,怕我真的找机会跟庄碧岚跑了。
  几日后,南雅意差人送了两盒点心,又传了话说甚是想念我。
  想念不假,但最想念我的人,应该不是她。
  这时,无双告诉又我探子的线报,说近日交州城传出了庄公子带了许多交州子弟在城郊狩猎的流言,周廷这里终于放弃了瑞都的搜查。
  那些流言正是我让南雅意转达给庄碧岚,让他通知庄大将军暗中布置的。无双能从唐天重那里打听的,唐天霄应该也能很快知悉,从此放心让我在城内走走了。
  是晚我等着唐天霄晚上过来,拿了点心给他,趁机又催唐天霄安排我出宫之事。
  南雅意亲手做的蜂蜜桂花糕,唐天霄以前是很爱吃的,但我夹到他盘中,他显然没什么胃口,虽然吃了一个,却是明显的食不知味,在嘴中咀嚼半天,才喝着茶水咽入腹中,感慨般长叹:“雅意……雅意做的点心……”
  他抬头向我笑笑,“其实她做的点心,并不比御厨房里的好吃。只是她站在朕跟前时,朕吃着就觉得格外香甜了。”
  我尝着糕点,也是怅然,“我倒觉得雅意姐姐的点心更香甜些。可想着雅意姐姐天天这么不开心地过着,再好吃也吃不下去了。”
  唐天霄终于连半口糕点也不想吃了,一股脑地推到我面前,道:“你吃吧,多吃些,养养精神,明天给朕到西华庵去好好听听,那些老尼姑到底和雅意胡说了什么,才让她鬼迷心窍,想着当什么小尼姑!”
  我暗自松了口气,尝出了些微糕点的甜味;而唐天霄却连晚膳了不曾好好吃上几口。
  这晚,唐天霄在竹榻上辗转反侧了几乎一整夜,我安静地卧在床上听着,又想着明日之事,心下也是忐忑,快天明时才迷迷糊糊小睡片刻。
  半醒不醒之际,鼻翼凉了一凉,惊得坐起身时,唐天霄正持着他的九龙玉佩轻轻刮着我的鼻子,笑盈盈地望着我,并看不出一夜未眠的憔悴或失意。
  我擦去额上的汗珠,苦笑道:“皇上贵为天子,怎么也爱这样捉弄人?也不怕失了天子威仪!”
  唐天霄摇着头啧啧有声,“关上房门,你几时把朕当过天子?都快爬到朕头上了,现在还跟朕说什么威仪不威仪,你早先干什么去了?”
  我留意到他的另一只手中正抓着当日南雅意为他编的鸳鸯戏水橙黄缨穗,问道:“怎么?穗子掉了,要我帮扣上么?”
  “不用,朕刚刚解下。”唐天霄摇头,将九龙玉佩递给我,“帮朕转交给雅意,让她帮我重编个穗子吧!”
  “穗子不是在皇上手里么?”
  “是,不过这穗子有点旧了,朕想要个新的。你就告诉她,朕不小心把穗子弄丢了,现在只想把原来的找回来,问她肯不肯重编一个原来那样的。”
  他不小心把原来的弄丢了,只想把原来的找回来。
  再想不出,这个时而精明厉害、时而懒散无能、时而纯朴明净的少年,居然能一语双关,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我一时心荡神驰,伸手接过那明洁莹润的玉佩,一口答应:“好,我一定……劝她重编一个。”
  重编一个,找回他们原来的,代替已经沾灰惹尘失去光华的那一枚。
  唐天霄便微笑,一边唤人进来更衣,一边扭头向我吩咐:“朕会叫些身手高明的侍卫随身保护,你单带了凝霜和沁月去就可以了。九儿那丫头古古怪怪,天知道你怎么□的?不许带过去。”
  我披着衣裳坐在床沿上,懒懒道:“皇上不放心我?”
  “嗯,朕不放心。怕你一去不回。”他说着,走到我跟前来,明亮地眼睛凝视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作睡意朦胧,半闭着眼靠着蝴蝶穿花的床围憩息,也不答话。
  已闻得外面有轻捷的脚步传来,应是凝霜等人拿了唐天霄的洗漱之物进来服侍了。
  脸上薄薄的一凉,似有轻薄的丝料拂到脸庞。
  未及抬头,眼前暗了暗,唇边陡地温热,竟被人轻轻衔住,又迅速松开,像春日里暖洋洋的风,沿着颊边的肌肤一擦而过。
  薄而软的触感,很陌生;扑到鼻尖的气息,却极熟稔。
  我惊骇地下意识地避开那种亲近时,身体向后一仰,便要摔回床间铺着的凉簟时,腰间蓦地一紧,已被唐天霄揽住。
  他的凤眸弯弯地挑起,居然没有扶住我,反而顺势和我一起卧倒在了竹簟上,和我面面相对,鼻子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我惊骇地瞪大眼睛,慌忙甩开他的手坐起身时,唐天霄依然躺在床上,促狭地哈哈笑着:“朕的昭仪还真有趣儿,都老夫老妻了,还能这么害臊?”
  房中便传来侍女们低低的窃笑。
  床前垂下的豆青纱缦,天亮后已经挂到两边。两人方才的嘻闹,便一览无余地落在了前来侍奉的宫女眼中。
  唐天霄素来对宫人宽厚,怡清宫常来常往,宫女们更不惧他,眼见他有心调笑,更是凑趣儿地笑出声来。
  唇边不属于我自己的湿润犹存,唐天霄冲我慵懒地笑着,凤眸亮得通透,偏偏蕴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清晨一室流转的淡淡浮光中奇异地暧昧着。
  当着宫人的面,我就是气恼也没法发作,抚着他亲过的唇,瞪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而他竟起了身,若无其事地洗漱更衣去了。
  这一大早的,他绝对没有喝酒,绝不会醉。
  直到出了宫,坐到辚辚的马车上,我还在为他突如其来的轻轻一吻而心神恍惚。
  我已经不是十三四岁不解人事的豆蔻少女。他虽曾在醉后说过我们是朋友,可纯粹的朋友显然不包括亲吻。
  联系他几回用辞含糊的言语,以及格外专注的眼神,我不得不猜疑,他是不是日久生情,对我有点动心了?
  所以,原来所说的会成全我和庄碧岚的承诺,他再也不提了。
  所以,他舍不得南雅意离开,也舍不得我离开。
  帝王也有情爱,可唐天霄的情爱,和我或南雅意所期盼的,好像相差甚远。
  它不会专一,也不会成为他的死穴。
  也许,南雅意远远离开,并不是坏事;而我更不该有所迟疑,再在宫中拖宕。
  哪怕唐天霄一再说,不许我一去不回,哪怕……从此他在宫里,再也没有了可以敞开胸怀说说话的人。

  雅意冉冉,金枝脱玉笼(一)

  车驾离皇宫渐行渐远,肃穆沉重的气氛渐渐散开,市集上的各色叫卖声、歌舞之地的笙鼓歌乐,伴着孩童的嘻笑欢闹,喧嚣成了江潮一般的鼎沸人声,澎湃地涌入耳中,涌上心头。
  我不由抛开满腹心思,小心地撩开车厢旁侧的锦帘,望向久违了三年多的瑞都街道。
  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瑞都繁华如昔。阳光下行走的百姓大多衣着整齐,神色安宁,并不见半年前的改朝换代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大周朝廷虽然叔侄兄弟争权夺利,六部重臣各怀心机,但于治国平天下,的确颇有能耐。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看来快成为大周一统天下最大的粮草输出地了。
  我的马车缓缓在官道驶过,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唐天霄显然有过安排,我的车驾内部陈设虽是华丽,甚至预备了冰块放在一角以驱除车厢内的闷热,但外表看来却很是平常,虽是朱缨翠络,纹雕羽饰,颜色却已陈旧,看不出原来的尊贵华美。
  车驾前后卫侍从不少,甚至可以看得出是宫里出来的,可衣服一色的半新不旧,并不十分引人注目。
  不知道的,也许会猜测是宫中有些脸面的太监出来采办物事,或哪个不受宠的宫妃回府省亲,决计想不到是当今最受宠的宁昭仪出宫祈福。
  无双和九儿都没能随侍我身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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