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真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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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真髓传-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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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那人竟然看也不看,身形还未从地下站直,已反手一斧抡起,横扫我的腰际!

这一斧来势之猛,真有开天辟地,横扫千军之威,漫说被砍中,只消带上一星半点,那就是筋断骨折的结局。

我不得不变招闪避,同时心中大恨,倘若自己体力充沛,刚才那一戟定然直捅下去要了这厮的性命。可是现在手软无力,戟速大减,若是坚持直刺,只怕还未刺中敌人,自己就先被扫成两段了。

那巨汉得理不让人,大斧带起雄浑之极的劲风,横扫、直劈连环击出!

连闪了几斧,我气喘不过来,脚步踉跄,心里发寒:这巨斧足有百十来斤,到了此人的手上,就跟小孩手中的风车一般圆转如意。单以膂力而论,他足可与典韦相媲美——即使自己在巅峰状态要收拾这厮也要大费周章,况且此刻油尽灯枯,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此人比那个阎行要强得多,莫非他便是马超?

想到这里,我仔细观瞧:此人身高近九尺,绛红色的战袍外面披着件两当甲,一张黑黄的长脸上一双细眼半开半阖,精光四射。嘴唇上稀稀拉拉长着两撇胡须,直垂到下巴。

我不禁越看越眼熟,猛地想了起来。五年前父母刚去世不久,自己向东行时在弘农附近,遇到一群从关东败战而归的士兵抢劫村落,并将一个上前劝阻的小吏吊起来毒打。我看他实在可怜,于是乘机放了他逃走。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若能有一身武艺,非将那几个民贼正法不可,”记得当我们一口气向南面的山中逃出几里,摆脱了追杀后,那人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对我作揖道,“小兄弟,救命大恩,徐某也不言谢了,他日有缘,自当涌泉相报!”

……

面前这大汉虽然雄壮威武,远非记忆中人所能相比,但这身高,这脸膛,这胡须……绝对错不了,就是他。

大斧越抡越急,方圆数丈之内都是巨斧破空之声。我全身无力,再也没法躲闪,脱口大叫道:“且住!徐大哥,是你么?”

对面那大汉一怔,停斧不砍,迟疑道:“在下正是徐晃,尊驾何人,何以如此称呼?”

我用大戟勉强支持着身体,剧烈咳嗽道:“徐大哥,你可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放你下树的孩子么?”

徐晃全身一激灵,瞪眼失声道:“小兄弟,原来是你!”

“想不到你真学成了一身武艺……”我再也难以维持,身体摇摇欲坠,吐出一口大血道,“原来大哥你大号叫徐晃……前阵子听人谈起长安的杨奉麾下有个虎将叫徐晃……莫非就是你?”

徐晃点点头,无比懊丧道:“正是在下,唉,一言难尽……”

我苦笑了一声:“大哥你明明是大汉官吏,怎奈何入了铁羌盟?”

徐晃尚未答话,几十个羌骑兵大约是看到我们适才的打斗,所以从四周纷纷跑来助阵。

我惨然笑道:“罢了,徐大哥,你杀了我吧。今日能死在你手上,也是缘分……”

徐晃听我那句“大汉官吏”,面上肌肉扭曲,此时回头看到铁羌盟骑兵过来,咬牙道:“好!”忽地大喝一声,举斧向我顶门直砍。

我只觉得全身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索性不躲不闪,只等斧子落下,只见徐晃抡斧动作奇大无比,斧头尚未落下,反将身侧冲来的一名铁羌盟士兵带下了马,那人脖颈向后扭成九十度,显然是不得活了。

徐晃大声怒喝道:“小贼休走!”连环六斧力量奇猛地劈出,只是每一斧准头却偏了一尺多远。他这抡开大斧,四周赶来助阵的羌骑兵却倒足了大霉,不是被斧柄带着,就是被斧头蹭着,登时全都倒撞下马。

看我仍是一昧站立着不动,徐晃似乎越发怒不可遏。他大叫一声,人斧合一般向我冲刺,“轰”地一声,巨斧直劈在我身边,在那干硬如石头的地面上,竟应斧出现一道四尺多长的裂缝。借这个机会徐晃低低道:“跳上战马速速逃走,你我后会有期,一定要小心马超!”

我心中苦笑,自己一心求死,“后会有期”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但能多活一刻,起码便能多牵制一个敌人,这番人情不得不领。于是冲着徐晃微一点头,我爬上旁边一匹无主的战马继续向回赶,渐渐追上了前面那密集的羌骑兵。

有几个敌兵回头看到了我,随即一股惊惶的气氛笼罩了他们。大约早被我刚才那疯狂的砍杀给震慑住了,看到血葫芦似的自己竟反身又冲了回来,无人敢硬撄锋锐,“呼啦”一下向两旁为我让出道路。此时自己全身上下七八处伤口都在淌血,头晕眼花更无暇跟这些敌人厮杀,索性加急催马穿了过去。

跑出大约二百步,猛地一声惨呼传来,这声音自己相当熟悉,赶紧凝聚目力向声音来向望去,只见左前方有一人正被四条长矟前后插着挑在了半空,那人正是胡安!

我如中雷击,肝肠寸断,浑然忘却了自己的伤痛,大力催马狂呼乱喊着冲上去。大戟化为手中的光芒,所到之处残肢、断臂、头颅、溅血猝向两边急喷,霎时间开出一条血路,势如破竹地冲杀而去。四周的敌人见我这等凶神恶煞似的冲杀,无不心胆俱裂,纷纷放慢脚步,拉开与我的距离。前面那挑起胡安的四敌丢下胡安就逃。有一个稍微慢了一点,被我赶上去一戟搠中后心,随手挑得飞了出去。

胡安身子软软地落下,被我一把接住。他全身上下也不知吃了多少矟,早已被鲜血染红。被我放在马上,他双眼圆睁而失神,仿佛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忽然眼睛又亮了起来,想要说话却从嘴里不断地涌出血沫。四周敌人围拢上来,当我将之斩杀后,低头一看,不由大恸:他已然断气了。

我悲声长啸一声,此时四面人头涌涌,尽是敌骑,胡安距离我最近尚且如此,其他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我脑子昏乱,怒吼着再次拨转马头,反向对着敌阵最深处杀去。

忽然大腿似乎被狠狠刺中,眼前陡然出现一名头领打扮的人。全身猛地一冷,整个被惊涛骇浪似的杀气所包围!

由于鲜血粘住了眼皮,此时自己已快睁不开眼,当即咬牙猛冲。忽然感到一个尖锐的兵器当胸刺来,那种锐利的劲风激得胸口的伤处发出巨痛,让我多少恢复了点神智。

我赶忙用方天戟向外一架,只是敌人这一刺实在非同小可,这一架竟没能完全架开,长矛一类的武器深深地刺入我的右肩。紧接着两匹马已经贴在了一处,那敌人的长矛顿时“啪”地一声折断。就在这一瞬间,我听到那充满紧张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响起,转头用力一口咬下,似乎感到牙齿所触,是一个柔软的脖颈,接着一股鲜咸的液体涌入嘴里。

随着惊惶的尖叫声,那敌人大声哭叫起来,她竟然是个女的?

但此时生死战场上,又有什么男女之别。我伸手将她从旁边的马上提了过来,却始终没有松口。随着那敌人鲜血的不断地涌入,我感到意识和力量逐渐恢复,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再喝了几口,这才松口。我睁眼看清,原来被箍在怀中的是个羌人打扮的少女。但此时她清秀的面容变得煞白,惊恐万状地望着我,脖颈上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早瘫软在那里。本想直接扭断她的脖子,但罗珊那受尽虐待的模样忽然浮现在眼前,我顿时心肠一软,不忍再动手。

我纵马继续前奔,放声厉笑,声音远远地传开:“你们尽管上啊!谁敢来犯我中牟,我就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周围的敌骑看到这一幕,早都骇得魂飞魄散。“轰”地一声,他们四散奔逃,再也没有敢与我放对之人。仿佛是连环扣一样,这些士兵的恐慌好象水波一样扩散到全阵。此时气势敌消我长,前面骑兵乱冲乱逃,将后面不明所以的敌人一齐冲散冲乱,整个阵型仿佛累卵一般崩塌。

我狰狞狂笑,咆哮着在乱军中往返践踏冲杀。意识渐渐模糊,恐惧和痛苦都在慢慢离体而去,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在我死之前,我要报仇,为同袍们报仇,为我自己报仇……我要杀死马超,杀死所有的敌人!

你们要来杀我,我就先杀了你们!

人影不停地从眼前晃过,敌人在惊慌,在哀号,在奔逃。

身上似乎由增加了新的伤口,但自己已经不再感觉到疼痛,只有抡戟,再抡戟。血花不断地在眼前喷起,令人麻木。

我只有杀,不停地杀!

霎时间全身一震,好像有无数杀气的细流从自己身上迸发出来,仿佛火山爆发一般,形成吞没一切的狂潮。

我木然地看着手中的大戟仿佛不受意识的控制一般,自然而然地运动起来。

眼前失却了所有颜色,只剩下一片血红。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忽然一阵巨大的号角声响起,这巨大的响动好象一只巨手,强行将自己即将泯灭的意识唤醒。顿时刚才躯体的痛楚都叠加起来,尖锐地刺在神经上,那种仿佛要被扯成无数碎片的痛苦,令自己忍不住狂叫出声。

我完全清醒过来,剧烈地喘息着,这肉体的巨大痛楚,正在不停地提醒着我,自己仍然还活着。鲜血顺着臂膀流得满手都是,又滑又粘,几乎握不住大戟。

昏黄的天空下,自己孤零零地立马在战场上,四周那些活着的敌人都早已远远地逃开。脚下是一大片暗红色的泥沼,无边无际地向四面延伸开去,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与折断的兵刃横七竖八地散落四方,犹如西域商人那大红地毯上点缀的刺绣。

仔细地回忆着刚才仿佛迷茫不清的情景,我艰难地喘息着,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在那瞬间,自己所使用的竟然是灭天戟法。

在脑子里只剩下单纯的杀念之后,脑子里关于奉先公施展那绝世戟法一点一滴的记忆,逐渐和自己的身体的动作相合,不由自主地重现了那天下无双的绝技。

我用力眨了眨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远处烟尘滚滚,但敌人已不是在前进,而是在潮水般地退走,由于前面军阵的崩溃,造成整个铁羌盟的兵团仿佛坍塌的雪堆一样陷入了慌乱的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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