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真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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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真髓传-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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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发话之人正是匈奴单于挛鞮呼厨泉。闻听“吕布”二字,他顿时沉默下去,半晌才道:“真髓既是飞将弟子,那吕布何在?”吕布尚未随丁原南下洛阳之时就已威震漠北,长城内外无不闻名而变色。倘若因此开罪了这天下无双之人,那可实在大大的不值。

“奉先已经过世了……”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河内太守张杨轻声回忆道,“他败退到中牟后,真髓随即发动兵变……虽然世人对奉先之死众说纷纭,但毫无疑问是被真髓所弑……”提及过世的老友,他不自禁地难过,切齿道:“诸位将军,真髓杀我好友,我与这小贼势不两立。此番本府率军前来援助马将军,一则并心协力讨伐不义,重振朝纲;二则便是要将真髓这小贼千刀万剐,祭奠奉先的在天之灵!”

闻听吕布已死,挛鞮呼厨泉这才松了口气。

旁边马超也是心中暗笑,明明皇帝都被老子杀了,还什么并心协力重振朝纲?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面孔道:“张府君所言极是。待我等奉诏消灭了真髓等叛逆,再领府君向西觐见天子。”

张杨听得热血沸腾,壮怀激烈,连声称是。

钟繇面上表情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轻轻叹息一声岔开话题道:“等了这许久,想来魏延是决计不会出城了——为防止真髓反袭孟津口,将军还是命令埋伏的两万兵马撤回营寨罢;那支小小的运粮队也已没有了利用价值,还请将军通知那些铁弗骑兵,命他们改变围而不打的战术,赶紧速战速决之后也跟着一道撤退。”

马超点头道:“好,我这就传令给去卑……”

呼厨泉冷眼旁观,听到此处截过话题道:“去卑乃我匈奴右贤王,岂容他人呼来喝去?通告他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劳马将军了。”说着一挥手,身后一骑取出弓箭望天便射,随着羽箭冲天而起,锐利刺耳的破风声响彻山丘。过了没多久,自东北方火光处远远传来相同的鸣镝声,那正是去卑的回音。

遭此抢白,马超额头青筋暴跳,面皮涨得通红,好在此时半夜时分,别人看不清楚。

他几乎咬碎了口中银牙:自从你来了之后,便总是阴阳怪气与老子作对,我还道是什么缘故,敢情是去卑的投降驳了你匈奴单于的面子!还什么“岂容他人呼来喝去”,老子打破长安之时,是你手下这位贤王全身发抖五花大绑,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声泪俱下要投奔我铁羌盟做马前小卒,那时怎不见你这胡狗出头说一句话?你不过是一万援兵,竟敢在爷爷面前耀武扬威?想当年老子拥兵十余万,就你这点兵力连老子的零头都比不上。如今看爷爷落难,兵微将寡,于是神气活现,摆这臭架子……这口气老子权且记下,改日定要叫你这胡狗,知道马爷爷的手段!

奉命严守孟津口的马岱站在邛笼顶层,一阵风吹过,他不觉感到有些冷:天气是一日凉似一日了。此时看远处天边发红,兄长想必已袭粮车得手了罢,只是不知真髓是否会中计?

钟繇先生临走时曾再三叮嘱,倘若真髓没有发兵营救运粮队,那么他十有八九会同样以围魏救赵之计反击:起主力大军前来劫寨,切断河内与我军的联系,并在半路截杀兄长的归师。所以自己虽不能参与军事行动,但肩头这幅担子比起埋伏杀敌,却更加沉重。

自从兄长出发后,马岱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他将营寨里里外外十七座邛笼挨个检查过一遍,重新修缮了浮桥和外围栅栏,又检阅士兵,亲自检查诸般军用器械。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需要检查,他全都一丝不苟地做完。

马岱从前根本不是这么心思细致的人,他虽然素有急智,但从小敬仰从父和兄长,认为所谓英雄豪杰,再强也不过就是阿爸和大哥,因此一直以二人为榜样,苦修武功。

但自从家门惨祸之后,在他身上发生了很大变化,武勇的姿态虽然依旧,但行事愈加小心谨慎,处处都先要尽量考虑周密,倒好似弃武从文了一般。

对那起惨绝人寰的杀戮,他绝口不提,但此事一直是内心深处永远的伤口:倘若当时自己能识破韩遂欲擒故纵的奸计,不至放松警惕。以阿爸他老人家的盖世武功,又岂能为肖小暗算?

这刻骨铭心的仇恨,使得马岱转身极目向西方眺望,只见繁星点点下,宽阔的黄河反射着粼粼的波光,仿佛一条巨龙扭动着硕大的雄躯,自凝重厚实的大地上缓缓地蜿蜒游动而来。

“黄河九曲……”他心中默念韩遂的绰号,拔刀出鞘。双手举刃向天,只见星光下刀色如水,寒气逼人。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柄刀还是自己初次临阵前,阿爸亲手交在手里的。只是此时刀在人亡,念之怎能不叫人肝肠寸断?

马岱泪流满面,伸出左手用力握住刀刃,轻轻一抽,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苍天在上,我马岱就此起誓。马家满门九族,总共是一千零八十六条人命。这笔滔天血债,定要向韩遂那老匹夫血债血还!阿爸,您九泉之下英灵不散,请保佑孩儿手刃此贼!”这誓言已在心中翻来覆去不知有多少次,但每重复一遍,仿佛自己和远去的阿爸之间又拉近了几分。

想到阿爸,他又不禁联想到生死未卜的手足马休,当时马超的嘶吼仿佛又回荡在耳边,顿时心中一痛。

你还不明白么?活下去的弟兄越强,将来报仇成功的希望就越大!如果休弟有你那份机敏的心思,那他就留下,你断后!如果他的武功比我还要高,那就我断后!

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下定决心,什么亲情友情,统统一切都要割舍抛弃!

……

大哥,为阿爸报仇固然是重要,难道一定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么?

为亲人报仇,就要用抛弃其他的亲人为代价,就算这样做真能为阿爸报了仇,那么二弟他们的仇呢?

最后就算是报了所有的仇,却也会为此丧失更多的亲人。就算是能够报仇雪恨,将敌人都踩在脚下,但心中留下的,只有丧尽亲人的伤痛,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话,他始终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地滚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字——自从看到马超舍弃马休那一幕,他就再也没跟这位大哥说一句话。

马岱任由热血洒在地面的青石上;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向天拜了几拜,这才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青石撬了出来——待明日将此石用苦艾薰烤之后,问过军中的端公,自然会知道上天的旨意。

就在回头准备下楼的转瞬间,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四周,仿佛有什么不对劲。马岱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再度环顾四周,这一望之下顿时张目结舌:上游那宽阔的河道上竟浮现着大大小小数十条黑影,此时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猛扑过来!

“那是什么?”马岱眯起眼睛,想要看仔细些再作判断。但随着那些黑黝黝的物体越来越近,责任心压倒了好奇心,他掏出骨笛奋力吹起来。随着刺耳的锐响,顿时整个孟津口都动了起来,虽然仍然没有一点喧哗之声,但火把一柄接一柄点燃。

此时要塞上下灯火通明,照得四下里仿佛白昼一般,马岱这才看清楚,原来铺满整个水道的,竟是密密麻麻百十条木筏。上面人影重重,显然都是真髓军的士兵!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洛阳一带由于久被开垦,四面都是荒废的农田,真髓若要伐木结筏,起码必须要沿河西去四十里,在平阴一带才能找到可用的大树。真髓若是伐木,定会有木屑顺水飘下,自己定会有所防备;而且自这里往上游去十四里路便是小平津口,那里我军戒备森严,北岸遍布探马游骑。真髓这近千名士兵、百十条筏子神不知,鬼不觉就突然在孟津口冒了出来,怎地上游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火把照耀下,木筏上的士兵见已隐藏不住,索性擂起战鼓,发出惊天动地的隆隆巨响。水面上扯起大小无数旌旗,蔽河而下,刀矛并举,喊杀声震耳欲聋!

马岱缓缓呼出浊气:这孟津口三寨乃兄长马超所筑,构成要塞的三个石堡群分别立于黄河南岸、北岸和河间沙州,彼此用浮桥相连。每个堡群外有石墙,内有邛笼碉堡大小十余座,碉堡与碉堡彼此呼应,极难攻破,曾使真髓屡次受挫;而自从张杨援军到来后,碉堡中又储藏了大批粮食,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只是没有想到,经过前几次激烈的石堡攻防战,真髓竟看破了这要塞的软肋,此番分明是打算借助木筏,一举摧毁中间连接的浮桥!

但他毕竟久经战阵,此时面临危机,竟是不乱反定,扬声大喝道:“传令下去,分一千士兵站到浮桥上去,若是敌筏逼近,以长铁矟拒之,使其不得近!凡砲石弩箭等操手,赶紧各就各位,将石弹巨箭准备妥当!待我号令下达,就全部向河心来敌射击!”虽然这一段水流缓慢,但顺水轻筏,敌人来势极快,稍有差池,只怕就悔之晚矣!

眼看木筏团进入砲击射程,马岱气运丹田,瞋目大喝道:“放!”二三十块巨石腾空而起,夹带着劲风狠狠砸向木筏,只是却无一命中。在真髓军士兵的大声讥笑中,巨石入水,在木筏团间溅起丈高的水柱!

马岱暗中叫苦,自己也曾想过真髓就可能自水面发起进攻,但却从未想到敌人竟自上游来攻。浮桥又是软肋,必须全力以赴,所以自己事先的一切防御手段都是针对下游的东方水道而设,这些砲机一向瞄准东南的河水下游和南岸平地,如今临时转向对北,仓促之间又还怎能打准?

他不禁心中大悔:自己毕竟未曾指挥过砲机作战,所以经验不足,倘若先下令试射几发校正方向距离后再发动齐射,刚才定能有所斩获。

虽然一击不中,但马岱并不气馁,大声道:“砲手暂停发射,按照适才落点校正距离,听我号令后再放!巨弩手瞄准后先各自试射一发,然后等我号令!”

随着稀稀落落的弩箭射过,敌船又接近了一些,马岱长吸一口气,暴喝道:“给我打!”

河面上真髓军的喧哗嘲笑忽然就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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