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转头望向那少庄主。
他向来迂腐多礼,周琰只当他是要说几句客套话告辞,少庄主也是这般想的,正欲颔首回礼,却见叶敏玉的右手在剑柄上一按,倏地拔剑出鞘,直向那少庄主刺去。
这一剑有去若雷霆,速度之快,当真匪夷所思。
原来叶敏玉这几日虽在床上养病,却总在思量着少庄主是真是假,后来突然想到,他救周琰出地牢的那夜,曾与少庄主狭路相逢。当时周琰使了一招本门的玉女投梭,对方立刻也还了一招,而且同归于尽的打发十分特殊。
一个人的易容术再怎么高明,也只能模仿容貌声音,但武功这样东西,顷刻间却是做不来假的。所以叶敏玉甘冒奇险,特意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出剑试探。
他为了使这一招,故意夸大了自己的病情,先前又一直在暗地里调息蓄力。
只是他的剑法虽快,另一个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师侄,住手!」
但听「铛铛」两声,周琰足下轻点,飞快地扭身挡在少庄主跟前,同样拔出了剑来。他拔剑虽慢着一步,出招却要快上几分,恰好截住了叶敏玉的剑势。
两剑相交,那柄普普通通的长剑怎敌得过宝剑之利?
白光一闪,瞬间就被绞成了两断。
但是周琰这一剑力道未尽,竟又往前递了几分,手腕一抖,锋利的剑刃从叶敏玉耳边轻轻擦过。接着就听「嗤」的一声,叶敏玉的满头乌发忽然散落肩头,想是刚才这剑虽未伤着他,却不小心挑断了他束发的带子。
黑发披落下来的那刻,叶敏玉先是怔了一怔,身姿僵硬的呆立原地,然后眼底逐渐露出不肯置信的神色,抬起头来望向周琰。
这剑只消偏得半分,就不仅仅是挑断发带这么简单了。
以周琰的武功,怎么可能收不住剑势?
除非是……关心则乱。
叶敏玉早已明白这点了,可这时真正体会到,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周琰一剑刺出后,脸上的表情也是愕然,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眸中的波澜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问:「为什么出手伤人?」
叶敏玉又觉茫然,仿佛站在眼前的仅是个陌生人。
他瞧了瞧手中断剑,一时想不起刚才为何要出招了,便随手把剑给扔了。
周琰见他如此,也没有追问下去,只道:「你病得越来越重了,没有兵刃防身可不行。这柄宝剑本就是你借给我的,现在便物归原主罢。」
说着,将宝剑收入黄金剑鞘之内,扬手掷了过去。
叶敏玉呆了呆,踉跄着伸手接剑,但他气力不济,宝剑在手上一握,便又滑了开去。
「砰!」
那一柄黄金剑重重摔落在满是尘土的泥地上,显得异常刺眼。
只是宝剑蒙尘,尚有如此声响,一个人的心碎裂开来时,却是悄无声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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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剑 下》
定 价:200元
出 版 社: 威向
作 者: 困困
绘 者: 艾利卡
出版 日期: 2012/12/05
文案:
他花费了十年,才勉强将一个人忘记。
但要爱上另一个人,却只在这一个苦涩的微笑间。
愈是多情,就愈显无情。
然而黄金剑自叶敏玉手中落下时的声响,
却久久萦绕在周琰心中。
周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却在看见叶敏玉身上新伤之时颤抖了起来。
他花费了十年,才勉强将一个人忘记。
但要爱上另一个人,却只在这一个苦涩的微笑间。
黄金剑、藏宝图、绝世秘笈,
世人总爱稀世异宝,天下无双。
但周琰只求,怀里这人一世平安。
只是不知那颗为自己受尽风霜的心,
是否还能被他温柔地焐暖?
第十一章
披头散发的模样十分狼狈。
但叶敏玉顾不得这些,只是扑过去捡那柄剑。
他的力气早已用尽,一跌坐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可他毫不理会,慢慢把剑抱进怀里,再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拭去上头的尘土。
他还记得周琰是如何替他抢回剑鞘的,也记得自己如何把此剑借给周琰,要他片刻不离的带在身边,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记不起来?
耀目的阳光照得人眼睛疼,连视线也渐渐模糊了。
有人走过来拉叶敏玉的胳膊,他毫不挣扎,安安静静地被人送上马车,头一直那么低着,紧紧抱住怀中的剑不放。
他没有再望向站在少庄主旁边的周琰。
或许是忘了去看,也或许是……不敢去看。
叶敏玉甚至不知道马车是何时上路的,只听得「哒哒哒」的马蹄儿响,一颠一颠的震得人头疼。他的病本就未好,这时更觉得身上发烫,昏昏沉沉的不愿睁开眼睛。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他应当尽快回家的。到了家中,他不仅可以裹进温暖的被子里,还可尝到娘亲亲手炖的鸡汤,更有慈父关怀,兄长疼惜。
他病得本就不重,要不了几天,便能渐渐痊愈了。然后像周琰说的那样,把该忘的全都忘了,只当那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再也不去回想。
真的。
只要稍微、稍微软弱一下就好。
叶敏玉闭了闭眼睛,手指轻轻滑下去,触到那冰冷的剑鞘时,身体猛地一颤,霍然睁开了双眸——宝剑光芒如初,虽然沾染过尘土,却还是耀眼夺目。
周琰曾经说过,唯有这般宝剑,方才与他相衬。
这话是太过誉了,不过能配得上此剑的人,岂可因为一点情伤,就放纵自己逃去天涯海角,置心上人的安危于不顾?周琰不喜欢他是一回事,他保护那个人的决心,却从来没有变过。
叶敏玉咬一咬牙,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强迫自己面对周琰不喜欢他的事实,令他觉得嘴里阵阵泛苦,实在痛得厉害。
但不经历这般剧痛,伤口怎么会好?
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好不容易才伸手撩开了帘子,哑着嗓子叫道:「停车!」
「公子?」那车夫勒了勒缰绳,连忙回头看他。
「掉头回去……」
「什么?」
「掉头……回江陵……」
只说得这么几个字,叶敏玉已低声咳嗽起来。但因他语气坚决,那车夫拿银子办事,当然也不好违逆他的意思,磨蹭了片刻后,果然依言掉头赶了回去。
叶敏玉趁着夜色悄悄回了城,在客栈里住了两天后,重新雇了马车和车夫,再次离开江陵。不过他这一回是追着白云庄的车马,一路朝北行去。周琰能顺利换回解药固然最好,若其中真有什么阴谋,他这么暗中跟随,多少也能派上些用场。
最要紧的是,他要护得那个人周全。
此时早已入冬,越往北走,天气就越是寒凉。
叶敏玉穿着周琰帮他准备的衣裳,倒也不嫌单薄,只是他习惯了南方的湿冷天候,如今被凛冽的寒风一吹,病情就总也不见好了。有好几次烧得糊里糊涂的,咳嗽声更是从来没有断过,在最最虚弱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叫过周琰的名字?
叶敏玉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他就算清楚,亦是绝对不肯承认的。
倒是那车夫怕他出事,陆陆续续的劝过几回。
叶敏玉本来就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思量一番之后,知道自己这么病下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所以他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歇了几天,打算养好了病再继续上路。
那镇子极小,左右只有一间像样的客栈,叶敏玉要的虽是上房,但夜里躺在床上,能够清晰听见风吹动门板的声音。
幸亏镇上还有间医馆。
老大夫年纪大了,医术却是好的,叶敏玉去诊了脉抓了药,连续几服喝下去,夜间的咳嗽果然少了许多。
这一日天黑得特别早,呼呼的寒风吹得人耳朵生疼。
叶敏玉本就不爱出门,早早地把门窗关上了,整个人裹在皮毛氅子里,打算喝完了药就上床休息。不料他才刚端起药碗,还未咽下黑糊糊的药汁,就听外头「嗤」的响了一声。
他纵然生了病,耳力也仍是极佳,立刻听出那是有人在发暗器。
怎么回事?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吗?
叶敏玉心里怦怦的跳起来,也不敢熄灭烛火,只是放下了药碗,悄无声息的起身走到了窗边。他将窗子推开一条缝,从缝隙里望出去,只瞧见夜色茫茫。
但是定睛细看,又可发现院子中立着几道黑影。
叶敏玉暗暗数了数,约莫有五、六个人围成个圈子,将另一个人困在了当中。中间那人负手而立,黑夜中瞧不清容貌,只听得他冷笑连连:「我道今日怎么狗吠声这么响亮,原来又有人送上门来找死!」
「杜云!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那名唤杜云的人被围在垓心,却是浑然不惧,反而高声道:「我好几日不曾杀过人了,手可痒得厉害,正好拿你们几个喂招。」
围住他的人似乎怔了怔,问:「你可知我们是为谁来寻仇的?」
杜云哼的一声,低低笑了起来,嗓音像是在石头上磨过一般,着实嘶哑难闻:「反正全都要死,我何必费心知道死人的身份来历?」
说着,手腕一抖,从他袖子里滑出了一条乌黑的长鞭。鞭上生满倒刺,又透着幽幽蓝光,显然是淬过剧毒的。
叶敏玉远远见了,差点叫出声来,只因这鞭子太过眼熟,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接着又见那人侧了侧头,被淡淡月光照亮了容颜——他整张脸上布满横七竖八的伤痕,连五官也因此扭曲了,伤处皮肉外翻,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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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敏玉只看一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