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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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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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要嫁的是瑑儿。

可瑑儿不怀好意的讥刺一句,令他的好心情顿时跌进冰窟。

“你庆幸见到的是我,对不对?你可知,她同谁在一处?”她也不怕命在人手里捏着,还挑衅的扬着眉毛,呲牙咧嘴的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亦璃猛然醒悟,他怎么忘了,还有那个姬鲲鹏!

怔忡间,瑑儿已拨开手指,又扯扯他的袖子让亦璃坐下。“好了!别横眉冷眼的,说不定,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他才惊喜的瞧过来,她又丧气的道:“他们给我立了好多规矩的。反正我答应过的事不能胡说胡来,别的,尽量给你想想法子。”

她的话绕来绕去,亦璃这才仔细打量一番,南炎时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这会儿,更似刁钻的小妇人。“她,这些年可好?”

“过得自然是好!锦衣玉食,又没人敢打骂于她——不过——我瞧着也不全然好——”

“她此刻在何处?”

“自然是在紫阳宫!偶尔去城外离宫呆几日。”

“她——”亦璃从不知自己如此的怯懦,有些话不敢问出口。

“轩亦璃,你怎么没以前那股子聪明劲儿了?笨死了!等你见了她,自己问她嘛!问我有什么用,她总在我面前笑嘻嘻的。”

他稍一迟疑,瑑儿着急的骂道:“你怎么成了死脑筋?难道非得你去紫阳宫分不清南北的四下寻找?”她也不避男女之嫌,扯了他的手重新扣在自己咽喉,“你手里可有人质呢!只要不是死翘翘的沈玉瑑,就能哄来——哄来你的洛儿!”

亦璃从未发觉瑑儿是如此的可爱,漫天乌云间好歹留了丝曙光给他,听她句句话口无遮拦,反好意劝道:“大吉大利,婚嫁喜事,别把个死字挂在嘴里。”

“六哥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否极泰来。”

“有理!”

瑑儿忽又正色道:“六哥说曾传授你武功,咱们按照本门身法打斗一番,在这地上走出打斗的步伐来。如此,也不用你堂堂太子去写个绑票的勒索信,自然就能寻到你这里!”

亦璃有些惊讶,何止外表不同往昔,就是这心智——

“好了,这些是冥思苦想好久,反反复复琢磨才有的法子。还翻了许多兵书,请教六哥,请教洛儿,请教太子昊——如果你知道沈氏要出嫁都无动于衷,我的辛苦就算白费了!”她忽忧忽喜,一惊一诧,“好在你心里还算有她。”

亦璃一抱拳:“多谢!承让!”旋即出掌,攻向她面门。

初三、初四,各国使团纷纷到得紫都郡,恰这几日连晴,毒日头晒得使节们都不敢呆在闷热的行馆内,纷纷涌入繁华的街市。

只轩亦璃哪里都不敢去,唯恐错过,憋闷难耐的等待。沈玉瑑已失踪两日,官府如常,估计消息并未外泄,或许,根本没在外寻她。

眼瞧明日初五,后天便是大婚之日,瑑儿在香料铺先坐不住,暗骂自己不掂量就多少斤两,就冒充起狗头军师。亦璃也算仗义,让她再无消息,初五就自行回去,再从长计议。反正,初六观礼,他也是要入紫阳宫的。

初五卯时未到,韩赞就来通禀,说是紫阳宫辰时来人,要见南炎太子。

亦璃兴冲冲的起身,沐浴更衣,心中盘算,他们该知他挟持瑑儿的目的,洛儿会来见他么?或者,是泠然,庄王。他又生疑虑,为何嫁给泠然的是瑑儿,而非洛儿,洛儿与泠然那样深厚的情意——

快到辰时,去得行馆大殿,亦璃与对方都不屑的互望一眼,身形更壮的呼延磊高出一大头,很自命不凡的俯视愈显瘦削的亦璃。

“啊——是豫章王!看小王这记性,是南炎太子殿下。唉,可惜啊——懿文太子是好人啊!怎么就英年早逝了!”

亦璃心里揣着要紧事,将一句“北夷学舌”忍住,只翘首以待紫阳宫来人。

忽礼乐声响,一行人鱼贯而入,紫色团盖于前,文仪武卫簇拥着若团清逸紫云般的俊朗少年款步而来。

轩亦璃与呼延磊瞧他装束与年岁,皆知来人是东赤太子姬宇昊。他二人都是国之储君身份,东赤派太子来迎,也算合礼数。

礼部郎中算是分别介绍,三人面对着站立,主客见礼。

走完一番过场,亦璃难掩心底的失落。礼数完毕,宾主坐定,品茗闲谈。

莫看姬宇昊不过十五来岁,却已有些帝王气。他高高捧起茶碗,起身道:“二位太子殿下远道而来,孤先以清茶一杯敬谢贵国之厚谊,再酬二位殿下之深情。”

深情?哼!亦璃冷眼瞧那呼延磊,这厮先前对洛儿纠缠不清,他可知晓洛儿此时便在东赤。

呼延磊也斜眼瞧他,早探知他不在使团队中,也不知装神弄鬼玩的什么把戏。

这一愣,姬宇昊已出言相请:“轩兄、呼延兄,请!”

呼延磊倒是欢喜的应承了这声呼延兄。

亦璃却是骨鲠在喉,怎么地,就成了他姬宇昊的轩兄,凭空矮着姬泠然一辈儿!姬泠然啊姬泠然,你厉害的,不露面,先让你侄子来打头阵。“姬贤侄多礼了!孤与令叔父庄王多年深交,不必见外!”

迷茫

《易》升——上六:冥升,利于不息之贞。

沈玉瑑兴致索然的溜进庄王府,新郎官姬泠然像个没事儿人般,在书房内临帖,瞧她来了,无惊无喜,仍埋头写完最末几笔。罢笔之时还意兴阑珊,将才写的字与帖子对比一番:“见字如见人,还是父皇的字洒脱率意。”

“洛儿说得没错,感情的事,谁要是投入得多,谁就处于劣势。新娘子不见了,你却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在乎我!原是我喜欢你多些——”还要说些负气的话,想着大喜的日子,终究作罢。

他也不争辩,只笑言:“起初只道你闹着玩儿,又跑哪里野去了!”

瑑儿急急的将所谓的布置讲出来,泠然反问道:“你若不见踪影,会是谁先察觉?”

瑑儿一愣,他又道:“元尊天师,你的随侍丫鬟,还有一众侍从,等我去了,哪里还有什么身形脚印?你出的馊点子,亦璃居然糊涂信了——孤王倒是该反省一下,当初交的是什么朋友,如今要娶的又是怎样的妻子?”

瑑儿不满的撅撅嘴,泠然已命人备好车马,送她去从兄家。

“可我让人送了勒索信到王府,你也不急么?那信不是我写的,也不是轩亦璃写的!信上可说,你若是不准备黄金白银就等着收尸!”这是瑑儿临时起意,只酸酸的想试探在泠然心中,自己究竟有多重要。

泠然无奈何的一笑,看着那张娇俏的脸,轻轻掐一下:“收到你那封香气熏人的信时,宇昊正同我滔滔不绝的讲述他在行馆的见闻。”

“他说什么?”

“此刻他已回宫,想必正同父皇嚼舌呢!亦璃聪明一世,到了东赤却不灵了,怎么在那样明显的地方进出?”

“呼延磊言谈举止透着豪气,孙儿瞧他虽有城府,却也当得起磊落二字。那南炎的轩亦璃,无容人之量,言辞间非要一争长短,且浑身脂粉气,想来书里说得没错,南方男人都是这样的调调。”姬宇昊还要菲薄几句,却瞧见一旁提点的眼神。

果然,这话惹得太上皇不甚满意:“南方人生得俊秀些,哪里就是脂粉气了?”

姬宇昊幼承庭训,原是循规蹈矩,老实惯了。可毕竟少年心性,素日里以皇储之尊,除了祖、父能说他几句,谁敢与他言语里争个高下。偏巧轩亦璃不是绣花枕头、内里草包,唇枪舌剑轻易占了上风,让他失了颜面。姬宇昊心中自然不待见,愈发添油加醋:“皇祖不曾见,孙儿离得十步外就闻到香气,不知的,说他是开香料铺子的也有人信!长于妇人之手,拉不开弓、上不得马——”

“你何故对人出言不逊?”姬子沐蓦地一笑,那种带着睿智洞悉一切的笑,轻柔的目光投过来。姬宇昊再不敢满嘴胡诌,在那样淡定的审视中,话音渐弱。姬子沐身后站着的女子朝着姬宇昊努嘴示意,他想起什么,又大着胆子言道:“那南炎太子比父皇小了七、八岁,比孙儿大了八、九岁,自然算作一辈才妥当,唤一声世兄——否则孙儿自谦一辈,没得抬举了他,折了人家的寿,倒显得我东赤无礼数了。”

“这通道理,是哪位太傅教的?”

“孙儿自己私底下揣摸——”

姬子沐笑意更深,回头道:“洛洛,残局该自己收拾才是。宇昊,你且退下。”他沉吟片刻,见她仍旧不愿受教的执拗着望向别处,长叹口气,“你终日只知埋首书卷,可知书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书中的道理非得活人去玩味才有意思。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人生本如是迷茫!是他人迷茫,或,吾辈皆迷茫?”

她狠绝的抹掉有关他的一切,只是记忆并不单单储存在脑海。

或是一杯茶,一缕花香,甚至夹杂在风中的一声叹息,都能令她屏气凝神,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残局!她得把这些黑白混淆的棋子重新归位,这样,当她的肉身在这个时空消亡的一刹,灵魂才能轻飘飘的无羁绊的离去。

到得行馆,却来得不巧,要寻的人偏生不在。

“主子,且等等?”贺青枫试探着问道。多年前,在南炎的行馆,那个冷冰冰的轩亦璃,曾交过手。那个嘴角始终挂着笑的轩亦琛,也是见过的。好些事,做属下的不能去打听,可有些东西却是明明白白落在眼底。

“师兄不必随着,该去送送瑑儿才是!她无有兄弟姐妹,一直将师兄当作长兄——”贺青枫那脉脉深情一直掩饰得很好,可大喜之下的那点悲苦还是被她识破。

“属下——”

“师兄,瑑儿记得的都是师兄昔日如何看顾我们。此刻去了,我六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然能体会这份师门情谊。”

贺青枫叩谢而去。她知道,他不过是要在沈府墙外独站一宿,算是给心一个交代。而她呢?该同谁去交代?

轻拂车帘,上京城的喧闹隔得如此近,夜色如同轻软的褥子,少年在肆意的欢笑,就连檐下的紫燕都来凑热闹,展翅掠过。她暗自嘲笑那句“斯人独憔悴”,何苦自怨自艾,街市的彩灯原是为着明日的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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